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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一晚过后,项时钦跟李暮商的接触顺理成章地多了起来,李暮商上心到几乎是三天两头地约项时钦出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约会的项目都不太走寻常路。


    “让开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急促的大喊,一个男的连人带滑翔伞在项时钦面前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那仁兄都摔成猪八戒了还乐呵呵地高呼“刺激”,项时钦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来自极限运动爱好者的震撼。


    太硬核了。


    他抬起头望天,此时天上正盘旋着无数彩色“巨鸟”,鲜艳的伞翼如一道道油彩划过蓝天,山谷间回荡着不同人的欢呼声。


    好玩,但同时也很危险。


    看了一会儿,项时钦又接着跟身上的钩钩扣扣较劲儿。


    “要这么扣。”高大的男人从背后环上项时钦的腰,咔哒几声,就将他与自己扣在了一起。


    “好像有点悬啊。”项时钦看了眼底下的山谷,密林层层,随风起伏,宛如一片苍翠的海洋。


    如果人掉下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信我。”


    李暮商似乎笑了,胸口抵着项时钦的后背,项时钦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又一阵大风吹来,李暮商拽紧伞绳,搂着项时钦一齐往后退了几步。


    滑翔伞迎风飞扬起来,项时钦只感到背带上传来一阵巨大的拉力,接着,青翠的小草拂过鞋面,他真的腾空而起。


    “看下面。”低醇的男音在耳边低语。


    项时钦低头,惊讶地叫了一声。


    日光正好,照得底下大地一片辉煌灿烂,湖泊折射出眩目的光,红墙绿瓦镶嵌其间,恰似点缀在皇冠上的红绿宝石。


    “太好看了……”项时钦喃喃道,被美景震撼得失语。


    微凉的风从指尖滑过,突然有种从未感受过的畅快淋漓感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从那暗无天日的水底中挣脱了出来。


    活着,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


    李暮商专注地看着青年,看他的琥珀瞳、嘴唇、蝶翼一般扑扇的眼睫毛,看他笑起来的模样。


    他觉得项时钦很漂亮。


    李暮商说:“喜欢的话,以后我再带你来。”


    项时钦久久没回应,似乎并没有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滑翔伞开始缓速下降,眼见要接近降落点,突然一阵狂风刮起。


    滑翔伞失控,在空中七倒八歪。


    “快过来拉住他们!”工作人员惊恐地大喊。


    有人试图跳起来去够,但高度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被风吹往山脚下的森林中。


    项时钦感受到强烈的颠簸,天地在眼前旋转,所有事物都在失速。


    他们正如流星,加速坠向地面。


    此时一个保险扣承受不住压力崩断了,项时钦的半截身子猛地冲出固定背带。


    一瞬间,项时钦头脑一片空白,甚至叫不出声,更别说自救了。


    “不要动!”李暮商眼疾手快搂起他,用力按在身前。


    他试图平衡滑翔伞,但只用一只手操作,显然无法跟狂暴的风力对抗。


    细长的伞绳勒进肉里,在他手指上勒出道道血痕,鲜血淋漓。


    李暮商忍着痛安抚项时钦,“别怕。”


    项时钦看见了那些血,红得刺目。


    十指连心,这无异于夹手指的酷刑。


    “先别管我了!”项时钦迎风大喊。


    话音未落,尼龙伞面轰然撞上树冠,枝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树枝纷纷断裂掉落。


    项时钦感到滑腻的液体淌过下颚,耳鸣声前所未有的尖锐。


    他迷迷糊糊地抬头,发现滑翔伞挂到了树梢上,自己跟秋千一样在高空晃荡。


    “我、没事。”项时钦勉强吐出几个字。


    他抹了一把脸,发现这血并不是自己的,而是来自于捧着他脸的李暮商。


    李暮商:“我现在割断绳子,你小心别掉下去。”


    小刀极锋利,不一会儿就挑断了将两人困在树上的绳索,李暮商顺势攀上粗壮的树干。


    项时钦的指甲都掐进了树皮里,粗糙的木碎磨得他掌心生疼。


    “我不会爬树。”他对已经落地的李暮商喊。


    处于将将崩裂边缘的树干显然无法承载起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断裂面正在逐步扩大。


    啪嗒一声,项时钦更往下掉落,顿在空中,就像一个惊异的感叹号。


    “跳下来。”李暮商展开双臂,只望着项时钦一个人,专注、郑重,仿佛许下一个承诺。


    “我会接住你。”


    血,滴落。


    林间落叶扬起。


    两人翻滚着倒在松软的腐殖层中,口鼻内尽是对方的气息。


    项时钦喘着气,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刺激中,“吊桥效应是很不错,但下回能换个文雅点的约会方式吗?”


    “这恐怕有点困难。”李暮商捏了捏项时钦的鼻子,然后拉他起身。


    “我心急。”李暮商坦言。


    因为有滑翔伞作标志物,所以不到一个小时,救援队就找过来了。


    他们先给李暮商的手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检查了两个人的状况,对项时钦几乎毫发无损而感到意外。


    李暮商不让项时钦在医院看护,项时钦只好回了家。


    镜子中映出来一个带着一脸血的镜像。


    项时钦抬手覆上那些血手印的所在,血迹干涸了,指纹清晰可见,甚至连那些指尖的温度也仿佛一并留在了上面。


    他拧开水龙头,一点点洗净了那些腥红。


    这些天来往了这么几次,就发现了,李暮商的本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冷漠。


    硬要形容的话,他是傲气,骨子里藏着野性,看不上人,因此就显得不近人情,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一旦李暮商认可了某个人,那对待那个人的态度将会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项时钦的眸光暗了暗。


    要博取完全信任,或许并不需要用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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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沐的腿伤差不多好利索了,最后得再复查一次,所以项时钦特地请了个假带他上医院。


    “悠着点啊。”项时钦嘱咐了一句,让陈沐俯到自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