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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看清场内的情况后，闻歌也有些瞠目结舌。


    繁华的宴会厅变得凌乱不堪，桌椅东倒西歪，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正中间，密密麻麻看不清楚。


    原本应该处理动乱的干员不知所踪。


    闻歌将一张椅子搬到宴桌上，然后踩了上去。


    从高处俯视，中央的圆台上站着一个蒙面的教士，他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衣袂飘飘，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


    蒙面教士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托着一个椭圆形的标识。标识表面墨黑，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在这个标识的衬托下，教士显得更加威严肃穆。他胸前悬挂着一个倒十字架，椭圆形标识的光芒与倒十字架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既神圣又可怕的感觉。


    “这……是？”


    诺亚开口：“ANTI的教义就是反机械、反AI、反义体。有说他们的标识的意义就是零，zero，认为一切终究会走向虚无，只有精神永存；不过也有说圆环‘○’象征着永生。”


    “不管哪个解读，都感觉不像个正经教派。”


    “一般认为正十字架代表的是上帝和天使。与之相反，倒十字架就代表的是抵御和魔鬼，”诺亚的声音变轻，“所以这么说也没错。”


    她的视线接着向下。


    她看见无数双手向上高举着。


    这些手的五指紧紧地并拢在一起，向上竖起，宛如一片密集的森林。她想象着，每一根手指都变成了一位英勇的士兵，他们戴着毛毡帽，英勇无畏地站立着。


    人浪一层淹过一层。


    教士站在高高的圆台上，俯视着这片为他疯狂的人群。他的目光犹如一道闪电，扫过一张张痴迷的脸庞，引发更多人如痴如醉的追随。


    台下的人们狂热地伸出手，试图触摸到教士的身影。他们紧紧挤在圆台周围，拼命地向上涌动，仿佛想要融入那如磁石般吸引着他们的教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意，仿佛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们已经忘却了世俗的烦恼，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股狂热的信仰之中。


    教士周围一圈围着的应该就是ANTI的成员，他们罩着白袍，带着纯白的兜帽，脸上蒙着面纱，将想要登上高台的人一个个踢下去。


    地下潺潺流淌着白白黄黄的肉浆，这些恶心的液体混合着红色的血液，犹如一场灾难的序曲。这些液体流淌过的地方，空气中都弥漫着细小颗粒状的固体，让人窒息。


    这里像正在发生一场恐怖的盛宴。


    他们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已经变成了失去思考能力的野兽，只剩下单一的欲.望在驱使着他们不断向上爬。让她不禁想起单细胞生物，仅仅依靠本能生存，没有复杂的神经系统，只知道向上。


    向上，再向上。


    闻歌在场中间还看到了一个知名女主持。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知性得体，嘴唇外翻，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嘴角咧得巨大，让人怀疑下一秒她的嘴角就会裂开。


    她正踩在一个人的身上，想要借着前一个人的身子向前攀爬。


    高跟鞋深深嵌进血肉里，印出一道道鲜红的玫瑰。


    她手上的美甲尖利纤细，在那个人的脖颈后划出一道血线，指缝里带着血肉，淅淅沥沥地掉下来。


    闻歌感觉一阵恶心。


    像一群蠕动的蛆虫，正在为了生存而展开激烈的争夺。


    它们的目标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包屑。


    对这些蛆虫来说，这片面包屑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它意味着生存的希望和无尽的美食。因此，它们不惜一切代价，奋力争夺这片面包屑。


    蛆虫们互相监视、互相攻击、互相背叛。有的蛆虫选择了结盟，试图以数量优势来压倒对手；有的蛆虫则擅长隐藏自己，等待时机一举夺魁。


    这场争斗愈发激烈，愈发残酷，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这片面包屑毕竟有限，无法满足所有蛆虫的胃口。在争夺的过程中，许多蛆虫因为疲惫、伤痛和饥饿而倒下，胜利者可以暂时拥有面包屑，但很快又被新的竞争者替代。


    她甚至在最前排看到了同事。


    几个小时前还在谈笑风生的人，现在正踩在一个个乌黑的脑袋之上。


    她试图从中寻找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越来越难以辨认。


    闻歌的声音有些阻塞：“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诺亚：“是精神污染，等级不明。已经通知秘密处派遣支援，大约十分钟后到达，你负责协助S清除污染源。”


    “精神污染”这个词离现实太远，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方舟原本有专门处理污染源的部门，但随着污染源数量的大大减少和方舟内部的改制并轨，已经取消了。


