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德

作品:《捞星光

    夜风低沉, 他洗澡后的清爽香气丝丝缕缕地传进鼻息。


    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从什比克重逢就开始积累的情绪,都随着这一句开场白倾泻而出。


    两人的手指仍然勾在一起, 她的微凉、他的温热,夏星晓垂着的手指蜷了蜷, 扯了扯他的掌心。


    “夏星晓,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句话落的同时, 时砚池将带着夜色和风尘的她捞进别墅。


    大门在她的身后“砰”一声关上,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门外, 没有人关注到它。


    眼前的景物跌宕了一下,夏星晓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他摆成面对面, 后腰撞到玄关柜,壁画稀稀拉拉地落了一地。


    呼吸被人一秒夺去, 时砚池的吻裹挟着惩罚的力道, 她生生地受着。


    一张一合间, 潮湿的气息起伏着,哪里还有什么呼吸的节奏, 空气被压缩到极致, 夏星晓快要窒息了。她急急地往后仰, 黏在后颈的大掌不准她离开, 两人的唇又准确无误地印在一起。


    “别在这……”松嘴的时候,夏星晓的声音软塌塌的, 浑身都是软的。


    夏星晓胸腔剧烈的起伏, 她刚刚扶稳他的后颈,人就被抱着上了二楼卧室。


    两人的嘴就没离开过彼此,时砚池开的头, 夏星晓却是引诱的那方,手探进他腰间,将他的亚麻睡衣扯掉,她身上的内衣扣子也很快松掉。


    时砚池撑在她身上,额头抵着她锁骨,开始向下攻城略地,莓果在空气中越发娇艳欲滴。


    骨头在抚摸里失去了效用,手也开始在他身上乱来,脸红心跳都被夜色掩埋。怎么样都不够,嘴里不断念着他的名字,一不小心探到睡裤抽绳,手立马被人牢牢按住,时砚池失重般下落,埋在她的颈窝重重地呼气,那里有呼吸烘烤,杂乱的,破碎的,热浪汹涌。


    他嘴边衔着一小块肌肤,把痒和麻渗进躯体,夏星晓神志不清地想要双手重获自由,却被他掰得牢牢的。


    她好气,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他的喉结,不只是亲。


    “啊”,突然她惊呼一声。


    侧颈上一块地方,凉凉的,潮潮的,痛痛的。


    像某种发泄,时砚池咬了她一口。


    “你每次遇到问题,都想用这种方式糊弄过去吗?”


    他撑起身子,额上的汗落在她的发间,红着眼睛呼吸沉沉地说了这句。


    她的眼神勾魂摄魄,在咫尺之间和时砚池对视,脑袋里掠过两人为数不多的肌肤相亲,眼泪从眼角滑到耳根。


    “还是这就是你的哄人方式?”


    时砚池看起来很累了,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好像跨越时空,带着永恒静止,她真的没办法不心疼。


    夏星晓脸上的轻柔凝在眼底,下意识地去碰他熬成三层褶的眼皮,又辗转到他冒出青渣的下巴。


    真爱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一点一滴变得具体的时间,无论在共渡里还是思慕里。


    她很确定自己现在的心意,“谁说的?我哄人的花招多得很。”


    “你做好准备,迎接我暴风骤雨般的宠爱吧。”


    窗帘透出一点光亮,时砚池还静静地看着她,保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我拭目以待……”他胸腔明显震动了一下,嗓音沙哑。


    好,话是说完了,可两个人谁也没动,目光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撞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飞机上喝了一路的水,却有一种从内到外都要渴得搁浅的感觉。


    就连小小夜光灯都觉得晃眼,看得太清楚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夏星晓消化了一下现在的场面,低声抱怨,“你怎么这么小气,摸也不让摸,做都不给做?”


