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将军声震河西日,琵琶声中破关山。

作品:《人在季汉,诛曹灭吴

    武威郡,苍松县。


    鹰飞在天,鸟瞰大地。


    越过乌鞘岭,穿过古浪峡,缥缈神秘的河西之地便映入眼帘。


    这里的环境气候与内地大不相同。


    只是一岭之隔,便让人恍然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夜半,寒意渐起,朔风猎猎。


    世事沧桑变迁,可在河西细听烈烈风声,当年汉家金戈铁马,犹在耳畔。


    “我的鹰回来了。”


    天穹上,觅食而归的飞鹰扑打着翅膀,缓缓落在中年人的护臂上。


    这男子面色阴翳,穿着一身黑色深衣,下边搭着大纱长裤,却也不束发。


    他倒不是披发左衽的胡人。


    只需轻风一刮,便能看到此人的左脸旁缺了只耳朵。


    五官有缺,总容易引人注目。


    和鸾认为,与其被人嘲笑,还不如让自己被当成胡人。


    反正在民族大融合的汉末,河西这地方本就羌胡混杂。


    汉人们经常跑到鲜卑、胡人的地盘改个胡名,当部落王。


    胡人豪帅们,给汉朝当守边的仆从军,改成汉姓的也比比皆是。


    有时候一场边境叛乱闹起来,就连史官也不见得知道,叛乱的到底是胡人还是汉人。


    和鸾望着护臂上的飞鹰,与鸟儿深邃的眸子对视了一眼。


    “颜公……我最近经常做梦。”


    “是噩梦。”


    “听说刘升之回来了。”


    “卢水胡二十万人都被打得全军覆没,这小子,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半响无人言。


    俄顷,婉转悦耳的琵琶声从亭台上传来。


    飞鹰的目光望向亭台上的男子。


    那是一個穿着杂黄色襜褕的中年人。


    他气质忧愁,静静的弹着琵琶,目光望向邺城,似在思念远方的亲友。


    琵琶是胡人用的一种乐器,用于马上演奏。


    其名称来源于演奏这种乐器的手法,向前弹出称为“批”,向后挑进称为“把”。故而在汉代被称为“批把”。


    “颜公?为何不言?”


    和鸾急切的追问,面容有些恼怒。


    可院落中,另外一名坐在井口旁的军阀却制止了他发作。


    “和公,小事而已,何必动怒。”


    “我们从酒泉、张掖赶来,千里悬粮,在颜公的地盘上,还得靠他供应呢。”


    和鸾稍稍沉住了气,望向那井边男子。


    此人名曰黄华,出身酒泉黄氏。


    河西这地方跟中原有很大不同。


    中原的豪右基本上都是遍地开花,同一个郡内可能有好几个势均力敌的大族。


    但是在河西,颜俊、黄华、和鸾加上敦煌张氏首屈一指。


    几乎没有能与他们抗衡的家族。


    这三家自称将军,领太守事务已久。


    朝廷派来一个太守,他们便杀一个。


    加上陇右、关中常年被韩遂、马腾等人占据。


    遥远的河西,就更没人管得了了。


    黄华是幸运的,在三郡叛军之中,酒泉的隐户最多,实力最强,根基最深。


    三郡豪强本来为了争夺河西厮杀多年,和鸾与颜俊二人一见面就是不死不休。


    若非是黄华听到刘升之回到凉州,劝两家互质结盟,河西的战事,只怕永远不会罢休。


    长袖善舞的黄华,是三人中最精明,也是最喜欢走钢丝的那个。


    他喜欢蒙着眼,坐在井边,享受那种摇摇欲坠,将死却死不了的病态快感。


    “颜公,八成是想起了他派去邺城的人质了。”


    “这几年和公为了吞并武威,连年与颜公交战。”


    “若是曹操想管河西事务,他早就以此为借口,派兵出征了。”


    和鸾抚摸着飞鹰,冷冷一笑。


    “可惜曹操不想管。”


    “此人是个多精明的老狐狸啊,把颜公派去的人质扣着,却不发兵,颜公就不得不替曹家守着武威这道门户。”


    二人相视一笑。


    亭台上,琵琶断弦,悠扬声止。


    “茕茕月光挂城头,城头月出洒凉州。”


    “凉州千里无人家,空余胡人弹琵琶。”


    颜俊信步从亭台走下。


    虽然他的名字叫颜俊,可此人的长相着实谈不上俊朗儿郎。


    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满眼凄霜,悲悲凉凉。


    他颜家一门百余口,男丁大多被和鸾所杀。


    女眷又都送去了邺城。


    “听说那曹操是急色之人,还把颜公的小女儿纳入了铜雀台,这可真是……啧啧。”


    “说不定,哪天曹操践祚,颜公还有机会封个国丈呢,到时候我等还要仰仗颜公啊,哈哈哈。”


    二人揶揄之间,颜俊冰冷的目光如同冷箭一般射来。


    和鸾轻抚着护臂上的飞鹰。


    “颜公,你吓到我的鸟儿了。”


    颜俊冷声道:“那又如何?”


