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贼分赃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猛烈的炮火和贝斯特砍瓜切菜般的屠杀中, 长平号上很快就没了生息。跟在贝斯特后面的少年海员们都吓傻了——他们早就猜到,每天都被雷茨扔下船还能爬上来的贝斯特并非凡猫……
可是他们真以为自己只是来搬鲛人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血腥行径。
不过好歹都是在街面上混大的, 即使是胆小的瓜达尔也很快保持镇定, 想起一个要命的问题:“鲛人会不会吓着了?”
那么美那么小的一只, 在血液与脑浆齐飞的场面中,岂不吓破了胆?
连忙向笼子中看去:塞奥法诺被溅一身血,但是表情却镇定自若,甚至好奇的伸出舌尖舔了舔。
下一秒发现有人看过来, 小脸立刻皱成一团,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轻启红唇泣不成声。
瓜达尔揉揉眼睛, 怀疑自己看错了。赶紧找几个人把塞奥法诺搬上阿尔伯特号。
直到这时,顾季才算是和塞奥法诺正式见面,笼子里的人鱼轻轻甩着紫色的尾巴,还有零星的鳞片被笼子刮下来。巴掌大的小脸雌雄莫辨,满脸的泪痕楚楚可怜, 小鸟依人的样子则令人心疼。
瓜达尔将塞奥法诺从笼子放出来, 还没来得及查看他有什么伤口,就看到鱼娇娇弱弱的朝顾季扑了过去。
“呜呜, ”塞奥法诺低声啜泣:“我好害怕。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你受伤了吗?”顾季看着柔顺的脑袋轻轻埋在怀里,面无表情。
“当然。”塞奥法诺拎起顾季的手,摸着自己的尾巴:“这里鳞片掉了, 很疼。还有这里——”
他的动作恰到好处, 就像是孩子在寻求兄长的庇护,规规矩矩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要是往其他方向想···也不是不行。
“会死吗?”顾季冷冷道。
“那倒不会。”塞奥法诺被问蒙了。
"回去待着吧。"顾季反手就把塞奥法诺扔进笼子,重重的关上笼门。
有其兄必有其弟, 别相信人鱼的眼泪。
塞奥法诺不敢置信,但顾季却吝啬给他任何眼神。
海面上的封烟生起又落下。两个时辰前,海面上的三艘大船只剩阿尔伯特号。幸好赶在长平号彻底沉没之前,顾季连忙组织船员抢救了不少银钱。统共算了算,怎么说也有小几千贯。
顾季不得不承认,抢钱是要比赚钱快些的。
雷茨跳上甲板抹了把脸上的水,抱怨道:“真可惜索菲娅不在。要不然海盗够她吃好几天,省喂鱼的钱了。”
顾季失笑:“你弟弟在这儿呢。”
雷茨和塞奥法诺对视。
也许是几个月来头一次,塞奥法诺眼中浮起深深的恐惧。
也许是命运女神奖励他救助鱼鱼,正当阿尔伯特号准备回撤的时候,第四条蠢贼姗姗来迟。
酒足饭饱的高丽人一觉醒来,发现盯梢的鲛人已经出海。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成功撞上吃干抹净的阿尔伯特号。单纯的他们朝顾季大喊:“有没有看到阿娜达号?我们要去打劫,识相的指条路,要不然把你们全船都杀干净!”
雷茨: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这次没用上炮弹,鱼鱼发挥祖传异能,轻轻的唱起悠扬的歌,海盗们就一个接一个跳进水里。等他们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船已经被顾季占领,而海中还有半人半鱼的家伙兴奋的盯着他们。
鲜血染红海面。
顾季急匆匆来到“长安号”。这是一艘典型的中国船,显而易见来自海盗们的劫掠。顾季带人到货舱去清点,问阿尔伯特号:“这船是哪来的?”
阿尔伯特号:“杭州出发的船。不过船上的货从各处抢的,大多数都是宋人。”
顾季点点头。
失主八成不在人世,事已至此他只能接管这条船。
“这么多!”船员捞起箱子里的铜钱,双眼闪光。
“这瓷瓶子就是好看。”
“一箱绸子!”
冲进货舱的船员好像着了般,将琳琅满目的货物翻得乱糟糟的。他们争先恐后的将铜钱揣进怀里,生怕晚了就被分完了。
“都放回去。”顾季皱眉厉声道。
他冷冰冰的眼睛里写满不容置疑。
好像一盆凉水泼在头上,船员们的动作愣住。
“这都是海盗的东西!”有人辩解:“又不是打家劫舍。我们为民除害,还不能拿他们点钱吗?”