    时砚池的反应是冷冷地睨她一眼,然后去了浴室。


    再回来的时候头发半干着,被水淋过的面颊还在滴着凉水,他用被子把夏星晓裹成蚕蛹,再把空调降低了几度。


    住在时砚池家的第一晚,两人手牵着手睡了,一股温暖的情愫散开在心里,甚至比鱼水之欢更熨人心肺。


    他们的爱情虽然陷入了分分合合的俗套故事里,但是细细品味生命的纹理和爱情的力量,她睡得很安稳。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水汽从浴室漫到卧室,夏星晓裹着浴巾出来,身上带着和时砚池相同的沐浴液味道。


    撂一眼眼床头柜上的座钟,上午八点,她往时砚池的衣帽间里走。


    这个男人从高中开始就一身潮牌了,现在柜子里多了不少款式的商务衬衫,原来整墙的球鞋被他送了人,玻璃格里被满满的汽车模型替代,这人又找到了新的周边收集。


    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是oversize,以前她就很喜欢打劫他的衣服,在衣架上巡视了一圈,指腹最后停留在码得整齐的一排衬衫上。


    真空穿男友白衬衫,她有点期待时砚池的反应了,这可是在网络票选中打败黑丝的冠军选项。


    梁舒发消息问她几点到林瑜的婚礼现场,她握着手机光脚下了一楼。


    时砚池是半小时后醒的。


    夏星晓当时在厨房做早餐,茶壶里的水开了,她撑在料理台上喝茶。


    时砚池下来的时候,就看着她白衬衫下的一双美腿,就这么白花花地在他眼前晃,脑子里没来由地想起它们曾经缠在他腰间的场景,胸前的形状若隐若现,嫣红的颜色在白衬衫里透出来,他喉口一干,很燥地移开视线。


    打开冰箱倒了杯冰水,还没入口,就被人截断。


    冰水被夏星晓换成了热茶,她上前拉他胳膊,“别喝凉的,我给你做了爱心早餐。”


    时砚池后颈僵硬,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两三秒,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去把衣服换了。”


    “有这个必要吗,反正你现在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夏星晓脑袋歪了歪,一脸得逞的笑意,“再说了我也没有衣服穿呀,昨晚你压根儿没让我行李箱进门,现在它失踪了。”


    时砚池目不斜视地伸手接热茶,把电话撂耳边,然后拨出一个电话。


    豪宅的服务性就是好,行李箱很快就送回来了。


    临期起义来的这里,她行李箱里只有去深交会参加宴会备用的小礼服,后背有点露,她套了一件淡粉色的开衫在外面,然后重新换好衣服下楼。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时砚池穿着睡衣坐在客厅看球赛,脚踝搁膝盖上,视线没往她这儿看。


    “参加婚礼。”


    捞起遥控器关电视,他说,“我送你。”


    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但起码理人了。


    客厅的阳光灼烈,夏星晓用手遮额头,眯着眼取消了网约车订单。


    他的车库像是开豪车展,好多她叫不出牌子的车子停在那里,还有两辆MUSE,跟她的3X系列略有不同,应该是定制款。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整个人清爽帅气,慢悠悠地拉开宾利的车门,在车上打了跟烟。


    夏星晓刚系好安全带就收到梁舒的信息,问她到哪了。


    抬头看路,发现车子出了别墅大门,拐到了一个药店门口。


    时砚池没给她言语交代,就自己熄火下车,一分钟后拎了个包装袋出来,从车头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单手拉开她这侧的车门。


    “怎么了?”夏星晓还在跟梁舒发微信,被户外的光晕晃了眼。


    “给你上药。”


    不打商量地握住她小腿,时砚池蹲在副驾驶的脚边,晃一晃手里的瓶子,清凉的喷雾喷在她脚上的伤口上。


    她“嘶”了一声,很浓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脚跟跟脚趾两处都被贴上了卡通的创可贴。


    一套动作麻溜得像是提前演练过,她看了时砚池两三秒,“这个创可贴跟我今天的衣服太不搭了……”


    “我被人哄的时候不想听到任何反驳……”他重新启动车子,控方向盘上路。


    手掌的触感还残留在脚踝,夏星晓忍着笑意问,“你喜欢哪种哄,能不能提示一下?毕竟提前了解客户的需求,我才能更好的服务。 ”


    “嘘寒问暖?”


    “甜言蜜语?”


    “还是金钱攻势?”


    她翘唇角,视线直白地盯着他。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砚池瞅她这幅德行,敞开了说,“反正别给我来美色*诱惑那一套,爷不是你能轻易睡到的人。”


    “哦。”


    夏星晓对他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你真的不再重新考虑一下吗,男人们难道不是都喜欢这个?”


