可恶鱼怪毁我清白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宁静的夜被火光和脚步声震碎。这座清雅的庭院在霎时间失去其幽静, 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许许多多人在睡梦中被吵醒,就看着提刀的武士闯进屋。


    源公子下令,搜查所有房舍、所有人的行囊、所有被翻过的土地……誓要找出上杉信的尸首。


    还有杀人凶手。


    顾季坐在厅堂里, 呆若木鸡。


    他在想, 到底是谁杀的上杉信?今夜这里都是源公子的人, 若是仇家寻仇,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上杉信是极其优秀的武士,怎么可能被人悄悄杀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总感觉在自己醉酒的时候, 发生了不一样的事情……除了他有颜色的梦。


    不过顾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源公子的厅堂中却已经挤满了骂骂咧咧的人。


    正是午夜, 所有的宾客都在房里抱着小姐姐睡觉。没想到被一声踹门惊醒, 大家连衣服都没穿好,三五个武士就要进来搜查房间,还要搜查带来的大件行李。


    这样粗暴的行径,谁不生气?


    因此,被惊醒的众人整理着装, 就都来到了源公子的厅堂中。大家怀着对源公子的敬重, 虽然没有大声闹事,但面上也都是愤愤不平之色。


    连忙有侍女给端来茶水点心, 但也无法安抚被打扰的众人。很快,源公子的堂屋里就挤成一团。


    源公子皱着眉,掐了掐人中:“诸位稍安勿躁。”


    他将上杉信失踪、遇害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诸君, 今晚宅邸没有允许任何人出入。因此上杉君的尸体, 还有凶手一定藏匿在这座宅子里。”


    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注视每一个人,显得分外真诚而有说服力:“鄙人并不是故意打扰大家,只是上杉君为我效力多年, 我若是连找出凶手都做不到,百年后又有何面目面对上杉君?”


    “更何况,若凶手混在我们中间……诸君的安全都要受到威胁。”


    上杉信的死虽然是他有折损,但他更在意的,是就是谁能够悄无声息的威胁到他,在他家里行凶。


    源公子的说辞还算有道理,大家也就都同意保持安静。毕竟源公子已经派出百余位武士进行搜查,把全院翻找一遍也不会太慢。


    在令人焦躁的寂静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耳房中。


    面对哭哭啼啼的秋姬,王通虽然记恨王二,但又怎么能不答应她的要求?他当即把秋姬扶起,信誓旦旦的承诺道:“放心,若我也跟随阿尔伯特号回航,我一定照顾好孩子。”


    他又奇道:“你为何不一起回去?”


    “自从父亲失踪后,源氏便一直照料着我。”秋姬擦擦眼泪沉吟:“源公子于我有恩。”


    王通长叹一声。


    柜子里的雷茨沉不住气了,忍不住开口道:“我见过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他是被源家人弄死的。”


    “什么?”秋姬失声。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当年同乘一船之人。有人交了赎金走了,但你父亲没有交赎金的机会,直接被噶了。”雷茨思量一二,又安慰道:


    “但是你放心,后来打劫你父亲的那条船也沉了。”


    还没等手足无措的秋姬说什么,便听到外面一整喧嚷声。王通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像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探头出去听了听,又把头缩回来,大惊失色道:“上杉信死了!源公子正在查凶手。”


    秋姬已经被接连的打击弄得回不过神来了。


    “可恶。他们找到了吗?”雷茨的声音从柜子里闷闷传来。


    “没有。”


    “唰——”


    雷茨将衣柜的门推开,从里面钻出来。他眉眼间阴云密布,看着远处的喧闹很不耐烦:“告诉顾季,我在阿尔伯特号上等他。有危险叫我的名字。”


    他今天在这里已经玩够了,不想被阴阳师和一群武士围捕。


    王通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突然道:“别露馅,把秋姬带走。”


    雷茨一个手刀将秋姬劈晕,拖着她趁夜色从窗户里翻了过去,翻入池塘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


    两位武士从门口进来,向源公子跪下,羞愧道:“公子,我们没找到尸体,也没发现凶手的痕迹。”


    “什么都没找到?”源公子不敢置信。


    众人之间也一片窃窃私语。


    这只是山间的一座大宅,又没有人进出,怎么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呢?在议论纷纷的声音中,只有顾季悄悄搜寻雷茨的影子。


    他的鱼怎么不见了?


