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件事跟向明朝坦白之后，裴新玖心里堵着的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一半，但是失去一半大石头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裴新玖盘腿坐在最喜欢窝着的沙发角落里，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抱着抱枕发呆，不想去看手机。


    才过了四五天，裴新玖却感觉自己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明明前段时间他还害怕留在这个家里，可现在觉得，这里才是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裴新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安全感来源于向明朝。


    他真的没想到向明朝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许茶怼的话都说不出来，类似的事情很多年前也发生过一次：初中同学聚会那天，向明朝当着很多人的面打了三班的倒一。


    可当时裴新玖看到情书光顾着震惊和生气了，现在回忆起来，那种被保护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很有安全感。


    裴新玖记得有一次刷到向明朝粉丝剪辑的视频，文案——向明朝真的很适合谈恋爱。


    裴新玖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从脑子里一键清除了。


    向明朝对他来说只是朋友而已，他虽然不排斥向明朝对自己的感情，但还是希望向明朝能早点醒悟过来，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只要向明朝不再表现出喜欢他的举动，他们就还可以一直做朋友。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看看消息吗？”向明朝看着茶几上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最多的那条微信已经发了18条了。他把手里的盘子放到茶几上，“炸好了，可以吃了。”


    向明朝前几天不在家，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今天也忘了买，裴新玖嫌麻烦，就说想吃他昨晚炸的粽子。


    炸过的粽子真的很香，有一种蛋炒饭的香味，在油里过了一遍，表面炸至金黄。板栗肉粽本身带着咸味，不过向明朝还是应裴新玖要求在上面撒了一层孜然粉和辣椒粉。


    一个粽子，被裴新玖吃成了烧烤。


    “不想看。”裴新玖从沙发上下来，盘腿坐到地毯上，拿叉子叉了一块粽子，瘦肉和板栗相间，咬下去有一种糯糯的甜香。


    向明朝把他的手机关了放到一边，说：“那就不看了。”


    裴新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向明朝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大部分微信是沈北年给他发的。


    【沈北年】：你放心，今天这件事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我们项目组的人你还不了解，个个嘴严实着呢


    【沈北年】：我下班前还帮你试探了一下，公司其他人不知道这件事


    【沈北年】：不过那个许茶看起来背后应该是有人的，你还是小心提防着吧


    【沈北年】：我刚刚问了下，向明朝是俞又又叫过来的


    【沈北年】：我说他怎么来得那么及时，他那速度简直光速


    【沈北年】：别人及时雨宋江，他及时雨宋明朝


    裴新玖：“……”


    去你妈的宋明朝，难听死了。


    虽然但是，又有点好笑。


    下面就是一长串表情包和沈北年问他在不在的话，统共发了快要二十条。


    裴新玖单手打字：谢谢。


    沈北年几乎是抱着手机等他回消息，立马回复：我还以为许茶那傻逼过来一闹事你自闭去了呢


    -我至于吗？


    【沈北年】：所以你现在没事吧？


    -我很好


    【沈北年】：你确定你不是在强颜欢笑？


    裴新玖：“……”


    【沈北年】：不过你看许茶今天被吓的那个怂样，我料他也不敢出去张扬这件事


    裴新玖放下手里的叉子，开始很认真地双手打字。


    -如果今天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怎么想？


    裴新玖盯着手机屏幕开始紧张起来。


    沈北年这个二逼回到：说的什么事啊？你是许茶前男友，还是向明朝喜欢你十年？


    裴新玖那点紧张全他妈喂狗了。


    裴新玖耐着性子回他：都有。


    沈北年发了语音：“你看许茶长那个猴样……”


    裴新玖原先想转文字的，结果不小心按了播放，连忙掐断。他吓得拍了拍胸口，耳边忽然想起两声低笑。


    裴新玖疑惑地回头，向明朝收敛起笑，说：“放吧，没事。”


    “……别说是他说你是他前男友，就算是你跟我说他是你前男友，我都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斤浆糊。我顶多相信你们之前认识。前任关系？我打死都不相信。”


    微信给他自动播放了下一条语音：“不过向明朝……”


    裴新玖立马掐了语音，讪讪看了向明朝一眼，拿起手机就站起来：“我吃完了，先回房间。”


    裴新玖把盘子放进厨房洗手池，脚底抹油似的回了房。


    他走到书桌处在装电脑的背包里翻了半天蓝牙耳机，未果，只好坐在床边直接外放，外放前他还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门。


    “不过向明朝说他喜欢你十年，说实话我是有点相信的，男人的第七感告诉我向明朝说的百分之八十是真话。你看他每天都准时接送你上下班，你说你哪个朋友会天天接送你啊？而且他今天说话的时候……怎么说呢？男友力max？反正就那个意思。你知道他当时拉着你的手就走有多霸气吗？我他妈都看呆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俩很早就认识了，你去克莱因蓝录音也才过了半个多月他就开始接送你，刚认识的朋友能做到这样？”