    干员手册上给出的方法是：“如果已经被污染，请立刻上报并离开原地，在无人处自我隔离”。


    上一次的大规模精神污染还发生在义体潮时期，她也只看过历史资料。


    起因是一张被广泛流传的图片。


    但图片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了。


    据见过的人说，是一个装着婴儿头的英式茶杯，也有人说是一个睁着眼睛的巨大鱼头，长着人脸的月亮，一块被咬过一口的夹心饼干，贴在墙上的芭蕾舞者……


    她只知道看过那张图片的人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


    方舟将那张图片称为污染源，并且让诺亚加强监控，严厉禁止任何有关污染源的传播。


    但收效甚微。


    它像病毒一样疯狂扩散着，即使已经被标记，它就像长了腿一样，不停地出现在人们眼前。


    虚拟世界健康系统在短时间内遭受了重创。


    看过图片的人，精神状态都会在短时间内下降至警戒范围内。


    受到精神污染的人思考能力和辨别能力会急速下降，他们的记忆和行为会变得不受控制。


    最糟糕的是，与被污染者接触久了也会被感染。


    犯罪率和死亡率一度飙升至历史最高。


    中心医院的精神科爆满，几乎已经无法继续收容被污染者。


    后来精神污染又在各地陆陆续续爆发，持续了几年。


    最后的结局以方舟开展的彻底整治“净化”行动结束。


    自那以后，“精神污染”只是偶尔会小范围地出现，作为都市传说，也很少被提起。


    角落有一个人静静站着，与疯狂的众人格格不入。


    闻歌与脑海里的资料比对，很快认出他就是01会场的那个人。


    她从桌上跳下来，动作轻盈。


    侍者服口袋里还插着钢笔。


    钢笔盖上写着N.R.


    钢笔的外壳沾了血指纹，闻歌小心翼翼地用衣摆仔细擦拭着钢笔，试图将那些令人不安的痕迹清除干净。她专注地看着笔尖，确认上面的血指纹已经被擦去，这才满意地将钢笔递给他。


    “还给您，林先生。”


    他垂眼看了看钢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将钢笔塞进口袋，重新将视线投向中间的圆台。


    方舟的所有人都以为ANTI会攻击01会场，破坏会议。


    但他们却在02会场释放了污染源。


    她也没有办法理解ANTI的动机。


    总不能是真的来传教的吧？


    她在心里已经将ANTI和鞋教画上了等号。


    S迟迟没到，让她有些焦躁。


    本次任务的所有干员在主会场集合后就分开了。


    根据任务安排，S应该是去了海市的分会场，算上空间跳跃的时间，这会也应该到了。


    污染源的种类有很多，有实体也有虚拟，只是虚拟的污染源因为传播速度迅速，可传播范围广，造成的影响更大更广泛。


    ANTI的显然是实体污染源。


    她盯着那个教士和巨大的圆形标识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变化。


    她看着癫狂的人群，再看看身旁冷静得有些过分的人。


    场景实在有些诡异。


    “您看到什么了？”


    林深眉毛微微下垂：“人。”


    闻歌觉得和他说话像在对牛弹琴。


    这位林先生如果不是精神阈值极高，就是异能强大且毫不在乎。


    她尝试对他使用异能。


    眼前像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浓雾。


    周遭变得安静起来。


    “小深。”


    “妈妈！”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性亭亭玉立，她眼神充满期待，微笑着向他招手：“小深，快过来呀，妈妈等你很久了。”


    她向他招手：“小深，快过来呀。”


    他没有动。


    就在这时，浓雾中走出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他神态从容，气质不凡。他径直走到长发女子身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


    男子目光如炬，深深地看着小深，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他柔声说：“小深，不是说今天我们一起去过生日吗？”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快来呀，大家都等着你呢。”


    “你同学们，还有时语，说要给你惊喜呢。”


    他还是没有动作。


    他们的声音一遍遍重复。


    “快过来呀。”


    “过来呀。”


    “来呀。”


    “呀。”


    “快过来呀！”


    “蹇�杩囨潵鍛�！”


    尖利的声音让她的思绪瞬间回来。


    灰色的浓雾消散开来。


    她看着眼前恢复的场景，耳旁是诺亚的声音：“你还好吗？”


    她向旁边走了几步，确认林深听不到她的声音，才开口。


    “我很好。S来了吗？”


    诺亚：“他在电梯里。”


    那就是快到了。


    闻歌松了一口气。


    人浪还在不停翻涌着，她知道每拖一秒都有可能有更多人受伤。


    S曾经属于污染源处理部门，有他坐镇，污染源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如果只是对付圆台上的几个成员，事情并不复杂。但中间有不明等级的污染源，台下还有数量庞大的普通人。


    方舟干员手册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永远以保护民众生命安全为第一原则”。


    方舟是为了保护普通民众才诞生的，所以无论什么条件下，他们都必须维持这一条原则。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任务处处受限。


    “叮——”


    电梯到了。


    S连上了她的耳麦。


    “污染物等级A级。”


    闻歌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场景迅速变换。


    他们像是来到了一个棋盘之上。


    目力可及之处是黑白分明的地板。


    她看不到棋盘的边界。


    闻歌之前没有与S共事过，但也听闻过他的异能。


    S可以创建一片精神领域。


    但她也没有想到S的精神力可以维持他创建出这么大的一片棋盘。


    棋盘被划分成了数个格子。


    S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向北走。”


    这里没有参照物，闻歌没办法判断方向，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走。


    她很快看到前方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