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王妃急匆匆回娘家徐府，目的之一就是规劝徐辉祖这个犟种。


    明眼人都瞧得清楚，徐辉祖只要是能在登基大典上露上一脸，最好是跪地向朱棣臣服。


    那整个登基场面就大不一样。


    天下局势也会变得一片大好。


    “什么他怎么样？”


    对于朱棣的询问，徐妙云却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


    她以及是伤情，心里一阵颤抖。


    “当然是你去劝说的结果啰，怎么着？”


    他没想到自己随意一个提问，竟会引起王妃如此大的反响，心里一阵惊讶。


    “他说了，大丈夫从一而终，忠君报国，誓死忠于朱家正统，说这是家父临终遗言，他不能违背。”


    兄弟这些观点，其实徐妙云的内心深处，她是认同的。


    靖难前夕，她力劝朱棣不要起兵造反。


    可后来朱允炆的削藩趋势，让她全家人的安危，都无法得到保障。


    也就只好拼死一搏。


    “什么？长姐为母，他连你亲自劝告都不听了…”


    “哼，他这是要闹翻天啦？这个浑蛋，待我登基结束，颁布第一圣旨，就是处死他。”


    朱棣听罢勃然大怒，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进入南京以后，最忌讳别人指责他是非正统。


    这是逆鳞，触碰不得。


    “不行，殿下不能杀他，他手上可有太祖高皇帝亲手签发的免死铁券。”


    睚眦必报的朱棣，见徐妙云还在庇护，更是火冒三丈，他咬牙切齿道：


    “免死铁券怎么着？忤逆谋反和大不敬不在免死之列。”“徐允恭胆敢藐视本王，未来的大明新君，这可是诛灭三族之大罪。”


    听到‘诛灭三族之大罪’这句，可把徐妙云惹火了。


    只见她俏脸变得铁青，站立起来横眉冷对道：


    “殿下可真够狠心，一点昔日情谊都不讲了，要诛灭徐氏三族，那你先把我杀了吧。”


    朱棣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


    “哎哟王妃啊，本王说得可都是气话、疯话，哪能当真？你不要在意，我不杀就是了。”


    他只好认怂。


    “听说你登基之后，拟颁布的第一项嘉奖令，奉天靖难功臣的首位者，竟是李景隆这个反复无常的草包？”


    徐妙云开始反击。


    “李景隆怎么了？”


    “是他率先打开金川门迎本王进城，率守军投得降，避免了一场惨烈的攻城战，使得数万将士的性命，得以保障。”


    “难道这还不应该记上头功？”


    “李景隆虽说打仗是个草包，可总比某人对着自己的亲姐夫，穷追猛打强吧。”


    朱棣反唇相讥，含沙射影。


    “真没想到一惯标榜英勇善战，忠贞不渝的燕王殿下，居然要树立一个反复无常、出卖君主的小人，作为新朝榜样？！”


    徐妙云毫不示弱。


    “你…”


    朱棣被怼着哑口无言。


    “听说你从徐府出来，旋即又去了刑部天牢，这是何故啊？”


    他立马转移话题，以攻为守。


    “你可知抓捕徐允恭入狱，是本王入城之后颁布的第一个令旨，意在敲打警告那些建文余孽。”


    徐妙云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脸若冰霜，大声责问道：


    “哼！敲打得好啊！却把允恭的脚筋手筋，都给敲断了，殿下能说得清楚吗？”


    “什么？”


    朱棣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他一下子坐直身子，肃然道：


    “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谁干的查清楚了吗？”


    瞧上去，还真不像是在演戏。


    “正在审问时，纪纲过来传达你的口谕，说让我马上回宫有要事相商。”


    徐妙云瞥了朱棣一眼，没好气儿道：


    “我便急匆匆赶到武英殿，见你被一大群臣公们围着，我就不再等待，先回歆月宫来了。”


    朱棣怔愣半天，回忆起上午纪纲急匆匆的情景，忽地想到了些什么。


    “你该不会认定是本王，暗中指使纪纲干的吧？”


    徐妙云闻言头也不抬，叹息道：


    “我从来就没怀疑过殿下，会指使人去干这种下三烂的勾当。”


    “算了，天牢我也闯了，气我也出过，此事请不要再提，追出结果又能如何？”


    忽然间，她似乎找到了答案。


    同样猜到幕后操纵者是谁的朱棣，见状连忙接下话题往下讲：


    “行了王妃，允恭的事就到此为止吧，让他在徐氏祠堂面壁思过，咱们谁也不准提及，行吗？”


    “接下来咱们先用膳，然后本王再与你商议储君人选之事，如何？”


    “嗯。”徐妙云点头称是。


    她巴不得如此，把徐允恭搁置在徐氏祠堂里，这算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一会儿，宫女太监们送上晚膳，夫妻俩又开始有说有笑地用膳。


    刚才两人红着脸争执，现在就像没发生过的那样，烟消云散。


    对于储君人选，徐妙云早就胸有成竹。


    说服朱棣的法宝，侄儿徐钦已经给了她一个锦囊妙计。


    她按实说就是了。


    ……


    话说徐钦。


    与姑母徐妙云在刑部天牢门口辞别之后，他带着徐福徐胜等家将，骑马回到魏国公府邸。


    他心里一直在想，这个纪纲像个鬼魅似的，不偏不倚就在关键当口出现在天牢里。


    动作也够麻利的。


    锦衣卫果然是名不虚传。


    今后自己得多留点心。


    “福叔，我家姑母的脾气可大呵，这次也算是为咱徐家，争得一口气，不错呵！”


    徐钦不由得夸赞起徐妙云。


    徐福闻言点头微笑道：


    “大姑奶奶的脾性，二十几年了一点没改，说话办事雷厉风行，发起火来任谁也挡不住。”


    “是嘛，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徐钦好奇地问道。


    “想当年她准备出嫁的前几日，老爷也就十岁出头点非常调皮，不小心弄坏了她大婚时要戴的宫冠，气得大姑奶奶提着宝剑，追着老爷满府跑，大闹府邸。”


    “后来还是孝慈高皇后听说，特意派人又重新送来一顶新的，这事才算平息。”


    徐钦听闻顿觉愕然。


    原来徐妙云还干过如此生猛之事。


    真是人不可貌相。


    徐妙云看上去很淑女的样子，幸亏朱棣也是个狠人，镇得住。


    倘若她嫁给其他人，男人未必扛得住她的脾性。


    “少主，大姑奶奶这次返回南京，二王子争当东宫之位，该不会得逞吧。”


    徐福忍不住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