    “你见过几个男人?”


    “……”


    行吧,时砚池把天聊死了。


    红灯转绿灯,她悻悻地切回导航页面,几秒后还是没忍住。


    “回来这么久,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有没有男朋友?”


    侧着额睨过去,他眼底清晰地映出一个她来,然后转过头没回答。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婚礼的酒店门口,话在她拉开车门的那瞬砸过来,“夏星晓,我管你有没有男朋友。”


    这是什么土匪语录,毫无道德感可言。不过好喜欢,心里的小蝴蝶快要飞出来了。


    宾利没有丝毫犹豫地开走了。


    新郎笑着在大厅门口迎接高朋满座,表情里都是甜蜜幸福的映射。


    夏星晓和他不熟,只稍稍致意后就去化妆间找新娘了。


    林瑜也在跟人寒暄,一举一动都是喜气,她打了个招呼就很认真地在门口记礼账,为了不在这个场面出什么岔子,她已经提前把宾客名单都熟悉了一遍。


    现在的婚礼真方便,迎宾台上放着两款收款码,方便没取现金的人,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带着红包来的。


    梁舒老远就喊她的名字,因为知道她随多少份子,夏星晓头都没抬就开始写。


    旁边收款的提醒,“哎,人家红包还没拿出来呢。”


    梁舒笑着答,“没事,她写多少,我就随多少。”


    夏星晓抬额,“你确定?”


    “啊”,梁舒扑上去阻止她再添一个零的强盗举动,然后崩了心态地控诉,“你黑心起来,真跟你家时砚池一模一样。”


    夏星晓对她做了一个鬼脸,“你家时砚池”这几个字深得她心。


    收完钱,对完账,再把自己的红包塞了进去,于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摩了一场盛大的婚礼现场。


    这个世界上没有顺风顺水的璧人,司仪在台上讲述这对新人的故事,他们的相识的契机是五月天,两个互不相识的人买了同一场演唱会的门票,于是爱情就这么不落俗套地徐徐展开了。


    林瑜站在舞台中央说誓言,“直到今天我对婚姻制度也没有多少敬畏,没有对人必须结婚有任何执念,但是一想到是和你,我就有了试一试的勇气。”


    BGM响起,是五月天的《知足》。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


    林瑜穿着很长的婚纱对着满场宾客说“我愿意”。


    梁舒止不住地落泪,她眼眶红红地感慨,“爱情能开花结果,这种感觉真好。”


    她在哀悼自己逝去的爱情,打着感动的幌子,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屏幕里两人故事的光影不断在转换,她和时砚池过去的回忆也不断侵袭。


    羞涩的心动,老牌的约会,冒着青春热气儿的脸庞,走来走去的校园生活。


    梁舒抽一记鼻子,“星星,你不是平时最感性吗,今天怎么不哭?”


    夏星晓继续给她抽纸,“我今天就是哭不出来……”


    她拍了一张婚礼现场的照片发了朋友圈,留言:感谢重新遇见,并把它设置成仅对时砚池一人可见。


    婚宴很丰盛,她没吃几口就要走,梁舒抓她手臂,“星星,今天我搬家,你帮我……”


    此刻已经接近正午十二点,很多宾客陆续离席,时砚池给她发了条微信问她还要多久。


    “马上。”她回复。


    然后他就没再回了。


    夏星晓是知道他的,这人在等人这件事上没什么耐心,撂一眼门外她有点犹豫,“那我问一下?”


    梁舒很快抓住重点,“你要问谁?”


    “你和时砚池和好了?”


    “他今天也来了?”


    问题一箩筐地砸过来,夏星晓目光有点散焦,只回答了最后一个,“来了,在外面等。”


    梁舒抓起手包,跟她一起往外走,路上还不忘忿忿地抱怨,“时砚池这点儿出息,生气都撑不过四十八小时,亏我以前觉得他很高冷。”


    夏星晓拐她,“你别乱说,气儿还没消,我正哄着呢。”


    “哄什么哄,男人就是那副死德行,你越哄他,他就越来劲儿。你要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你看他慌不慌?”


    “真的?”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梁舒给她出主意,“我跟你说,哄男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床上。”


    想到昨晚,夏星晓磨出几个字,“我深表怀疑……”


    “怎么会?”热辣辣地倒吸一口气,梁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时砚池不行?”