    顾季在地上跪坐久了,只觉得大腿内侧有种奇怪的疼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摩擦过一样,小腿和脖子上也痒痒的。


    折腾了整整一夜,此时已经到了太阳升起的时分。朝阳的晨雾笼罩在山间,但却没能拦住金色的破晓之光洒向大地。


    “源公子。”一位衣着华贵的高丽商人站起来道:“希望公子能尽快找到凶手,来祭奠上杉君。不过某今日还与人有约,便不在这里留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四五人也站起来表示要走。


    毕竟新的一天到了,大家还有生意要忙,谁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耗时间。


    顾季刚要站起身辞行,只听门口“哐”一声。


    两名武士持刀拦住去路。


    “源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丽商人怒道。


    “诸君勿怪。”源公子沉声道:“如果连上杉君的尸体都找不到,我该怎么告慰他?毕竟如此一个小宅子……而凶手也就在宅子里。”


    “你是说,我们之中有凶手?”有人站起来道。


    大家平白无故被叫起来,又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任谁都要有怨言。听到此言,大家心中更是愤懑不平颇有怨言。


    “并非怀疑诸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还是留下来。”源公子安抚道:“除了找不到人,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的。”武士连忙道:“我们在诸位客人的房间里发现了以下私人物品——”


    说罢,有人推着小推车将东西倒在地上。里面有不少长刀短剑、账务图册、还有……不可描述的小玩具和污浊的内衣。


    “你欺人太甚!”有人看见了自己的小内内,怒不可遏。


    源公子也瞪了武士一眼,武士露出无辜的神情。


    “源公子,我们尊敬您,所以今晚才会来赴宴。”一位老者站起来道:“可您就是在羞辱我们。我们理解您追查凶手,但找到凶手之后,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好。”源公子站起来深深鞠一躬:“我先向大家赔罪。早到凶手之后,所有无辜者每人奉上五金;若有人能找到上杉君的尸体,或者抓到凶手,再奉上百金。”


    他从屏风之后拖出箱子:“这本是我签契约的定金,今日就给诸君做赔礼。”


    霍。


    大家窃窃私语一阵,都默契保持沉默。源公子这次可是大出血,这么多钱不是闹着玩的。商人大多是逐利的,面对这样的补偿,便没谁再有意见。


    只有顾季在心中感慨……源公子到底抢过多少钱。


    既然大家达成共识,武士就挨个翻检地上的东西。


    “田中君,何故带此剑来?”


    “习惯佩剑了,防身。”一位商人答道。


    武士抽剑点点头,剑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


    “唐君,何故带刀?”


    “习惯佩刀了。”


    ……


    这个搜查过程可以说是极其无聊。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管制刀具一说,海上跑商也是极其危险的工作,大家带着刀剑防身是再正常不过了。因此筛查一圈物归原主,也没找到什么异常。


    就在大家都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武士拿起一根奇形怪状的东西。


    “织田君,这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能说说这是什么嘛?”


    武士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嗤笑声,又很快演变为哄堂大笑。顾季抬头看去……那好像是一些太能言说的玩具呢。


    真是让人小脸一黄。


    “你放下。”织田君面红耳赤。


    旁边还有商人打趣道:“老兄,玩的挺花呀。”


    武士也感觉到有些怪异,赶紧将这个放下。他又拿起一条紫色的纱织绳结,上面还有些不知名的液体。他叫住织田君身边笑得最开心的那位:“裴君,您能说说这个是什么吗?”


