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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冰凉如水。


    那种凉意，仿佛来自寒冰地狱，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手上。


    他很快松开手。


    “请坐。”


    办公室堆满了书籍和案卷，闻歌将长椅上散落的书卷推到一旁，收拾出了一个空位坐下。


    沈飞白已经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扣上。


    “听说你想见我。”S说话的声音温和，像泉水缓缓流过，包裹住听者的耳朵。


    闻歌觉得很有趣。这对兄弟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相似，她可以很轻易地在他们身上找出对方的影子。不同的是，S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蹙着眉，眉间总是有化不开的疲倦，是常年思虑过重的痕迹。只是他面容精致，性情温和，这一丝痕迹反而给他添上了几分淡淡的威严。


    从路易透露的信息中，闻歌很轻易就能猜出那场意外之后，沈飞白是怎样被赶鸭子上架，被迫继承了哥哥的位置。秘密处变换站队的过程必然是艰辛困难的，沈飞白必须有雷霆手段才能护住秘密处，独立出来自成一派。


    沈飞白也习惯蹙眉，但他面容凌厉，皱眉时冷淡可怖，像个冷酷的审判者。越与沈飞白相熟，闻歌就越发现，他的性格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


    更像是模仿沈飞云，将自己罩在一个名为秘密处处长的套子里。


    闻歌微微抬起头：“我和0号见过面。”


    S的面容看不出什么变化。


    闻歌继续开口：“他告诉我，方舟里有ANTI的人。”


    虽然只是闻歌的猜测，但说是0号告诉她的也没错，闻歌毫无负担地将这个问题抛给他，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S沉默了片刻，只是说：“飞白才是你的上司。”


    闻歌微微一笑：“但是我发现他很关注你。”


    从ANTI基地离开之后，闻歌就一直在想，已知方舟内有ANTI的成员，而且很有可能位于高层。


    这个人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可她加入方舟不久，见过的干员也不多。闻歌不确定那个人是否知道她的身份，如果被ta知道73号加入了方舟，她本就理不清的身份就会更加岌岌可危。


    0号的异能和精神力太过强大，她强行透支异能，也只能看到随机的记忆片段。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读取0号的记忆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在萨拉修女提交的其中一份工作报告中，闻歌看到了S的名字。


    于是她向沈飞白提出想要见S，作为交换她会提供0号的信息。


    沈飞白是将她带入方舟的联络人，也是最清楚闻歌各个身份的人。自她醒来之后，她最能相信的人居然还是沈飞白。


    只是她潜意识里并不想与他多有接触。他判断是非的异能让她觉得很受限制，与他说的每一句话必须字字斟酌，句句反刍。


    沈飞白应当是知道她从没真正认可方舟干员的身份。闻歌不真正属于方舟，更像是与方舟合作，于是也接受了她的条件。


    S的轮椅重新降了下来。他坐在轮椅上，双手轻轻搭住两旁的扶手。


    “0号……”


    闻歌没有说话。


    她想要见到S，一方面是因为她在0号的记忆里发现了S的存在，另一方面是出于她的私心——她对他的异能很感兴趣。早在她被沈飞白带进那间“咨询室”的时候，他就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闻歌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觉得她会在S身上找到一些答案。


    “我曾经非常喜欢一部上个世纪的老片。”S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不紧不慢地敲着。


    “电影主角的职业是造梦师。造梦师可以进入他人的梦境，从他人的潜意识里盗取机密。他甚至还可以通过精神世界创造一个幻境，重塑别人的梦境。”


    “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也成为了异能者。只不过和造梦师不同的是，造梦师只能等他人睡着时进入梦境，而我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展开精神领域，勾勒出一个幻境。”


    “人们只有在潜意识里才不会设防。”


    “在这个精神领域内，我有绝对控制权。”


    周围场景突然变化。


    闻歌和他出现在了一个会议现场上。


    来来往往的宾客们身着华服，低声细语，互相交流着各种新鲜话题，没有人注意到会议场中间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这些宾客来自社会各界，有商界精英、文化名流、政界要员等，他们都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她摸了摸桌上的红色丝绒桌布，触感细腻真实，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她细细端详着桌布的纹理，丝绒纤维在她的指尖滑过。


    S在她身旁，淡淡开口：“在一次大型会议中，我接到了诺亚的指令，被派遣参与了会议安保任务。”


    闻歌微微低下头，地上铺了厚重的波斯地毯，如同一片深厚的土地，吞没了他们移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


    这里就是那场会议的现场？


    “诺亚告诉我，有干员收到情报，ANTI会派遣成员刺杀首脑，破坏现场会议。”


    闻歌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果然看见了一些伪装成宾客的干员。虽然他们已经换上了华丽的礼服，尽量融入了宴会的氛围，但他们下意识的举动不会骗人。


