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心丸
作品:《捞星光》 九月末的夜晚, 月朗星稀。
阳台上烟雾袅袅,自指尖倾泻,随着一呼一吸, 忽明忽暗地照亮两人的脸庞。
夏星晓转回身子,软腰抵在栏杆上, 秀眉微皱,“奖项给我这个宿敌, 和你那个情敌,有区别吗?”
她真不懂温潇潇奇葩的脑回路。
“怎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好事你也不感兴趣?”温潇潇抖落一节烟灰。
半座城市的霓虹灯亮起, 红色车灯连成一片, 主干路开始堵车了。
主持人界最具含金量的奖项,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人拿出来博弈, 夏星晓通过这场谈话, 清晰地看见隐藏在权利圈下的层层操作, 她销声如哑。
说实话,想要, 但是好像, 又没那么想要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 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或者说这只兔子在五年的时候里,游走于各种权利圈子, 早就浴火重生淬炼成了一只小黑兔。
她哀悼了三秒好不容易对温潇潇攒起的同情心。
夏星晓在原地冷笑, “金话筒奖,我想要的话,我会自己去拿, 我不想成为你们PLAY中的一环。”
胳膊搭在栏杆上,温潇潇朝她吐了口烟,眼神像是在看天外来客,“我没听错吧?”
“有人拦着不让我拿奖,有我拦着不让那个小妖精得奖,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有把这个奖项锁在你身上,我才放心。”
夏星晓睨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几句描述,现在这个奖项特别廉价。”
温潇潇把烟头按灭,“申报时间还剩两个月,拜托你努力一点,搞出个拿得出手的大新闻,只要你能进入决赛圈,你家时总就能为你保驾护航。你不是讨厌暗箱操作吗?那就靠实力去拿奖。”
看上去最惨的人偏偏是幕后操盘的人,夏星晓别过头看阳台外的高楼大厦,光怪陆离,像吞噬人心的怪兽。
“神经!”
又吹了一记凉风,她转头离开。
一连三天连轴转,总算把之前的欠债还清了,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排班。
坐进车里,微微平复了一会后,她开始翻和时砚池的聊天记录。
秋意幻化成露,思念如蒹葭苍苍,夏星晓有一种强烈的心悸,原来这就是重新拥有爱人之后的想念。
算算时间,现在是英国的凌晨,她发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空气中有风声,呼啸在耳边。
快八点的时间,海城的天已经黑透了,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没指望他能这个时间回消息。
登录购票APP去看海城到伦敦的机票,单程十六小时,只剩公务舱了,真的是肉疼。
她跟时砚池才分开了三天而已,相比之前的六年简直如白驹过隙,可某种疯狂的念头像盛夏里的爬墙虎,丝丝扣扣地盘进心脏里。
食人星星:【我去英国找你。】
做了决定的那刻,心马上安定下来,夏星晓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马上切进订票软件买了最近那班飞机,回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箱。
明天上午有采访,她可以把行李箱放车里,结束工作直接去机场,周五就能见到时砚池了,真是一个完美的安排。
洗澡上床后就开始出神,兴奋地睡不着。
年少时喜欢的人,兜兜转转还能重逢,她觉得是天赐的运气。
刷微博的时候,发现顾源集团官宣冠名《财经快行线》的那条帖子,抽奖小程序提供了栏目组的年历作为奖品,付卫东已经狗腿地去评论区互动了。
MUSE的官方微博没有任何动静,想必这次时砚池的出差行程仍然不能透露,照片还是上次签约的合影照,看了一会儿心浮气躁。
与此同时,手机开始震,撂一眼屏幕,她把电话挂耳侧。
“喂。”
“想我了?”细微的电流声里,喑哑的男生带着晨起的慵懒。
夏星晓说话不拐弯,“想了,我要去找你。”
笑声隔着屏幕传来,他说,“宝宝,往返三十几个小时,我舍不得你这么辛苦。”
那端有水流声传来,他应该是在洗漱。
“我不”,她不由自主地半撑起身子,“从我的穿衣风格,你也能看出来,我这个人不听劝吧?”
时砚池:“你乖一点,好不好?”