    笑声戛然而止。


    武士将所有不完全清楚用途的东西都归为疑点,也自然就有这些东西。好在之后就没如此多的笑料,被问到的大多是特殊的摆件、平安符什么的。这个过程极其无聊,并且让好几个商人闹了脸红。


    抓凶手的拷问到如此境地,源公子的脸也越来越黑。


    地上最后剩下的,便是一些化妆的铅粉和口脂。武士将这东西拾起来,问顾季:“顾君,这是在你房里——”


    “哈哈哈哈哈,”旁边的宋国商人拍拍顾季的肩,兴致盎然的打断武士的话:“顾小郎君,你玩得还挺花呀?”


    大家扬起奇妙的微笑,显然认为清秀雅致的顾季,有什么女人的癖好。


    “我——”顾季看着这些东西,不可抑制的脸红了。回忆起这些东西的出现,他心里将雷茨骂了一万遍,这条鱼为什么要在他的房间里化妆?


    “这些东西都拿上来做什么?”源公子终于忍不住,起身呵斥道:“肯定就是侍女带来的罢了。我让你找可疑的东西,没让你把客人的隐私都拿出来摆弄!”


    源公子此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话音刚落,顾季就想到什么睁大瞳孔。


    果然,武士上前一步跪下。


    “公子,我正是觉得此物可疑。”他道:“如果这是侍女放下的,可伺候顾君的侍女竟然都在另一间屋子睡觉。而且她们的妆面完好,没必要到顾君的房间里补妆,这太失礼了。”


    “这些侍女的化妆品更像是被抢走的,尤其一个侍女还被扒下了外袍。”武士掷地有声。


    雷茨猛的扎进水里,从逆着流水离开源公子的宅院,来到外围墙的人工湖边。他先把秋姬扔上岸,然后从水面上露出脑袋。


    在两次下水之后,雷茨的妆容已经没有任何的平整与优雅——斑驳的底妆苍白而不均匀,在深邃的眉眼中浮现出一种极其特殊的野性美感。红唇则没怎么掉色,好像黎明时要逃走的艳鬼一般。


    “真让我给碰上了,果然从水里走。”


    雷茨刚刚从水面露出头,就看到安倍先生站在岸边。他看着雷茨冷笑道:“没想到这鱼怪长得这么像人,也和畜生一个智商。”


    雷茨吐了两口水,沿着石头爬上岸,蓝绿色的大尾巴在清晨的天光下闪闪生辉。他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来堵他的居然只有安倍先生和一个童子。


    他直勾勾的看向安倍先生,虽然他听不懂日语在说什么,但他猜是在骂他。


    安倍先生却看到雷茨身上穿着侍女的和服,还化妆侍女的样子。他理所当然认为雷茨杀人夺衣服,怒道:“畜生,你究竟还要伤多少无辜者!”


    雷茨摆了摆尾巴,把秋姬扫远一些,用汉话道:“直白点,你要和我打一架,对吧?”


    两人语言不通,却完全不妨碍斗法。安倍先生从手中拿起一个罗盘念念有词,他直勾勾的看着雷茨,相信在陆上,这个有妖怪的法力绝对不及自己。


    “封印。”法师成功读条完毕,雷茨已经没有可以施展的法术。


    安倍先生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只要自己在施法杀死这个鱼怪,就能——


    “啪!”


    他被雷茨一尾巴抽在地上,骨头碎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佝偻着身子吐出一口老血。安倍先生抬起混黄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靠近的雷茨。


    封印破碎。


    不都说鱼怪上岸行动不便……为什么……


    雷茨拾起安倍先生掉落的罗盘,在他瞠目欲裂的眼神中将罗盘掰碎成几瓣。


    他也不理解,安倍先生是怎么敢一个人来堵自己的?


