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遗像

作品:《无限游戏禁止切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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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信件不止一封,微生疑翻的储物柜角落里还有厚厚一沓。


    如果可以,忻渊倒是想一一拆开来看看。


    最上面一封是什么内容,可不代表下面就是一模一样的。


    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已经逼近八点半,来不及深一步调查,忻渊叫微生疑赶快把东西塞回原位,再不走的话,时间一到被反锁在教务处里就麻烦了。


    一阵手忙脚乱,他们总算卡着教学楼变化的时间点进了初二教师办公室。


    微生疑昨天回去特意手写了一封投诉信,信里用三千字长段控诉老师虐待学生的行为惨无人道,写得字字泣血,他捏着纸在忻渊面前晃荡两圈,行为里想要人夸的意味不言而喻。


    偏偏忻渊不遂他的愿,抓过来检查了错字就把纸还回去。


    “快投吧。”


    碍于膝盖受伤,他今天的动作不太利索。


    薄纸片丢起来有一定难度,微生疑嘟囔着“催什么”,瞄准了半天,一次成功,信顺着箱子上的口子滑入缝隙。


    微生疑翘首以盼着系统机械音响起,在他耳边说【恭喜通关】,当他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时候,一秒过去、两秒……


    他这个文科苦手精心写下的心血被信箱无情吐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微生疑干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忻渊好涵养地没直接把他丢下桌子:“愣着干嘛,去捡。”


    等将沾了灰的纸拿在手里,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


    “凭什么呢?我哪里写得不好,有本事告诉我啊。”


    忻渊站好后顺手把乱了的桌面理回原样:“不是不好。”


    “是不对。”


    微生疑已经把信折成纸飞机了,正要去开窗往外扔,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该投诉学校老师,真正的问题不出在校方身上?”


    忻渊点头的动作幅度不大,他是这么认为的,但顺着思路想下去,一时摸不清关键在哪。


    回去前,他又走到了堵在教务处门口的学生身边,低下身模仿着他们的口型无声轻念。


    是“退学”二字没错。


    站在他和微生疑的身份立场来看,很容易就会想成学生在学校过得不好,希望教务处能同意退学申请。


    但万一事实与之恰恰相反呢?


    按刚刚在教务处翻出来的资料来看,学校不仅没有阻止学生退学,还主动向家长建议了这件事,是家长没有同意。


    要根据这个推断草率地认定祸源是家长,再写一封反抗信明天来投吗?


    “别想了,先走。”


    “进修学院办成这样,说到底,如果不是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心切,后续的一切也不会发生,我明天写封家长的控告信吧。”微生疑没多上心,能靠多几次尝试挨个试出来,那也不算事了。


    他叫起了忻渊:“你是不是跑完一千米腿酸?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一直在发抖。”


    忻渊想得太入神,才意识到伤口可能跪裂了,他假装没事:“走吧。”


    ……


    隔日,他们进行了第三次投信。


    结果是失败。


    微生疑为此感到烦躁不已,忻渊站在旁边,想到了第一天被投进去的那个三角领饰。


    他的领饰被信箱吃掉了,没有吐出来,但不算成功。


    学校里的日子好像陷入了一个无聊的循环,每天就是上课、吃饭、上课、拍照,他已经对胡老师手机屏幕上的字句产生了免疫,他不撕破脸,对面就会一直表示满意,至于微生疑,他因为“家人”产生的情绪反应越来越大了。


    忻渊每晚依旧会拉微生疑去图书馆,作业一天不落地做,基础课老师应付上了,专业课老师的发难只能靠微生疑自己扛。


    周五下午,在进修学院的第一周结束,四个年级进行了一次全科目的周考。


    胡老师收卷子时说结果会在周一全部批改出来,接下来的周末希望同学们抓紧机会好好休息。


    微生疑当晚就和忻渊提了,不再陪他去图书馆。


    “图书馆、教学楼都先不去了,穷举法未必有用,再多找点线索理理思路吧。”


    “难得的周末,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觉,”他眼下多出了一片乌青,“通关啊学习啊,这些事情都晚点再说,好吗?”


    忻渊答非所问。


    “胡老师每天发给你家长照片,他们的反应怎么样?”


    微生疑当场和他翻脸,一个字都不愿多提,自己回宿舍区了。


    学习搭子跑了就回宿舍睡觉只能说明这个人对学习的态度不够真诚,忻渊显然不是这种人。


    他拎着笔袋和活页纸去图书馆二楼,占了阅读区角落的位子,默下考试里的几道大题重新验算,确认不会丢小分后放下笔。


    身边的遗像,消失了。


    算了,找本书看吧。


    ……


    “看书是学习之余非常不错的一项活动,不过,要选对书才行。”


    书架前,女生举止自然地取下了她身高所能拿到的最上层的书本。


    忻渊的手上已经有了一本诗集,只是,翻开里面是空白的。


    他们几天前在艺术科专业教室见过。


    “推荐你这本,愿意试读一下吗?”她的手伸到了忻渊面前,让他可以看清封皮上印着的书名。


    一本总字数仅有三十一千字的中篇小说,变形记*。


    在决定接下这本书的同时,忻渊扬起了一个近乎虚假的笑容,这么假的笑只有周一面对全班自我介绍和班主任时在他脸上出现过。


    他直视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女生:“乐意至极。”


    两人一起返回了阅读区。


    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张画纸和一支铅笔,女生面不改色地在忻渊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笔继续进行到一半的画作。


    忻渊随意读了几句,余光注意着她落笔的动作。


    每一笔都落得果断,不需要用橡皮擦改,精准得像一台绘画机器。


    看了一会儿,没有别的异常,忻渊开始精读女生给他的这本变形记。


    变形记是一部经典的黑色幽默作品,他尚且记得大致剧情,以前应该读过,就是不清楚什么时候读的了。


    好书多他不介意看几遍,每次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主角格里高尔是个推销员,做着薪资微薄的工作,养活一整个家庭,处于社会底层的家庭绝不能失去他们唯一的劳动力,某一个普通的工作日,格里尔高在卧室里醒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甲虫。


    不会说话,也无法工作的甲虫。


    自此,格里尔高走上死路。


    书的开头他耳中充斥着家人惊恐的尖叫和骂声,书的结尾他因亲情的冷漠在房间中死去,最后一次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