    “而且，如果是普通朋友，真要想帮你解围，也不至于说出‘我喜欢了他十年，你有什么可比性？’这样的话，换我我顶多把许茶骂的狗血淋头，绝对不会假装是我兄弟对象。”


    “你没看出来他当时火气很大吗？除了他对你有意思，别的原因我是一点也想不出了。”


    裴新玖也没再瞒着，打字说：我和他是初中同学。


    沈北年：“我就说嘛，十年也只能算到初中了。”


    沈北年：“所以这件事真的是真的？我没有猜错？”


    裴新玖想起白天同事们的反应，将心一横，打字试探：如果是真的，你什么看法？


    沈北年改成了打字：那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裴新玖：“……”


    -就没了？


    沈北年：你还想听什么，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你想听我骂同性恋真恶心啊？


    沈北年：你也不看看我们项目组的女同事们，哪个不在磕男男cp，我早就免疫了


    沈北年这个二逼，说话糙得不能再糙，裴新玖却一点也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回个“嗯”。


    沈北年：所以你们真的是情侣？


    这句话发出来一秒沈北年就撤回了，裴新玖一直在聊天界面里没有出去，早看完了。


    沈北年换成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乖巧的小白狗。裴新玖只当没看见上一条消息，就此结束了这场对话。


    裴新玖躺到床上，长长地往外舒了一口气，虽然沈北年的看法不能代表所有人的看法，但这不妨碍裴新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轻松。


    裴新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向明朝刚从厨房洗完碗出来，见他出来，主动问道：“聊完了？”


    裴新玖想到自己刚刚此地无银三百俩的行为莫名尴尬，一连“啊”了好几声：“聊完了。”


    裴新玖去隔壁房间洗漱，走太快门没关。向明朝经过时余光瞥到裴新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茉莉花手串，他走进去，手串上的花瓣已经蔫了。


    一看这样子，裴新玖估计都不记得这个了。


    向明朝叹了口气，把手串一并带了出来。


    裴新玖第二天回到公司，经历了昨天的事，项目组的氛围却一如既往融洽，远没有意想中的紧绷和诡异。同事见到他依旧开着玩笑叫他新爷，说着早上好。


    裴新玖笑着跟他们打完招呼，把装电脑的包放到旋转椅上，一抬头跟满桌子的零食打了个照面。


    裴新玖：“？”


    裴新玖抓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俞又又询问道：“这些零食怎么回事？”


    俞又又上班差点迟到，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跑得飞快，差点没有紧急刹车刹住，她咽下嘴里的早餐，说：“啊，就是别的项目组知道周报取消是你跟老板提的，就买了零食来感谢你。”


    俞又又刚说完这句话，门外就有人敲了敲门，是个女人，她手里拿着两大盒百醇问：“裴新玖在吗？”


    俞又又像是想证明自己没在说谎，往门外扬了扬下巴，说：“看到了吧。”


    裴新玖只好朝门口走去，明知故问道:“我是裴新玖，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把百醇往他手里一塞，说:“感谢你救整个公司的人于水深火热当中！”


    裴新玖没接百醇，尬笑了一声:“不用那么客气。”


    “用的用的。”女人又往他手里塞。


    推脱了几次，裴新玖只好道了谢接过。


    裴新玖回到工位上，看着堆成山的零食犯难。


    薯片、辣条、魔芋爽、泡椒凤爪、蜜饯话梅、曲奇、火腿肠……


    大部分都是垃圾食品，这要是带回去向明朝不得……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到向明朝？


    裴新玖把向明朝平时不怎么让他吃的零食在项目组分了一圈，最后只留下了两包果干和百醇。他往抽屉里一塞，开始工作。


    裴新玖埋头工作到中午，等他从工作当中抽离出来，项目组就没剩下几个人，全去吃饭去了。


    俞又又跟姜琪一边聊一遍去楼下吃饭:“klein四周年的票你抢到没？我让我一个淘宝秒杀特别牛逼的朋友去抢都没抢到，看来只能看直播了。”俞又又很颓地叹了一口气。


    姜琪:“我也没抢到，总共才三百张票。”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项目组这会儿没什么人，裴新玖还是听到了。


    等裴新玖反应过来，他已经调出齐思窈的微信发了一句“思窈姐，你们四周年见面会的票还有吗？”过去。


    裴新玖看着备注底下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就知道撤回没希望了。


    【齐思窈】:有的，我们预留了十个座位出来给朋友的


    【齐思窈】:你要来吗？给你留个位置


    -来


    -你别告诉向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