    的确他能封印雷茨的法力,但雷茨之所以被他封印,就是因为他根本都不需要用到法力。海底狂暴战士对付年老脆皮法师……直接刚。


    雷茨把半死不活的安倍先生捞起来,扛在肩上,荡气回肠的学着日语骂回去:“畜生。”


    雷茨先前之所以担心,不过是害怕安倍先生带着几十个武士来堵他,在魔法伤害和物理伤害上会很高,同时给他造成困境。


    但没想到安倍先生低估他的战力,导致提前被他废了,对方从此失去魔法输出。在这种情况下……剩下的人类不是什么问题。


    雷茨轻轻哼着家乡的小曲,把安倍先生像扛麻袋一样抗在肩上,向源公子所在折返回去。


    源公子用毒蛇般的目光打量着顾季。


    顾季心下只慌乱一瞬,立刻恢复惊讶的表情:“侍女们?”


    “我今晚喝酒很多,回到房间之后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在我睡着的时候,侍女们都在房间里服侍……之后怎样我也不知道了。我开始睡得很熟,但后来喝酒多了脑袋痛便醒了。我睡不着去找王兄,结果却找到公子这里。”他用极其真诚的语气,总结一下今晚的时间线,简而言之就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他真的不知道雷茨在搞什么鬼。


    张长发也站出来维护顾季:“我怎么没明白什么意思呢?到底侍女是自己出去躲懒睡觉了,还是被人抢了?”


    顾季接着问:“那几个侍女现在怎么样?”


    武士向门外示意,大家一齐瞧过去。几个人正抬着四名女子向这里慢慢走来。他们进来将女子们放在地上,竟然全部昏迷不醒,却面色红润,只是熟睡的样子。


    武士道:“我起初以为她们躲懒睡觉去了,但这样看……恐怕不简单。”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源公子冷冷道:“泼醒。”


    “哗!”


    几盆冷水下去,侍女们才悠悠醒来。她们看到自己躺在地上,身边围了几圈男人,尖叫着几乎要哭出来。尤其是那个被扒了外袍的侍女,整个人都团成一团啜泣。


    有好心人递给她一件衣服披上。


    冷静一下情绪,侍女们被要求讲述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伺候着顾君进屋躺下,顾君好像很困,马上就睡着了。于是我们去解他的衣服,但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一阵歌声……接着就晕过去了。”其中最年长的侍女跪下小声说:“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里。请公子责罚。”


    这个说辞倒是和顾季都对上了,不过照样对查找上杉信的死因没有一点帮助。源公子的眸色深不可测,他沉吟一下问道:“没有其他异常吗?你们可不是在顾君的屋子里被发现的。”


    “这……”侍女们左顾右盼。


    突然间,一位侍女道:“当时屋里好像还有别人。”


    “我昏过去的时候,正要去掩上门。”她想了想道:“当时很突然就失去意识了,我记得我看到一条鱼尾巴,但也不是很确定。”


    鱼怪?源公子猛的睁大瞳孔。


    雷茨?顾季在心里暗骂鱼鱼。


    源公子的思绪如潮水般涌起。他本没认为顾季能和上杉信扯上什么关系,毕竟顾季看起来只是个少年书生的模样,想要单杀上杉信不太可能。


    不过如果此事与鱼怪相关……


    “什么样的鱼尾巴?”源公子目光炯炯,他吩咐左右:“快去请安倍先生!”


    “蓝绿色的,很大……”侍女弱弱道。


    “大家有所不知,我在海上常年遇到鱼怪袭击船只,相信诸君也曾听说海上遇难之事……”源公子垂眸哀伤道:“为此,某特地请阴阳师来捉这鱼怪。今天鱼怪既然现出踪迹,我必要他束手就擒。”


    源公子的眸子中显出几分凌厉来。如果是鱼怪把侍女迷晕运走,那么抢东西的就也应是他。而如果杀上杉信的凶手也是鱼怪,一切就解释得通。


    毕竟他能防住人,却防不住怪物。


    话到这里,他突然看向顾季:“顾君,您没有注意到鱼怪在您的房间吗?您半夜醒来时房间里多出许多女人的东西,难道没有感到奇怪吗?”


    仆役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什么,源公子又轻笑问道:“而且在您房间的东西中,可是有……的痕迹。如果您早就睡过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当所有奇怪的碎片穿成一串,顾季就变得尤为可以。为什么王通被送来后不久,顾季就能赶到?为什么上杉信被鱼怪杀了,但熟睡的顾季却没事?


