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买卖

作品:《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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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铛”的一声,响得很突兀。


    赵璞看了平安一眼,淡淡搁下了筷子:“怎么了?”


    平安视线不闪不避:“忽然想起,今日读到的书里,有些句子不懂,想请父亲指教。”


    但他那周身凌厉的气势,哪里像是要请教书中句子的?


    叶兰芝扶了扶额。


    饭前才同他说过话,没想到吃着饭,这小子脾气又上来了,还当着赵叔的面闹脾气。


    她只以为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脾气火急火燎,容易点着。


    赵璞起身,对她道:“你吃。”


    说完,便同平安一道去书房了。


    叶兰芝本想着偷偷跟上去,听听是为了什么事。


    筷子方架在碗上,就听赵叔远远的一声“安心吃饭”。


    她心里暗道赵叔神通,只得被拘在凳子上,食不知味。


    书房中,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赵璞先开口:“为兰芝议亲一事,你有不满?”


    平安顿了顿,点头:“是。”


    赵璞揉了揉额角:“好罢,没有提前与你们商议,是我不对。”


    平安道:“既然如此,就先将此事放一放。”


    赵璞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由失笑。


    桌上恰有山南郡送来的回信,赵璞敛了笑意,拾起信纸,递了过去。


    “那么,怕是来不及了。”


    平安接过信纸,一字字读过。


    再抬眼,神色中便有遏止不住的怒火。


    “你就这样,把她许给一个她都不曾见过的人?”


    赵璞沉默片刻,道:“她母亲于山南侯有恩。将她许给山南侯世子,是当下最好的考量。”


    平安面上怒火一滞:“什么叫当下最好的考量?京内出事了。”


    赵璞点了点头,指节轻敲桌面,却淡淡道:“这不是你们能操心的事。明日我便入京一趟,你还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问。”


    平安沉默许久,一字一句道:“等你回来,她早已嫁人了。”


    “她那么敬重你,你又要怎么告诉她这件事?”


    赵璞愣了愣,平安这么一问,他却想起,自己确实安排好了一切,偏偏忘了这桩事。


    也许也并不是忘了。


    他苦笑:“事急从权。晚些时候,晚些时候我会同她说。”


    次日一早,赵璞牵了马在院前同叶兰芝道别。


    平安站在院子里,并不来送,只远远地看着。


    叶兰芝无奈,对赵璞道:“赵叔,他就是气性大,您别同他一般计较。”


    赵璞半晌无言,最后只摇摇头:“这回倒不是他气性大……”


    他顿了顿,自怀中取出一支红绳系起的信纸来。


    “我……安排了些事宜。半月左右,会有一个名为廖原的人来寻你。届时,你照着这信中所写去做便是。”


    “廖原。”叶兰芝闻言,记下这名字,接过信纸,就要展开。


    赵璞却拦了她一下,拦完,自己也愣了愣,方道:“等我走了,再看吧。”


    叶兰芝有些奇怪,但仍停下了动作。


    赵璞翻身上马,临要离开时,最后留了一句:“兰芝,替我同平安道一句,怨我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平安、无忧。”


    叶兰芝点了点头,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却仍郑重答道:“赵叔放心,我们会的。您也一路小心。”


    待赵璞离开后,叶兰芝转身走回院落,一面走,一面拆那支信纸。


    正要将其展开之时,却有一只手将它夺走了。


    叶兰芝反应过来,抬头时,便见平安手里拿着信纸,一面看一面往里间走。


    她追至里间时,平安已将信纸丢入暖手的火炉里。


    叶兰芝“欸”了一声,追至炉边,那纸早已化成飞灰了。


    “平安,你这是做什么?”她扶了扶额,有些气郁,“那纸上写了要紧的事,你把它就烧了?”


    “烧了,但我记着。”平安颔了颔首,坐到榻边,瘦削的脸埋入斗篷,闷声道,“若真有用得着的一日,我再告诉你。”


    -


    赵璞自长宁郡一路往京城赶时,山南侯世子廖原正遵父命,一路往南。


    但山南侯老来得子,夫妻两人对这个世子都是明面严厉、实则溺宠爱万分。


    因而廖原此人,从来没吃过苦头,也没有吃苦头的打算。


    红鬃烈马跑了半天,他便换了马车。


    赶路赶累了,恰听身旁仆侍夸长宁郡山水风光好,又半道差人先快马去信,告诉他长宁郡的酒肉兄弟,要人为他在郡中置办一处庄子。


    地方要大,风景要好,地址最好还要在“安平村”。


    -


    正午时分。


    叶兰芝跟着田廿九在山上砍木头。


    斧头挥几下,叶兰芝便停下动作,叹一口气。


    十数次之后,田廿九终于憋不住,问道:“兰芝妹妹,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叶兰芝放下斧头,郁闷道:“田廿九,你说,你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是动不动就发脾气、心思谁也猜不透的性子吗?”


    田廿九挠挠头:“兰芝妹妹,平安同你发脾气了?”


    叶兰芝摇摇头:“倒也算不上,但他这些天,好像总在和赵叔闹脾气。饭桌上搁筷子不说,还在书房里头吵架。”


    “赵叔前几日出远门,临走给我留了信,我正打算看,平安一把抢过去,就扔炉子里烧了。”


    田廿九想了想,干巴巴道:“平安兄弟,脾气是有些怪。但人不坏。”


    叶兰芝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平安好着呢。”


    田廿九便继续道:“所以他烧信,应该也有他的道理。”


    叶兰芝叹了口气,又抬起斧头:“你说的对,他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还总爱把事闷在心里。我有时候真担心他闷出心病来。”


    她郁郁地说完,抬起斧子,便将郁气都发泄在了树上。


    “砰砰”几下,两臂合抱的杉木便摇摇欲坠。


    田廿九方才听她叹气,还在想着怎么安慰她,此时却只知道呆呆地去扶那倒下来的杉木了。


    就是他去砍那棵杉木,也要砍小半个时辰。


    叶兰芝却毫无所觉,提起斧头将枝叶砍去,便将杉木一举抱起,扔到一边。


    “行了,今日就这么着,下山吃午饭去,平安说他今日做饭。”


    叶兰芝说完,却见田廿九站在一边,似乎呆怔着。


    “怎么了?”


    听见她问话,田廿九方回过神来似的。


    “啊,呃,兰芝妹妹,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你好大的力气。”


    叶兰芝有些莫名,但仍拍了拍他的肩:“毕竟我从小习武嘛。”


    她反应过来:“哦,原来你不知道,所以总是不让我砍柴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