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智高之乱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他原本对这方面的历史了解不多, 因此根本就没记得李日尊这回事。怎奈今日和拉姆一讲,反倒唤醒了顾季曾经课堂上沉睡的记忆,让他回忆起李日尊是什么人。


    越南李朝是中古东南亚地区的强大王朝, 也几乎是唯一汉化的王朝。第二位皇帝, 也就是当今翟越皇帝的李德显在全境内建立了较为完善的政治制度。十一年后太子李日尊会毫无悬念的登基, 然后开始骚扰四邻疯狂侵略,其中倒大霉的便是宋朝。


    而在李日尊登基之前,侬智高也曾北侵宋朝。


    侬智高此人颇有反骨。在父亲侬存福叛乱被荡平之后,他依然义无反顾的挑起反旗, 在宋越边境的广西一带扯起虎皮立国。当然这次叛乱会在十一月被李日尊亲自平定,侬智高回到龙城, 李日尊亲□□问。接着——放虎归山!


    侬智高又快快乐乐北上, 然后,又反啦!


    这次侬智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单打独斗太过孤独,他决定成为宋朝的藩属国。为此他派遣使者两次北上汴京,第二次还给宋仁宗带去了可爱的大象。但怎奈宋仁宗不想掺和西南边境的事, 于是坚决拒绝侬智高的归附要求。


    于是侬智高不负众望的反了宋朝。


    一路北侵势如破竹。形势危急之下, 宋仁宗派遣狄青前去平叛,成功把他揍没了。


    少了侬智高这个夹心饼干, 接下来就是李日尊的北侵时代。但是此时却远非侬智高之乱如此简单。宋朝没有狄青能去西南边境平叛,身经百战的李日尊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从此大宋的西南边境就一直在无尽的骚扰之中,困苦良多。


    在顾季首次见到李日尊之时, 他不过是自身难保的年轻海商罢了。他既不能上达天听, 也没心情去注意这些事。只不过如今他是朝廷命官,那么以大宋兴旺为己任便是他应要做的。此次西去不知年月,如果他现在不给赵祯预警, 那么等到他从西边回来,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去广西找狄青喝酒了。


    “臣顾季于翟越国建昌路,得闻越将侬智高叛。愿陛下多加留意······”


    顾季也想学习当代文豪们洋洋洒洒的写作方法,可惜自己的文笔只能勉强把事情说明白,再往上就无能为力了。好在对于现代人来说,钢笔终究比毛笔好用多了,所以顾季写的飞。


    就是不知道赵祯读奏折费不费眼睛。


    他写的简明大意:臣在翟越听到了些不好的风声。如果陛下不管不顾,那么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最终对大宋产生威胁。陛下您问臣是怎么推演出来的?反正您相信臣说得对就是了。


    至于是否应该在西南练兵,是否答应侬智高称臣、如何对付李日尊等等,顾季并没有给赵祯任何建议。毕竟他对西南边境的历史只不过有依稀印象,而且在政治这件事上,顾季相信自己远没有赵祯懂行。


    顾季将信纸吹干,小心翼翼折叠放进信封。滴下几滴火漆之后,顾季拿出自己的官印,在上面轻轻一敲。


    明明是奏疏,写的却像情书般。


    顾季带着奇怪的心情摇摇头,又重新将奏疏抄了两遍。毕竟用鱼传信的准确度不能保证,多发几封到达的可能性更大。带着一模一样的三封信,两人来到船尾。


    月明星稀。


    顾季小心向四周张望,夜深时分的渔民差不多都睡了,只有码头上的点点星火照着寂寥的夜。


    如果奏疏提前被越南人捞到,他可就完蛋了。


    雷茨轻轻吟唱着缥缈的歌,很快便有肥美的大鱼破水而出,豆豆眼中充满期待。


    给亲爱的雷茨陛下送信,是它的荣耀!


    雷茨舔了舔嘴角:“换一条鱼吧。”


    鱼:??


    雷茨:“你看上去真的很好吃,半路被捞走的几率太大了。”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顾季还是觉得这条鱼很伤心,豆豆眼中失去了光彩,委委屈屈摆尾游走了。


    等到下一条奇丑无比的鱼出现,顾季才放心把信交给它。


    “它们会接力,直接将信送到汴河。不过究竟能不能送到赵祯手中就看造化了。”雷茨解释。


    顾季哈切连天点点头,便去卷卷被子睡觉了。雷茨紧随其后。


    鱼鱼已经发现,即使不打算对老婆做什么,也一定要抱着老婆睡觉:不然老婆就抱着别人睡觉了。


    于是顾季如愿以偿的拥有了鱼鱼大抱枕。


    之后的两天,顾季都百无聊赖窝在船上。


    他本来就是个有点宅的人,更何况他不太想再建昌闹出太大动静。不过他的船员们也许不这么想——这两天除了被迫留在船上值班的,顾季几乎没看到任何一人回来。


    全都去醉生梦死了。


    毕竟对于船员们来说,下一次上岸渺茫无期。


    三日后清晨,顾季翻出花名册到甲板上点名。


    “瓜达尔?”