    此时找上杉信的尸体已经不重要了,源公子只想杀死鱼怪,也杀死他可能的帮凶。


    “公子怀疑——”顾季正要争辩,却听得大门直接被踹开。


    “嘭!”


    所有人一震,回头看过去。


    在熹微的天光中,雷茨裹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和服,露出雪白的肩头和漂亮的蓝绿色大尾巴。他脸上的妆斑驳,但血似的红唇却极其艳丽。古典的盘发被拆下,波浪卷的墨色长发披散肩头。


    明明身材高大,但胸前又鼓鼓的两团,


    他将肩上扛着的人扔下。


    是半死不活的安倍先生,还在□□着。


    “源氏?”雷茨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慢慢向前。


    他好像从地狱中走出的海妖一般,打扮的不伦不类,却有不可侵犯的威严。十几个武士连连护在源公子身边,挡住雷茨。


    “别紧张,你身上有护身的东西,我杀不了你。”雷茨随口道:“你们凑在一起挺热闹的……我就来通知你一声。”


    “上杉信就是我杀的。”


    “他与你何仇何怨?”源公子问:“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三番五次捣毁海船?”


    “你这个妖邪,毁掉一只船要害多少无辜的人命?”


    “你可别乱说。”雷茨笑着压低声音,好像毒舌吐信:“我只对海盗有猎杀的兴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一共沉了你六条船,共713名海盗。他们的味道都很好,我替海里的鱼来谢谢你的馈赠。”雷茨唯恐天下不乱,颇有兴趣道:“我忘了,算上上杉信,714人。”


    “你一共打劫了几万贯的货物,有些沉入大海变成我的,还有15条船没沉。它们都停在敦贺港往东50里的港口——诸君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其中还有你们被打劫的货物,以及亲朋好友的尸骨呢。”


    雷茨的目光中有深深的威严,好像皇帝一般:“我没说错吧,源公子。”


    “一派胡言!”源公子颤抖道。


    他悉心维持的良心商人表象被揭穿,黑暗的一面露出来。这些东西是他立业的根本,但很快就要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不,他还有推锅挽救的余地。


    雷茨的话已经传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能听懂中文飞速给听不懂的翻译,各色表情都聚集在屋里。


    他们本以为鱼怪是怪物,但雷茨却是如此的逻辑清晰,甚至还提出了证据。可如果完全相信雷茨的话……他们又难以相信生意伙伴源公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想起,”有人弱弱道:“之前李家就和源氏合作过,后来出问题闹掰了。李家第二趟出海,船就沉了……”


    众人皆是目光一凛。


    雷茨成功搅了一圈浑水,心满意足。他顺手将什么东西扔到顾季手中,居高临下看向他:“你跟不跟我走?”


    全场惊呼一声,顾季石化当地。


    如果这是在玛丽苏中,这将是非常有霸总气息的情节。但是顾季此时已经在心里把雷茨骂了一万遍。


    这不就相当于告诉源公子,顾季就是他的帮凶吗?


    雷茨想要带他离开确实很简单。只要他们登上阿尔伯特号,不论源公子怎么追也不可能追上他。但顾季来这里是做生意的,他跑了剩下的商人怎么办?


    顾季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利益。


    雷茨不考虑这些,但顾季必须考虑。


    源公子的目光已经阴恻恻的盯上他。


    那一瞬间,顾季的大脑以最高速开始运转。不知是搭错了那一根弦,他做出了平生最为离谱且出格的举动。


    “我不想再见到你……”顾季将平生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他红着眼睛扑到雷茨身上,带着愤恨的哭腔:“我不敢和大家说,我被强迫……你竟然还想将我掳走!”


    在少年的哭诉中,散开的袍子露出带着白花花的腿,上面盛开着点点红梅。


    他手中的东西无助滚落,用了一半的香膏像是昭示着谁的屈辱。


    可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顾季悄悄挠了挠雷茨的尾尖,用微不可闻的话音道:“配合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