    和鸾反驳道:“这是鹯鸟?”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驯化,把它吓跑了,我还得从鹯阴口去抓。”


    鹯,是一种猛禽,貌似鹞鹰。


    所谓:鹰鹯雕鹗,贪而好杀。


    黄华知道,和鸾一直是喜欢鸟的。


    “和公名字里的‘鸾’字,其意是凤凰。”


    “诗经有云: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凤乃百鸟之王,故而和公爱鸟,实属常情。”


    见黄华这般长袖善舞,和鸾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喜极。


    “《礼记·月令》有云:季秋之月,鞠有黄华。”


    “黄华便是菊,黄公乃君子之器,才堪良将。”


    “朝中那群腐儒有眼无珠,让我等孤守边陲,三十年不曾垂问,可一说起凉州事,张嘴便是三郡反贼。”


    “呵,若凉州无我等,焉有今日?”


    黄华拱手低眉道:“和公所言是极。”


    见这二人装成中原士族的调调,句句不离诗经、礼记。


    颜俊冷哼一声,只觉作呕。


    说起来,关西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在西汉时期的繁荣帝都,到了东汉就成了朝中弃子。


    东汉的皇帝毕竟是被关东大族拥立起来的,关东人天生拥有政治优势。


    在汉代的地域排名中,除了帝乡的‘南阳、洛阳不可问’之外。


    排名第二的便是关东各州。


    关东士族对关西人的文化歧视成了东汉政治格局中最显著的问题。


    因为,生在边州,与羌胡为邻。


    最善战的六郡良家子和骑兵部队都在关西,保有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天生就让关东朝廷害怕。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


    为了防止关西人在政治上同时掌握话语权和兵权,关东朝廷就炮制了这么一个歧视的文化。


    由文化最终衍生出了相应的选官制度,使得关西人很难走入朝廷。


    于是乎,秉承中原士族理念的曹氏家族,对关西的治理,也延续了这方面的歧视。


    其实,就算是歧视,也分三个等级。


    在关东士族的眼中,靠近关东的三辅人>陇右人>河西人。


    所以,使用部分三辅人治理陇右,用陇右人治理河西,成了曹家的政治特色。


    处于食物链最低层的河西豪右,心态是极其复杂的。


    他们一边向往关东丰富的精神文化,又一边憎恨这样的文化歧视,关东政权送来的太守被他们全部斩杀,不光是为了争权夺利,也有泄私愤的原因在内。


    历史上河西豪右的叛乱,一直持续到曹丕将黄华引入朝堂,担任兖州刺史之后,方才真正结束。


    曹丕作为君主才干中庸,但在位期间,任用曹真收回了河西、西域,这一点还是值得称道。


    话说回河西战事。


    放下琵琶的颜俊,已经知道邺城的人质是回不来了。


    曹家把他当猴耍了,他知道也没办法。


    眼下刘升之大军压境。


    如果不能击败北伐军,颜俊别说割据武威了,就是小命都保不住。


    “王祕带着败报回来了!”


    “只一战便折了五千人。”


    “我派去的部曲全军覆没。”


    和鸾冷笑道:“我早说了,不要贪小便宜。”


    “是你执意要越过洪池岭(乌鞘岭),我就不明白,就算你拿下了安远城又如何?”


    “二十万卢水胡都败了,难不成,你指望我们这几万人,拿得下刘升之?”


    “刘升之号称雄兵八万,这可是八万人呢!不是八万个馒头!”


    颜俊大怒道:“你一个玩鸟的,懂什么?”


    “安远城是洪池岭的门户,丢了此地,我军困守苍松,就一辈子被堵在河西,再也出不去了。”


    “更何况,刘升之不过万人北上,这才半年,哪来的八万人!虚张声势而已!”