    宴会现场看似平静如常，实则暗流涌动。


    这些干员表面上在交谈，似乎与普通宾客无异，但实际上每个人都紧紧把握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他们用余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宴会的安全，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场宴会的重要性和敏感性不言而喻，因此干员们一边与宾客互动，一边暗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即使有些许风吹草动，他们也能够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确保宴会的顺利进行。


    他们继续前进。


    穿过宽阔的回廊，一路登上台阶。


    大厅外的侍从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由着他们穿过酒会大厅。


    场内觥筹交错，放着美食和酒水的桌台由底下的履带驱动着，在场内穿梭。这里像是富丽堂皇的宴会，总之与她想象的严肃氛围毫不相干。华丽的灯光在杯壁上折射出钻石般的光彩。


    闻歌抬手，拿了两杯香槟，一杯塞给S，一杯留给她自己。


    细腻的泡沫在酒杯中升腾消散，气泡沿着杯壁上行，冒出细小的炸裂声。


    闻歌拿起酒杯，与S手中握着的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透明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


    “Cheers.”


    酸味充斥着口腔，像是烤面包、坚果和奶油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S看着她：“好喝吗？”


    “我以为会尝不出味道。”


    S轻轻啜饮了一小口，就没有再喝。


    闻歌看着他的动作：“你怕醉吗？”


    S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怕上瘾。”


    他说的这句话其实很没有说服力，他脸上已经升起了酡红，像晚霞隐褪之前的最后一抹云。炫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像给珍珠蒙了一层柔润的雾光。


    闻歌难得在这样一张与沈飞白相似的脸上看到艳.色，觉得有些新奇。


    她轻轻地将酒杯放回桌台上。随着酒杯的放置，旋转的桌台开始在场上灵活地移动起来。


    她与他一起穿越宴会厅，华丽的灯光在他们身上闪烁，显得格外璀璨。


    他们停在一扇落地玻璃窗前。


    透过清澈明亮的玻璃，目光穿越了空间的界限，宴会厅的全貌一览无余。宴会厅四周，如同仙境般，悬浮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回廊。


    这些回廊仿佛是魔法世界中的神秘通道，一层一层地嵌套在一起，彼此相连，构成了一个宏伟壮观的立体结构。每一层回廊都通向不同的门。


    正当闻歌思考着他会走哪条回廊时，S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她看到他原本空荡的裤管下生出了腿。


    S站起来之后，闻歌才发现他几乎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他推开玻璃，停在原地，像是等她一起。


    闻歌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特殊的电梯。电梯四周都是由透明玻璃构成，他们像是踩在空中。仿佛置身于一个透明的空间之中。玻璃墙外的景色一览无余，让人感受到与世隔绝的宁静与舒适。电梯内的装饰简洁大方，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电梯缓缓上行。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双腿。


    这里是他的精神领域，所以他可以改变里面的场景，甚至改变他自己的样子吗？


    就像造梦师一样，在梦里创建场景。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


    闻歌仔细回忆起自己刚刚见到的侍者，闭上眼。


    再睁眼，她对上了S复杂的视线。


    她低头一看，她身上已经换成了侍者服。


    S神情复杂，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很有天赋。”


    闻歌想到他曾经说，他对精神领域有绝对控制权。她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应该没有影响他的控制，只把这个当做夸奖。


    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电梯行至目的地，终于停稳。


    玻璃门缓缓打开。


    这里和刚才的宴会厅有很大区别。


    头顶是水波纹一样的天花板，微微漾着浮光。前方是一个写着“世界未来科技发展峰会”的全息投影，背景板是第218版世界地图，写了与会团体和组织的名字。这个峰会汇聚了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科技巨头、专家学者和创新创业者。


    台下的座位分为两侧，每个座位上的面孔都显得庄重而严肃。与会人员纷纷交换眼神，小声议论着。


    她在第二排左侧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深面容还有些青涩，年纪并不大，但也已经却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沉稳气质。


    他坐在桌前，随手翻着桌上的峰会宣传册。


    桌签上写着“纽瑞科技”。


    闻歌继续搜寻着场上的面容。


    “借过一下。”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闻歌手中的托盘抖了一下，差点掀翻。


    她开口，是一段流利的外语：“不好意思，先生。”


    那人笑容亲切，颧骨下方堆起一堆褶子，他年纪有些大，但精神状态还是很好。头顶有些稀疏，但显然被精心打理过，仅有的几撮头发被精心搭在了合适的位置，显得精神抖擞。


    闻歌看过他的资料，认出他是N国的首脑。


    她开口：“扎耶德先生，想要喝点什么吗？”


    托盘被她稳稳端在手中。


    他拿走了一杯红酒。他手指有些粗大，纤细的高脚杯在他手中像个玩具。


    他捏着杯子，闻歌目送他到第一排正中央坐下。


    耳麦里传来诺亚播报指令的声音。


    “01场内暂时未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