    “你别胡说。”夏星晓心底警铃大作,神经突突突在跳,她面色绯红地捂她嘴。


    梁舒把她的手挪开,将她身上开衫扯掉半个,一整个白璧无瑕的美背露了出来,单薄的背脊蝴蝶骨凹陷明显。


    “你就这么一露,他要是还不扑上来,那绝对是身体有问题……”


    “是吗?”低沉而寡淡的声音把话接了过去。


    五米之外的宾利车旁,时砚池就站在斑驳光点的树荫下。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一片灰色烟雾的后面,是风雨欲来的表情。


    “你穿露背装参加婚礼?”


    这人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大,话里的危险意味极重,连梁舒都听出来了。


    夏星晓缓慢地眨了下眼,任开衫就这么半垂着,“不是,我穿着外套呢。”


    “时砚池,跟你借星星半天帮我搬家,行不行?”梁舒岔开话题。


    时砚池吐一口烟,烟气弥散后,轻飘飘地给梁舒一个无视的眼神。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梁舒蹬鼻子上脸。


    夏星晓唇角的笑意,很轻的上浮了一下。


    “她脚受伤了,我替你搬。”时砚池开始给何煜打电话。


    “你管那个创可贴叫受伤?”梁舒撇嘴,“你们俩爱情的酸臭,我真是受够了。”


    梁舒走了,时砚池的视线还落在她半裸的肩膀上,眉眼间积的都是阴郁。


    他越是这幅样子,夏星晓就越不解释,比起没有情绪,他现在的状态让她窃喜,所以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她直接上车了。


    路上阳光正烈,她扳下了遮光板,电台正在放开学季的音乐特辑,付卫东给她发微信,问她MUSE的赞助合同还能不能拿下了,说徐行联系了顾源集团……


    她回:【今天是周末,周一上班跟MUSE的公关部确认一下。】


    付卫东很快回复:【MUSE赞不赞助都可以,就是别让台里赔偿维修费就行。】


    过河拆桥,付卫东这个人,真是把精致的利己主义演绎到了极致。


    好心情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夏星晓不再回他。


    把车窗按下去,风呼呼地刮进来,松垮的发髻被吹得摇摇欲坠,她重新扎好头发,问时砚池,“我们一会儿干嘛?”


    时砚池的注意力一直在路上,不着边际的回,“听你的,毕竟需要哄人的是你……”


    夏星晓大脑宕机了几秒,这人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暗示……


    手机铃声在响,时砚池瞥屏幕,用车载蓝牙接电话。


    “阿池,我家新建的生态园试营业,过来玩玩?”


    “没兴趣。”


    “别那么丧,文卓今天邀请了不少网红,说要介绍给你……”


    “好呀,地址发过来”,夏星晓突然打断卫誉的话,她从喉咙里挤出一抹冷笑,“我们现在就去。”


    按照卫誉的导航,车子绕过半个城市,开到了城郊的花开海上生态园。


    这个算是卫家产业结构转型的试验品,想做的是以鲜花为主题的网红打卡地,吃喝玩乐一体的综合性旅游胜地。


    花海度假酒店的墙面,爬满了流苏花墙。


    时砚池和夏星晓到的时候,卫誉就等在度假酒店的门口。


    “阿池,星晓,就等你们了。”


    夏星晓瞥他,然后似笑非笑地打量四周,“哦,那些网红都到齐了?”


    卫誉噎了一下,轻笑声窜入耳际,“星晓,你来我就放心了,这波网红是做营销的,第一波的网络营销你给把把关。”


    她嗤笑,“那倒不必,炒个绯闻,上个热搜,你这里分分钟就火了。”


    夏星晓是知道他们这个圈子的,换女朋友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就连卫誉也不例外。


    时砚池眼皮浅浅抬起一层,唇角的弧度完全压不下来。


    “你笑什么?”夏星晓心里有火,开始无差别攻击。


    “我笑了吗?”他优哉游哉地拉长了声音,边说边进酒店感应门,递身份证给前台,“一间套房。”


    夏星晓越过他,将身份证叠在他的上面,眼风都没给他一个,“一人一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