    见两人争执不休,和事佬赶忙出来制止。


    “大敌当前,二位切莫动怒。”


    黄华指着地图中的古浪峡说道。


    “苍松县,是一处天然险要。南接洪池岭,势似蜂腰,两面峭壁千仞,在此间的险关隘道,逼仄狭窄,最宽处不过一里。”


    “只要我军坚守在此,虽十万大军,也不得过。”


    “之后,再想办法对付刘升之便是。”


    古浪峡,又叫虎狼峡,洪池谷,在汉代叫苍松,渡过乌鞘岭,北部便是此峡。


    其山间孔道长约30公里,全程南北延伸,蜿蜒曲折,天然的咽喉要地。


    正如黄华所说,他们只要卡在古浪峡,北伐军人数再多也过不来。


    “那刘升之不走苍松,若是驱轻骑,走鹯阴口北上,如何对敌?”


    颜俊拍了拍手掌,河西走廊一共有三条可行路线。


    堵住了中路,北伐军照样能走北路。


    “武威西控西域,南进西海,北达漠北,东进关中,可谓锁钥之地。”


    “加之河西水草丰美,用为牧地,畜甚蕃息,自孝武皇帝夺河西伊始,兴建马场,仅是河西四郡,常畜戎马至三十万匹,橐驼半之,牛羊更是不计其数。”


    “自光武过后,河西之牧愈更蕃滋。如今世道丧乱,虽寇盗所掠,牲畜无遗,可堪用骏马仍至十数万。”


    “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眼下,曹刘对峙陇右,刘氏缺马。”


    “刘升之北上河西,正是为夺马场而来,此人不达目的,决不会罢休。”


    黄华闻言,眸光一闪。


    “此子狼子野心,当年我便觉得他并非易于之辈。”


    “如今天下安危未可知也,河西殷富,带河为固,我等决不能将河西马场拱手让人。”


    “这样吧,张掖属国仍有精兵万骑。”


    “丁令胡兵及南山羌邻戴亦有万余精骑。”


    “且请丁令胡王率精骑至鹯阴口。”


    “一旦战事突发,便杜绝河津,扼守险要,在招揽河西鲜卑、南山羌、小月氏为己用,只要我们三家合力,足以自守。”


    黄华面露笑意,感慨道。


    “昔日,窦融一家数世经营河西而坐守武威,故而能成其事。我等静观陇右之变,进可横扫河湟,跨连三辅,便是大事不成,也能当窦融,再不济,去投靠曹操,逆击刘备,何乐不为也?”


    和鸾、颜俊听闻此言,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三家之中,黄华为首,此人计略眼光皆是远超他人。


    这般布置,让两人无话可说。


    三人达成一致,暂且放下旧仇,齐心对付北伐军了。


    ……


    金城郡,郡治,允吾县。


    北伐军已经探明叛军的主力留在古浪峡,便不会去送死了。


    卡在这样的天险,只要防守方不是傻子,能轻易打出几十比一的战损比。


    只不过正如颜俊所担心的那样,叛军能卡在古浪峡,将丝绸之路的中线彻底隔绝。


    但是去河西又不止这一条路。


    刘云目光紧锁在北线之上。


    “苏君,你久在金城,可知其他的道路情况如何?”


    苏则喃喃道:“河右险阻,最险之地就在洪池岭,苍松县被叛军占据过后,适合进军的唯有鹯阴口。”


    “只是,老夫也没去过武威,具体事宜,就不清楚了。”


    古人面南称尊,以东为左,以西为右。“河右之地”,实际上就是河西。


    刘云之前避难酒泉,也走过乌鞘岭,去过古浪峡。


    对这条路十分熟悉,所以在救援安远城过后,便收兵南下,没去进攻。


    鹯阴口的道路,他到还真不了解。


    “如果有武威人就好了……”


    刘云环顾诸将。


    武威本地人……还真有。


    “云禄!”


    少女笑道:“放心,我虽然常年生活在三辅,但武威可是我的老家。”


    “我小时候,阿翁常常跟我说武威之事。”


    “丝路的北线由长安出发,沿渭河前进,转至祖厉河,在鹯阴口渡大河,便可至武威郡的治所姑臧。”


    “北线路程较短,可以避免翻越洪池岭,但沿途供给不足,且多风沙,若要出发,得精选锐卒,人数不能太多……”


    刘云闻言思考了一阵。


    鹯阴口是两汉魏晋时期,黄河中上游渡河最频繁、也是最重要的渡口。


    历史上河西叛乱,叛军遣七千精骑堵住渡口。


    雍州刺史张既,便是佯装走鹯阴口渡河,实则出乌鞘岭,奇袭显美,一举攻破了卢水胡的防线。


    如今北伐军反其道而行之,就是不知道北线的补给能满足多少军队出击了。


    “莪军已在大河以西,不必渡河。”


