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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条取件码发来前，安且宁正在看第四集海绵宝宝，林讯坐在旁边陪她一块看。


    短信就这么出现在顶部状态栏。


    「【菜狗裹裹】您的通通包裹已到小猫路007号菜狗驿站，请凭1-5……」


    顶部状态栏无法显示全部消息内容，后面被折叠了。


    于是她点进短信界面，看见剩下的半句话：「请凭1-1-2020取件。」


    安且宁：“？”


    她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1-1。就算真的看错了，那个肥球球的数字不是5，那也许是3，也可能是6或者8，总之绝对一定肯定不可能是1。


    手机屏幕不大，想一块看动画片，林讯就不能坐得太远，安且宁相信他也看见了那行字：“是不是显示了1-5？”


    林讯回忆了一下：“是。”


    “好奇怪。”


    安且宁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弹起来，火速换好鞋，准备冲向菜狗驿站。


    天知道晚到一秒钟，那个完完全全不懂“敬业”两个字怎么写的老板会不会又提早下班。


    菜狗驿站大门打开着，老板坐在服务台刷短视频，一号货架就在服务台正前方。


    货架上的包裹有袋装的，有盒装的，基本上都灰尘仆仆，颜色或棕或灰或黑。


    没有商家会用极致精美的盒子充当快递盒，哪怕是奢侈品。


    因此，一层货架上那个包装精巧别致的礼盒极为突出，安且宁一眼就看到了它。


    那是个用红纸包裹得一丝不苟的小盒子，大约两个手掌大，白色镶金边蝴蝶结点缀其上。


    拿起一看，快递单工整贴在正面，完全没有偏差，上面用黑色笔写着“1-1-2020”。


    除去外表比前两个包裹更美观，它还有更让人讶异的地方——快递单上只写了两行字。


    寄件人：林讯。


    包裹打印时间：2020/1/1。


    安且宁愣了愣。


    通过之前的两个包裹，她探索出游戏规则——每个包裹都是未能送达的遗憾，他们需要回到过去替别人弥补。


    显而易见，这次的遗憾和林讯有关。


    从他看包裹的复杂神情来看，当事人就是他本人，而非同名同姓。


    安且宁问：“你应该知道里面是什么，是送给谁的吧？”


    林讯沉默一会儿，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饼干。”


    安且宁等了又等，没等到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知道他不想说，便识趣地没再问。


    这大概率是个悲伤的故事。


    如果她记得没错，1月1号是林讯的生日。


    他不爱吃甜食，唯一能接受的甜品就是饼干，并且是糖放得非常少的那种。


    所以在这一天里，林讯妈妈会亲手为他做手工饼干，以代替生日蛋糕。


    饼干图案多种多样，有小狗，有小猫，还有穿裙子的小女孩。


    即使林讯不太喜欢，也要象征性地吃几块，并许个愿。


    安且宁最喜欢许愿环节。


    因为仪式结束后，林讯就会将饼干统统送给她。


    饼干酥脆，散发着浓浓奶香，虽然不甜，但比烘焙坊里卖的好吃得多，安且宁特别喜欢。


    林讯妈妈是个漂亮且善良的阿姨，如果她知道安且宁喜欢她的饼干，一定会经常为她制作。


    可安且宁小时候是个脸皮很薄的小女孩，不好意思跟她开口，只好一年又一年地期盼林讯过生日。


    她还偷偷把这一天叫做“超级饼干节”。


    可节日还没过几次，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坏消息出现了。


    小学三年级那年，寒假的某个下午，林讯妈妈敲响安且宁奶奶家门，对着比门把手高不了多少的安且宁说：“林讯下学期不能和你一起上学了。”


    安且宁瞪着乌溜的大眼睛：“为什么？”


    林讯妈妈说：“我们想把林讯接去市区，给他办了转学。”


    小时候的安且宁没去过很多地方，对她来说，市区就像外星球一样遥远，而转学这个词更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她一年级时的同桌也转学了，这两年来她再也没见过他，一秒钟都没有。


    因此她嘴使劲向下撇，态度极度坚定道：“不要。”


    她不要再也见不到林讯。


    林讯妈妈叹口气，摸摸她头，狠狠心道：“抱歉宁宁。”


    安且宁不听，连续说：“不要不要不要。”


    她一手抱着林讯妈妈的大腿，一手拉着门把手，死活不松，好像这样就能把他们留下：“林讯不想走，林讯不想转学。”


    她撒泼打滚，无理取闹，把能用的招全用上了，还是不管用。


    林讯当天晚上就走了，非常冷血地，直到坐上车都没给她一个眼神，没跟她说一句话。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在外婆家过过生日，“超级饼干节”无奈宣告停办，唯一的信徒也开始用“元旦”来称呼它。


    这么看来，她也有一个悲伤的故事呢，安且宁心想。


    走出菜狗驿站后门，寒风扑面，小雪似撒盐空中，落在地上立刻消融。


    路边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偶有几片顽强的树叶还在和疾风作斗争。


    脖子上赫然多出一条大红色围巾，头上是一顶包住整个脑袋的冷帽，几要遮住双眼。


    安且宁搓了搓手，好冷。


    “……”


    搓了搓手？


    她低下头。


    手里的饼干不见了。


    回头找了找，没找到。地上空荡荡，林讯的手里也空荡荡。


    安且宁没死心，掏掏羽绒服的口袋，捏捏帽子尖，又把手伸进林讯衣服口袋摸了摸：“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