“就是!大人也说过要给我们赏赐的。”
顾季越过人群向后看。现在大肆劫掠的都是新船员,从永安港跟着他上船的少年们则犹豫不定,目光中贪婪和挣扎交织。
“海盗不也是抢商人的吗?”顾季的语气不容置疑:“说过赏赐就必然会赏,但是这不是抢钱的理由!这条船上的东西一同运去售卖,所获利润能找到失主的交给失主,找不到的充作国库。”
船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不得不承认顾季说得有道理,但是谁也不想把自己拿在手里的东西放回去。
倒是少年们见顾季生气了,赶紧溜回阿尔伯特号。
气氛越来越凝重。大家紧紧攥着手中的铜钱,用无声的沉默和顾季对抗。
航海这些天他们也看出来,顾季并非威严深重的船长,反而平和心善出手阔绰。
反正他们也不会再拿,只要所有人都不把手里的交出去······
左右不过是个年轻人,虽然能和神神鬼鬼打交道,但是真的能为了这个得罪所有人?法不责众!大家跟着他出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拿点钱怎么了?
阿四看着顾季的脸色,所有为难。
他悄悄向前两步,可是刚刚摸向怀里的东西,就被受到周围所有人的仇视。
虽然他想讨好顾季,但要是交出去,岂不是打大家的脸吗?其他船员都会恨他的!
咬了咬牙,阿四终于什么都没有做。
气氛在无声无息中僵持。
顾季心中发冷,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将所有箱子落锁,叹口气道:“大家自觉些,拿的东西全部交到船长室去。”
随即转身离开。
众人面上皆是沾沾自得:看吧?只要谁都不交出去,船长绝对会妥协的!
顾季把自己扔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打了个哈欠,满目忧愁。
“我就说你这样不行。”阿尔伯特号嘲笑:“你对付船员的方法就有错误。当年爵士要是和你一般和蔼,等不到我沉船就要被造反。”
顾季揉揉脸:“我知道。雷茨和塞奥法诺呢?”
"正在进行一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教育。"阿尔伯特号冷冷道:“别打岔,你打算怎么对付船员?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
被迫面对这个问题,顾季长叹一口气。
阿尔伯特号这话却是没说错:在海上混的都是狠人。
十一世纪的航海者,与现代人想的完全不同。什么勤劳肯干的水手、精明睿智的船长、遵纪守法的商人、侠肝义胆的海盗·····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实际情况:全员恶人。
这是刀头舔血的生意,幸运的家财万贯,不幸运的尸骨无存。频繁的危机海难、渺茫的求生机会、复杂的利益纷争。敢于在生与死之间搏杀的航海者,手上沾几条人命很正常。像顾季这样稀里糊涂被系统搞来的乖宝宝,才是大海上的稀罕东西。
因此难以服众。
永安港跟随他上船的少年们社会经验少,将顾季当做他们的救命恩人,又算是依附于顾季的国际黑户,所以对顾季言听计从。但是泉州上船的船员们都是老手——他们更懂得海上血腥的规则。
“你放心。”顾季面无表情:“我还玩不过他们?”
阿尔伯特号嗤之以鼻。
船在夕阳下满载而归,缓缓回航。
顾季难过了没多久,就收拾收拾心情准备去吃晚饭。路过隔壁舱室的时候,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孩的哭声。
他摇摇头:算了,别人的家事少管为好。
来到甲板下,众人正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喝酒。今日大家都得了赏,不少人还抢了一笔,纷纷喜笑颜开。
只不过看到顾季出现,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一瞬。
毕竟谁都没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
顾季坐下来自顾自斟一杯酒:“我在船长室,可是什么都没见到。”
众人沉默。
“这样吧。”顾季叹气:“我也理解大家航海的艰辛,所以拿走的钱就不追究了。可是大家一起出力,有人拿得多,有人拿得少,这不公平。”
“所以每人把自己拿到的钱交回来,大家重新平均分。”
顾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所有人心中泛起波澜!
平均分?
有人的眼睛亮了,有人神色不对。
抢钱和抢钱是不一样的。先到的恨不得搬走价值百贯的货物,后到的顶多捞到两串铜板。更何况还有毛都没摸的少年们。他们之间本就存在嫉妒和矛盾,只是被顾季“全部上交”的要求掩盖,反而拧成一股绳。
而平均分,就是将多拿者的钱分给少拿者。
"拒不上交"同盟轰然碎裂,受益者和受害者瞬间对立。
抢钱发家的毕竟是少数,更多人根本没抢到多少。他们敲桌子激动的喊:“大人英明!”
“就这么办!”
“多谢大人赏赐!”
然后纷纷把自己的几串铜板扔在桌上,表示对平均主义的赞同。
顾季轻飘飘的看向多拿者,他们汗流浃背不敢言语。
“你们觉得怎么样?”
现在谁说不愿意,谁就得罪所有人。
他们之间悄悄对视一眼,只得咬牙道:“大人,我们的细软都放在舱室里,这就去拿。”
顾季点点头,看着他们灰溜溜的离开。
众人坐在长桌两侧,美酒在欢声笑语中倾倒。顾季从不通情理者,摇身一变成了为民做主的善人,鲜花般的奉承在耳边萦绕。
顾季的眼中波澜不惊。
一炷香的时间,前去取细软的诸位就回来了。
他们将怀里的小布包倒在桌上,铜板散落叮咚。
“不可能!”有人叫起来:“你们绝对拿了不止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