    “从金城郡北上便可。”


    刘云看向舆图。


    北线道路短,且平坦,但是没了乌鞘岭的阻隔。


    来自腾格里大沙漠的滚滚风沙,轻易便能将北线的绿洲、河流化为灰烬。


    汉代在丝路北线,也只设置了两个县——鹯阴和媪围。


    在汉朝时,还没有黄河这个名字,整条黄河被统称为河水,分别截段为名。


    鹯(zhān)阴县辖区的那一段河水为鹯阴河。


    此地有一种名为‘鹯’的鹰属猛禽闻名于世,加上古有山南水北为阴之说,故名鹯阴县。


    媪(ǎo)围县,是汉武帝在发动河西战役其间,在游牧民族的领地上,建立的“媪围城”,丝绸之路开通后,媪围搭上了经济发展的顺风车,成为了北线最为繁华的县城。


    这两个城市隶属于武威郡,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有水源,有河谷,人口多,农业基础良好。


    可再往北走,没有了乌鞘岭的庇护,腾格里大沙漠的残酷风沙便会吞噬一切。


    足足几百里地,都很难找到村聚和县城,甚至水源都很少。


    这对于大兵团来说,无疑是一个灾难。


    “云禄,媪围至姑臧有多远?”


    马云禄思索道:“四百里。”


    刘云看向地图:“没那么远吧?”


    “当然有……河西和中原不同的地方在于,中原遍地都是水网。”


    “可在河西进军,就得沿着有河流补给的地方,不然军队就会渴死。”


    马云禄将舆图一把丢开,拿来了一张新的绢布。


    “这个太简陋了,我重新给你画。”


    “从媪围县进军,要经过居延置、?里,每两地大概相隔九十里,原本汉家在此还有屯兵。”


    “但是羌乱过后,这些地方早就没人了,估计也找不到水源。”


    刘云心头一算,也就是说,汉军离开媪围县过后,至少要奔袭二百七十里(汉里)才有水喝。


    “走完二百七十里的无人区,便能到揟次县,小张掖,自此走一百三十里便可北上姑臧。”


    刘云微微颔首。


    心中已有计较。


    谨慎的王平分析道:“这前后将近四百里的路程,考虑到补给受限,速度还不能太慢。”


    “否则,前去突袭的部队,便有可能遭到叛军们的围堵。”


    “到时候进退无路,大军就将被困在大漠中活活渴死。”


    句扶纳闷道:“那你说怎么办,三郡叛军卡在苍松县,那个虎狼峡(古浪峡),我去看了,地势极险,根本无法强行突破。”


    “哪怕他们只有几千人守在谷口,我们拼死也进不去。”


    众人一筹莫展。


    纷纷看向刘云。


    “将军,怎么打,您下令吧。”


    刘云看向舆图,提醒道。


    “速度不能慢……意味着就不能带辎重。”


    “步兵急行军,一天跑五十里,也得跑八天。”


    “想要一口气突破北线,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不带补给,不带步兵。”


    张嶷不解道:“纯骑兵作战?那吃什么?喝什么?”


    “河西四郡可不是陇右,那里的羌胡不会给我们白吃白喝。”


    众人陷入沉默。


    唯有姜维理解其意:“义兄的意思是,效仿当年霍去病将军横扫河西,取食于敌?”


    刘云颔首道:“正是,颜俊、和鸾、黄华,主力在苍松,鹯阴县距离他们太远,路途缺乏补给,他们最多只能派出骑兵阻击。”


    “我军骑兵,此役全部出战,出了媪围县过后,每人只带三天口粮,战马带足苜蓿草,备少许豆类,便可直捣姑臧!”


    刘云望着满面震恐的诸将,吁了口气。


    当年霍去病打闪电战,一举覆灭浑邪王、休屠王二部。


    如今的北伐军总算也有组建骑兵军团打灭国战的能力了。


    虽然西羌牧民的战斗质量要比精锐汉军弱的多,可战场才是磨炼军队战斗力的最佳场所。


    练兵千日,不如血战一时。


    刘云并不怕兵弱,也不怕兵少,就怕没仗可打。


    “魏军中有言,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我们只带骑兵,速度要比夏侯渊更快!”


