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新玖最近几天只有晚上才能看到向明朝，但他每天起床都能看到餐桌上放温了的早餐，晚饭向明朝没有时间做，裴新玖一般是在外边吃完了再回去。


    向明朝处处跟他保持着距离，两人好像真的变成了普通朋友，对感情这件事闭口不提。


    但是裴新玖心里时常会有一种空落落的压抑感。


    最近整个项目组都在忙着重新审核游戏各个环节存在的一些小纰漏，裴新玖盯着电脑感觉眼睛都快盯瞎了，中途停下来休息看了眼手机。


    锁屏上显示出了微信未读消息。


    【齐思窈】：晚上六点的四周年线下见面会别忘了


    裴新玖看了看手边堆着的未完成的工作，打字回到：知道了，马上过来


    裴新玖把手头这个工作收了尾，奔下楼上了提前叫好的车。


    今天高速上莫名地挤。


    克莱因蓝的四周年不是在工作室办的，是一个广播剧平台提供的场地。


    裴新玖频频低头看时间的举动被司机留意到了，司机问：“这么着急赶着去约会啊？”


    “……”


    裴新玖不想多解释，随口应了一声。


    约会又可以意为完成约定，他只是在完成他对向明朝的承诺，毕竟他当时可是说过“加班都抽空来看你”的。


    裴新玖给自己的着急安上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到达场地离六点钟还差五分钟，裴新玖根据齐思窈之前跟他讲过的路线找到了见面会现场。


    现场灯全关了，音响里播放着戏曲。裴新玖的位置是在最边上，他特地让齐思窈给他留了最不显眼最靠外的位置。


    裴新玖刚坐下没多久，场中的灯光骤然亮了，舞台中央出现了两个穿黑、灰大褂的男人，背后的大屏幕上展着一个大扇子，写着“klein曲艺社”几个大字。


    穿黑大褂的江岁环视了一下台下，说：“哟，今儿来的人可真不少啊。”


    向明朝捧道：“诶，是不少。”


    裴新玖轻挑了一下眉，原来向明朝还会捧哏。


    被迫营业的江岁：“大伙儿应该都知道今天来干什么的吧？”


    台下：“不知道——”


    江岁斜了一下身，抬手给台下展示身后那几个字：“不知道就看看这几个大字，现场应该没有文盲吧，是文盲应该抢不到来现场的票。”


    台下：“捡的票——”


    江岁“嚯”了一声：“有这种好事儿？改明儿我也上街去捡一个。”


    “得得得。”被迫营业的向明朝抬手拦了一下他，“您倒是给大伙儿说一下您今儿是站着干嘛的？”


    “后面这不就写着吗？我，江岁，来说相声啊。”


    “哦~说相声的，那你师承何处哪门哪派的？”


    江岁骄傲道：“我无师自通、自学成才的。哪门哪派？”


    江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给台下展示了一下身后的屏幕：“这儿不就写着吗？”


    “那您倒是给大伙介绍一下这儿写了什么呀。”


    “您是文盲吗，这么几个字还要我念给您听？”


    “我不文盲但场下有人不认识啊，您问问都认识这几个字吗？”向明朝问台下，“大伙儿都认识吗？”


    台下的观众很捧场，集体说“不认识——”。


    “这几个字还不好念吗，你们听好了，我就给念一次。”江岁一种蓄势待发的语气，“k、l、e、i、n曲艺社！”


    “等等等等，k什么？”


    “k、l、e、i、n”


    “这词儿是这么读的？”


    “不然呢，还能是怎么读的？”


    向明朝不耐烦道：“你到底会不会啊，这要连起来。”


    江岁连起来很快速地来了一边k、l、e、i、n。


    向明朝纠正道：“这词儿念klein！”


    “哦~这不这曲艺社今天才成立，我记不住也挺正常啊。更何况我就是想考考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站在台上扮猪吃老虎。”江岁，“也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唱个英文歌还要别人教半天。”


    几乎从来不骂人的向明朝：“去你的吧！”


    裴新玖听乐了，让两个正经人上去讲这出相声一看就是齐思窈想出来的，这相声剧本八成是齐思窈写的。向明朝的粉丝都知道他英文不好，剧本反过来让他嘲笑江岁英语烂，倒是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包袱。


    江岁又把话题扯回来：“不过问题不大，虽然他不会说英文，但他会说相声。”


    向明朝一脸正经道：“诶对，会说相声。”


    “那今儿我们哥儿俩就给大家讲一出。”江岁听着台下的说话声，跟观众互动道，“什么？你们说不是哥儿俩？”


    江岁还没来得及抛出其他伦理哏，观众就激动道：“是夫妻俩——”


    江岁立马否认：“这不合适不合适，顶多是父子。”


    观众：“那就夫夫俩——”


    观众：“春江花朝秋月夜是真的——”


    台上俩人就知道齐思窈这剧本到这儿会引起粉丝骚动，但俩人都常年被磕惯了cp，很淡定地等台下兴奋完，江岁才说：“他，克莱因蓝老板，有官配的，我不敢高攀。”


    向明朝提醒他：“名字名字，你介绍老板不介绍名字啊。”