话筒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夏星晓不再说话,等了三秒,他妥协了,“我把行程压缩一下,坐明晚的飞机回去。”
“那我周五就能看见你了?”胸腔撞得七零八落,她撑着额,嗓音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撒娇。
“是。”
时砚池的话像一颗定心丸,定住她蠢蠢欲动的心。
挂了电话,更亢奋了,明明想要快点睡,眼睛闭上了,脑袋却闭不上。
手机叮一声响,又收到一条消息:【周五,老公接你下班。】
糟糕,这下要彻底失眠了。
时砚池在英国也连续几晚失眠,除了时差的原因,困顿疲乏中,就是想她想得厉害。
复合后的第二天就出差,感觉真不爽。
好不容易劝住了让她别来英国,他自己反倒归心似箭了。
从高中时他就知道夏星晓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注意到她源于高三秋季运动会,这是每年体育委员最卑微的时刻。
一到课间,体委就像一个活雷锋一样,帮人打水、买零食、甚至还提供陪同上厕所的服务,就是为了让大家报满项目。
他们班是尖子班,不说都是书呆子,也差不了太多,对各种体育项目是真的不擅长,班里体力稍好一点的,也就打篮球那几个。
时砚池勉强同意了体委的软磨硬泡,报了四百米和标枪。转眼间体委又站夏星晓面前,大饼画得天花乱坠。
那姑娘认真地问,现在还剩什么项目没人报?
体委说现在没人报的就是三千米、跳高和铅球,说完还挑了挑眉,故作高深地告诉夏星晓,最抢手的就是跳高,一定要抓紧机会。
她点了点头,同意报跳高。
体委把她名字写上,一溜烟地跑了。
周围的同学也不提醒,都一脸坏笑地看着她被骗。谁都知道,跳高起码得腿长,她这一米六出头的小身高……也就是重在参与。
从那天起,一到下课,夏星晓总是第一个出教室,然后上课铃声响前,最后一个回来,大家都以为她是有韧性,比赛之前临阵磨枪地训练。
运动会当天,跳高比赛检录的时候,真相大白了。饶是喜欢装高冷的时砚池,当天也乐得半死。
十六个班的女子跳高比赛,整整齐齐地都是一米六身高的参赛选手,看台上发现的人都在爆笑,说现在跳高还分量级了,这是矮个儿组……
最后夏星晓凭借着1米3的“佳绩”,取得了银牌的好成绩……
时砚池终于明白她最近在忙什么了。
跳不高怎么办?去找跳得更矮的人做对手就好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十六个班的选手都被她搞定了。
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姑娘的灵魂与众不同。
那时候,他情窦未开,也不知道什么是动心。后来的很多年他心里都没再走进过别的姑娘,他才恍然大悟。
时砚池下楼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停车的声音。
维多利亚式飘式窗台上种满了三色堇,爬墙虎和院子里的樱桃树连在一起。
何煜拐进了别墅门前,保姆张嫂出来开门。
“小煜,进来等,少爷已经下来了。”
一楼壁炉前,何韵穿着旗袍坐在沙发上喝茶,手边放着条艳色的披肩。
“这种花色,还是你们小姑娘穿好看!”何韵笑盈盈地跟高馨聊天。
“怎么会,我们出去逛街,柜姐不还说您是我姐姐嘛!”高馨柔着声音反驳。
时砚换的电话时不时有消息进来,他边下台阶边回消息。
两人循声朝楼梯看。
“一天到晚这么忙……下次让馨馨跟你一起回来,她自己一个人坐飞机我不放心。”时母忍不住抱怨。
“何姨,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再说了MUSE年底的销售压力很大,阿池刚接手国内工作,特别忙,回国这段时间没你照顾他,他整个人都瘦了。”高馨懂事地说。
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何韵忙吩咐保姆准备早餐,其实饭菜早就做好了,就等着时砚池上桌了。
时砚池坐在餐椅上没多说什么,张嫂的手艺很好,照顾他们母子多年,早餐做的都是他爱吃的。
高馨倒了杯牛奶放在他面前,撑着腮看他,“马上就是十一长假了,我陪何姨住几天再回去?”
时砚池脸颊徐徐地动,眼皮都没抬,沉沉地“嗯”了一声,
高馨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最后没开口。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雨刷忙碌未歇,伦敦又下雨了。
驱车离开奇满别墅,路过Barnes Hospital的时候,时砚池盯着窗外吩咐何煜,“订今晚的机票回海城。”
“KOMORE那边的合同还没签?”何煜提醒他。
新能源汽车的关键在于电池,MUSE要成立自己的负极实验室,需要借助KOMORE的技术,现在他们狮子大开口,老板拉锯了几日还没谈妥。
时砚池靠在椅背上,眉心微蹙,明显耐心已经耗尽。
“谈判的条件一分不让,今天不签,那就永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