    “只要两日内,杀到姑臧城下,我军就能一口气横扫河右各部羌胡!”


    众人都被刘升之这样可怕的打法吓到了。


    霍去病敢这么打,是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一个鼎盛的帝国。


    他带的是整个汉朝最精锐的骑兵。


    还没开打,汉武帝就已经为征战河西,铺好了路。


    北伐军有什么?


    ……好像除了统帅很有干劲以外,什么都没有。


    甚至用这种冒险的打法,羌人们可不一定会支持他。


    还不等将军们回过神来,刘云已信步离开大营,来到军营中面向将士。


    “诸位,叛军挡道,破局之法,就在当下。”


    “此战,我军只有骑兵,没有补给,没有增援。”


    “深入敌境数百里,孤注一掷,四面为敌,随时都有可能死亡,随时都有可能渴死、饿死。”


    “因此,我不强求任何人跟我去作战。”


    西羌的骑兵们听闻此言,面面相觑。


    的确,他们敬重刘云的品德,也感恩他保护了河湟谷地不受卢水胡侵犯。


    但是,羌人们与胡人拼死作战,是为了自己的领土进行的防御性质的战争,本质上没有为汉朝收复疆土的愿望。


    在进攻战中,羌人们不一定能保持强大的组织力。


    人怕死,是本能。


    羌人们更是如此。


    他们望着骑在马上的刘云不解道:“将军,我们尊重你。”


    “可是,河西乱不乱,跟您有什么关系?”


    “他们堵着洪池岭,让他们一辈子缩在河西就是了,只要他们不来,我们老老实实的种地,放牧,过安生日子就好。”


    很正常的想法,人之常情。


    刘云与羌人们好生沟通,处处尽显平和,没有丝毫傲慢之态。


    “我若与诸位说些家国大义的话,未免显得虚伪了。”


    “此战,我并非是闲的没事干,非要跑去大漠中遛马。”


    “颜俊、和鸾、黄华这三个混账,还欠我一笔血债。”


    “我发过誓,要灭了他们的族,为酒泉太守徐揖报仇!”


    “为战死在河西的汉军将士复仇!”


    刘云骑上战马,奔驰到辕门之前。


    “话不多说,保卫了河湟的英雄们,愿意跟我出战的,左袒!”


    羌人们闻言大笑。


    “将军若要为大汉夺回河西,那我们必定不去。”


    “但您要复仇,我们去!”


    在羌人们的眼里,刘升之这个名字比大汉重要得多。


    刘云也知晓,让羌人们形成国家概念,还需要时间,也没勉强。


    只轻声笑道:“好!”


    “谢过诸位。”


    俄顷,烧何部的女羌侯比铜姜快步上前道。


    “将军承诺过带我部回河西,还算数吗?”


    刘云点头:“一诺千金!”


    比铜姜挥挥衣袖,身后羌人齐声上前:“烧何部,左袒!”


    唰唰唰!


    裸露臂膀的烧何羌个个义气振奋,为了回到祖先之地,他们全员参战。


    新一任卢水胡王治无戴很快起身道。


    “湟中卢水胡,永远会是护军的利刃。”


    “我先零羌归义侯蛾遮塞,愿意追随征北将军!”


    “罕羌归义侯唐蹏,愿尊号令!”


    “吾良羌归义侯柯吾,谨遵军令!”


    “钟羌归义侯迷当,左袒!”


    ……


    “女国苏毗,携卑湳、勒姐、烧当三部,为将军效劳。”


    刘云看向身骑白马的马云禄,少女正露出笑容,一直盯着他的后背。


    八种西羌,湟中卢水胡,加上北伐军的骑兵还剩下六千人。


    也不用全都带上。


    “传令,骑兵中,家中有兄弟的,弟弟回去。”


    “父子皆在的,儿子回家。”


    各部整勒兵马,通计骑兵五千。


    大半覆盖皮甲,少量铁铠。


    刘云纵马在前,高呼道。


    “将士们。”


    “别把这次突袭,当做别离。”


    “我们是去建功立业的!是去报仇雪恨的!”


    “像风一样随我踏破河西!”


    “我军将越过关山渡津,穿行大漠边缘,神兵天降!”


    “如此雄师,只需呵一口气……就能把整个河西全部掀翻!”


    诸将意气高昂,皆曰:“跟随将军,杀!”


    “杀!”


    “杀!”


    惊天动地的杀声过后。


    五千骑兵,一路向北,卷起漫天沙。


    沿途踏遍萧索汉长城,竞向武威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