    “还会有人不知道您海王的赫赫大名？海王向明朝，有人不认识吗？”江岁刚问完，台下一阵唏嘘。


    “我海哪儿了？您给说说。”


    “海王鱼塘的鱼可多了呢，我给你们罗列一下。第一个，就那个白舟，之前俩人还一起合作剧来着，叫什么……《听不懂吧》！”


    向明朝一脸无奈：“那叫《听懂了吗》。”


    “啊对，就是《听懂了吗》。”江岁不懂装懂，继续说，“还有啊，我们工作室的盛淮亓，两个人一起录的那什么校园文，还竹马竹马呢。”


    江岁又给向明朝罗列了一系列cp，最好总结道：“看吧，他不守男德吧，海吧。”


    观众：“哈哈哈哈……”


    江岁：“知道他为什么能当上海王吗？靠的配音，这配音啊，就是要先把嘴皮子给练好咯……1”


    从夫妻哏那里开始裴新玖思绪就飘远了，后面两个人是怎么说完一出改编过的《普通话》相声剧本，怎么引出今晚的四周年活动的，裴新玖一概不知。


    等他回过神来，台上已经摆好道具开始了一场演出。是向明朝和盛淮亓合作的校园广播剧里的一个片段，选的是角色相互明白心意的片段。


    盛淮亓坐在一个废弃油桶道具上，面前掉了几把道具匕首和铁棍，他刚结束了一场和校外混混的厮打。向明朝从舞台一侧跑过来，抓着盛淮亓的肩膀，很流畅地背着台词：“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你就算再不想看到我，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找警察，他们那么多人，还拿着刀，出危险了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台上的灯光很暗，盛淮亓暗灭了手里还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嗓音暗哑：“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很长一段沉默之后，向明朝叫了对方角色的名字，说：“你之前跟我说，你不喜欢欲擒故纵，我也不喜欢。这次是你先向我走过来的，那我会跑向你。”


    ……


    向明朝：“有哪里受伤吗？”


    盛淮亓：“没有。”


    “那下来。”


    盛淮亓没动。


    向明朝：“？”


    盛淮亓：“……脚腕扭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裴新玖看着两侧实时拍摄的屏幕上，镜头拉近，很细节地把台上两个人纠缠的目光录下来。


    向明朝搀着盛淮亓下台，大屏幕上的背景突变，变成了学校后山。两人遇上了半夜出来抓小情侣的教导主任，反应迅速地一前一后跑下了小山坡的台阶，任凭身后的教导主任怎么喊，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裴新玖觉得心里堵着一团毛线球，从向明朝抓着盛淮亓的肩膀开始背台词表白开始，就有一双爪子在那里一点点地扯毛线，扯到最后毛线全缠绕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头在哪。


    就像裴新玖都不知道心里的不爽来自于哪儿了。


    可能是看台下磕cp磕得太起劲，也可能是因为看到向明朝跟别的人有了肢体接触。


    裴新玖忽然觉得演播室里有点闷，还好他的位置在最外边，偷偷离开也不会有人发现。


    晴天的夜晚星星格外多，一闪一闪的看得裴新玖更加烦躁。


    他站在外面的小花坛边吹风，初夏夜的晚风刮过不远处的湖面，带来一阵清凉。


    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裴新玖动身返回。齐思窈提前跟这边打过招呼，负责人看到裴新玖什么都没说就把他放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演出已经结束了，到了游戏环节，工作室二十五个人分成了五队，每队有一个队长。向明朝作为其中一个队长，要去主持人手里拿代表各队的不同颜色的手绳。


    向明朝挑的是红色的。


    向明朝给盛淮亓分手绳的时候，裴新玖看到两个人指尖有一瞬间的接触，裴新玖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个每队派出两个人，背对背手挽手从舞台一端走到另一端的游戏，裴新玖看到向明朝那组派出向明朝和盛淮亓之后，心想，刚刚出去散心白散了。


    后半场裴新玖一直不在状态，心里憋着一团火。


    游戏结束之后有一个分蛋糕的环节，工作室特意定制了最大的蛋糕，够现场三百多个人分。


    三位老板手里都拿着捧花，站在中间一起切下了蛋糕。


    现场所有人：


    “klein四周年生日快乐！”


    “不管几岁，配音万岁！”


    蛋糕主要以蓝色基调为主，巧克力水果蛋糕，向明朝切完蛋糕，被齐思窈指使去第一排给现场观众送蛋糕。


    裴新玖正在跟人发微信，为了分蛋糕，现场的灯全部打开了，他一抬眼皮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块蛋糕，巧克力的甜腻味环绕在鼻腔。


    向明朝动作一滞，惊诧道：“你……你怎么来了？”


    裴新玖收好手机，抬了下头看他，小声说：“不是答应了你要来的嘛。”


    向明朝轻笑了一声，他这几天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就是怕忽然说这件事尴尬。


    裴新玖正准备抬手接过蛋糕，向明朝收了一下手：“等一下。”


    向明朝转身上台，重新切了一块蛋糕下来，说：“那块巧克力太多了，这块水果更多。”


    想到向明朝还记着他吃蛋糕不喜欢吃巧克力，裴新玖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笑：“谢谢。”


    向明朝还要去给其他观众送蛋糕，便说：“一会儿等我一起走。”


    裴新玖顺口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