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灵猫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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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龟裂千里,滴水不得落地便不见踪影。


    四人各自撑伞,衣摆拂过,焦石嶙峋尘土灼热。


    柴曲县说大不大,长街的石板被高温晒裂,风过卷动气流,扭曲了视野所见。


    “大人,”石清握着柴曲县县志,在一张勾勒小城布局的纸面上点着某处,“再往前过三条小巷便可至县令府邸。”


    烈日红白,模糊了晦涩天地,像极仙君失手颠覆丹炉,火焰无声,万物为引。


    相南举着花伞,伞面倾斜,去挡拂涯伞下遮不住的光。


    县令府中假山叠嶂,亭台绕水,紫竹上裂纹丛生,引水之渠见底,观景游鲤鱼鳞翻卷暴毙。


    整处府宅布局雅致,若说装点富贵却不尽然。


    陈太守所言,柴曲县令的府邸是前任县令所留,其搬进来后对府中布局未加改变。


    此人除有些文人某些方面的追求外,生活实算简朴。


    入府之后,石清石影钻入书房,拂涯收了花伞,相南紧随她往院子主屋过去。


    柴曲县热意远胜别处,相南跟了拂涯一路,心中答案有所偏向,也因此越是到了此处,越显得沉默。


    拂涯打量过屋子,随手翻了案上的公文。


    落笔干练简洁,中规中矩。


    相南自觉去搜旁的地方,博古架、木匣子,显眼之处都翻找一遍,不曾发现任何异常。


    答案约莫就藏在柴曲县中,可他确实不懂拂涯如何就确定县令有猫腻。


    “拂涯,”相南手拉开衣橱的门,“你为何觉得——”


    他话未尽,却猛地后退撞翻了一张椅子。


    拂涯闻声,转眼到了他身边,循着他震惊的眸子望去,对上双圆睁枯死的眼。


    死者发髻散乱,脸色青白,长衫烧灼痕迹分明,死前挣扎的狰狞模样永远凝固。


    拂涯握过小猫腕骨将他带到身后。


    相南丢完人顾不得羞耻,反手担心拽她,“拂涯……”


    “不妨事。”


    手指碾过死者青衫,衣衫单薄,颜色朴素,缎面却极为光滑。因为受力,碎成粉末散落。


    “大人,”石清握着一沓信件进来,“书房里发现同申迹望来的密信,除此之外还有间暗室,内有黄金两箱。”


    石清脚步刚停住,视线越过相南,看清了衣柜里的境况。


    石清微愣,“这是……柴曲县令?”


    “将人拖出来。”


    ·


    此人不知死于何时,尸体极为干瘪僵硬。


    石清仔细检查尸身,用力拧住下颌,暴露其脖颈上的伤痕。


    说是伤痕,却不见丝毫血迹。


    焦黑蔓延,血肉模糊,整个颈部萎陷大半。


    死法不明,但死状残酷,相南盯着看了两眼,脸色有些发白。


    石影抱臂,忽道:“两月前,柴曲百姓一夜间背井离乡,此人既为县令,不可能不知情。身死两月不腐不朽,不得入土,反而被囚于此暗无天日。”


    灵师之道突破人族极限,引灵入体叩问天地。寻常灵师便罢,石清石影自有资格后一直跟在拂涯身边,怪异见闻了解不知几何,就连离奇传言也略通一二。


    “不是上古传说么?”石清碰着尸体的手发僵,“世间真有这种东西?”


    这番话极为怪异,相南摸不着头脑,偏头去看拂涯。


    国师大人摩挲着小猫的腕骨,“今夜留在此处。”


    “石清,”她道:“将人藏回去。”


    -


    月黑风高,不散的热意蔓延在纱帐中。


    相南侧躺在床里面,眸色紧张望着身边的人,“拂涯,县令他……不算人了,是吗?”


    拂涯两手随意叠在腰腹,正思索可能的应对之策,闻言转眸,望见他担心的脸。


    “怕了?”


    她的指腹柔软,不轻不重按过耳根。相南轻抿唇,又不觉屈辱了,很低地承认:“嗯。”


    拂涯意外他的坦诚:“怕什么?”


    小猫的坦诚有限,只是担忧摇头。


    拂涯轻笑,“听说过旱魃吗?”


    “不曾。”


    旱魃之说起于上古,传言心有怨恨者死后魂魄不去,而天地灵气混沌会削弱魂体力量。


    尸身不朽,又百日,化作旱魃。


    此物非人非妖,能勾动天地至阴邪,愤懑遗恨为焰,诅咒天下苍生。


    旱魃所过之处如烈火燎原,草木枯朽作尘,万物方生则死。


    “破解之法呢?”相南急问。


    “只是猜测而已,”拇指按过他的唇角,“暑旱严重,若成了干尸,两月不朽本也在情理之中。”


    国师大人口中言语正经,手下的挑逗半分没停。


    褐色眸子若含流光,其中情绪莫名。指腹肆意,扫过唇缝又毫不停留。


    这种时候情动太不合时宜,喉骨艰难滚动,相南红了耳根,“拂涯……”


    “嗯?”她无丝毫暴风雨将临的紧迫感,仰头凑近,吐息落于唇齿间。


    她引诱他沦陷,偏偏又没了动作。


    相南连呼吸都不敢,闭眼憋得面色通红,偷偷睁了丝眼缝,正对上她深褐色的眸光。


    其中深邃若黑夜化尽天光的暗河,能勾引人迷失沦陷。


    可她为何……又顿于半途?


    含笑质问重回脑海,相南气急,错开鼻尖,触碰也显莽撞。


    时间凝滞,热意发酵。


    指间青丝缠绵,她愣在柔软的触感中,轻阖了双眼。


    小猫笨笨贴了许久,终于不满意,小心地含她的下唇。


    抚着耳根的手指微紧,捻他的耳珠,两分含吮的力道,给他微弱的回应。


    吐息声渐沉,落在耳边的手抵住他后颈。舌尖舔过觊觎之地,又在闯入前回神顿住。


    狭小空间里,“砰”地一声,与热烈心跳重叠。


    空气粘稠如春水,过于安静了。


    良久,笑意在纱帐内响起。


    相南羞窘,失控握她腰的手狼狈搭上脑门,凶巴巴强行挽尊,“别、别笑了!”


    “不笑。”拂涯顺手撸了把猫耳,“该休息了。”


    能睡着才是怪事。


    相南气闷,闭眼躺半天,长指复又偷摸挪上她的腰。


    “干什么?”


    相南僵住:“……想抱你。”


    拂涯翻了个身,难以置信也显得淡淡,“不热?”


    “……热。”相南简直不敢看她,可手却没松,“那也想抱。”


    -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


    圆月高悬,晚风裹挟的热度不降反升。


    纱帐里眼睫轻动,体内流转的灵力不动声色快了几分。


    揪着轻纱袖摆侧卧的人眉心紧皱,不知梦见什么,气息微急,下一瞬猛然睁眼。


    衣袖被他拽动。


    他满头冷汗,拂涯在他惊醒下意识开口前捂住了他的嘴。


    双眸恐惧担忧满盈,拂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