    “在。”


    “李达?”


    “在。”


    ···


    “王阿四?”


    “在。”


    “王阿五?”顾季之前没认真看过花名册,有时候对不上人脸和大名。今日一瞧,顾季饶有兴致道:“阿四,你还有个兄弟上船?”


    阿四额头上冒出几滴汗:“是我族弟,大人。”


    点了名却没人应声,顾季皱眉环顾四周:“王阿五在哪?他来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他可能没起来,我去叫他。”阿四像是怕顾季生气,忙不迭道。


    顾季问:“他在船舱?”


    今日早上点名,船员们大多昨晚就已经回到船上,再不济半夜也回来了。


    “不是。”阿四目光闪烁:“他还在岸上。”


    还在岸上?顾季蹙起眉。离提前说的集合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怎么现在还有人在岸上?顾季甩甩袖子:“在哪里?我去找他。”


    “不劳烦大人!”阿四想拦住顾季,但只看到顾季冷漠的眼睛。


    他向后瑟缩一步,船长在海船上有绝对的权威。


    顾季带着雷茨和阿四,重新踏上建昌路。


    阿四虽然嘴上说着不确定兄弟在哪里,但是还是将顾季领到码头边的小屋子里。污水直流的地方,挂满五颜六色的衣袍,还有少儿不宜的尖叫声和笑声。


    算不上秦楼楚馆,最便宜的寻快活的地方。


    “好俊俏的小郎君,想不想陪姐姐玩玩?”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从身旁探过来,顾季差点一脚踩进水坑里。


    抬眼看去,是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女子,香肩半露神情疲惫:“只要100枚铜板,就可以为所欲为哦~”


    “啊,痛!”她突然惨叫。


    雷茨差点把她的手折断。


    女人没想到后面的异族人如此凶恶,捂着自己的手腕往后退两步。正打算仓皇离开,阿四扔给她几枚铜钱:“带路,去找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犹豫半晌,她带着几人向小巷深处走去。


    这里的环境实在算不上好。污水横流臭气连天,死鱼烂虾的味道越发颓废,路两边欢愉的呼叫声更添几分萎靡。雷茨好像卫道士一般挡在顾季前面,拒绝让他接触到任何污染思想的东西。


    一行人走到狭隘的门前停下。女人抬手将门敲开,轻轻说了什么后里面才让他们进去。


    并非中青楼的旖旎景象:小小的屋子里放了五六张床,用脏兮兮的纱帘隔开,还能看到交缠的人影。


    顾季还没走进,就听到有汉话的骂声:"我才不要给那个姓顾的卖命。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他根本就不会航海,每天待在船长室躲懒,根本都不管船上的的事,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与他同床的女人不通汉话,只能点头应和。


    “说什么奉旨?我早就看到船上有个异族男人,天天和他不清不楚的。就是一个兔儿爷,还想让我给他卖命——"


    “老五!”王阿四青筋怒起,一声爆喝。


    阿五猛的将帘子掀开,没想到正看到三人站在外面。


    “王阿五,为什么没有按时回船上?”


    “我不上船了。”王阿五心一横,反正自己说顾季坏话已经被听见了,无论如何顾季也饶不了他:“老子不上船了。”


    “你怎么回事?”阿四过去提起他的领子,却被推开。


    顾季却没像预料之中一样生气,反而点点头:“那么按照约定,第一月的月钱不必退还,上船前给付的20贯退一下吧。”


    什么?


    阿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当时发的20贯还要退?


    顾季冷冷道:“需要看你当时签下的契约吗?”


    这事真不怪顾季。当时给的20贯是安顿家属的费用,不过如果在出航一个月内下船,是要退回的。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只不过阿五不识字而已。


    阿五仔细回忆着,想起方大人给他们讲过一遍契约。但是他当时听说条件很优厚,就没仔细听。


    “这钱都补给家里了……”他嗫嚅道。


    “你之所以来这里,也是为了图便宜吧?也有妻儿老小要养吧?”顾季轻飘飘看着他:“如果你执意要下船,并且无法偿还20贯,那我可以在这里把你发卖。”


    “你大概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此狠毒的话语,顾季却浑不在意的样子。


    “大人饶命,我回去,我回船上干活去!”阿五慌忙提裤子。


    “可是你刚刚非议我,我不想要这样的船员。”顾季丝毫不留情面。


    阿五眼睛里慢慢涌现出绝望。可他还没说什么,众人却被另一边吸引了注意——


    雷茨提着个少女,声音错愕:“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