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作品:《人在季汉,诛曹灭吴

    战争的形式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小冰河期的温度本就很低,加之七月流火过后,凉州地区的气温越发极端。


    酷热渐消,温差又大,大雾天气会越来越多。


    到了八月中旬的末尾,甚至出现了罕见的大冰雹。


    汉魏两军将士在行军途中都没少挨砸。


    装备精良的精兵们还有兜鍪可以抵消冲击。


    对那些装备较差,只穿着一副两当铠,或者护胸皮甲的兵士来说。


    那就是个灾难了。


    寻常士兵的头部保护,包括但不限、额头戴一条赤色或黑色的平介帻,头顶再加一件皮弁或者皮冠。


    魏军的装备基本上能达到这个水平。


    但对于半年内就扩军数倍的北伐军而言,装备根本达不到正常标准。


    主要原因是,蜀汉兵工厂在蜀中,冶炼中心在犍为郡……


    主要装备得供给刘备兵团的大规模作战。


    像刘云带的这种羌胡混编的队伍,本身就属于偏师,运输粮秣武器的距离又是刘备军团的两倍。


    于是乎,武器问题只能交给刘升之自己解决了。


    遗憾的是,河湟、河西都没有兵工厂……


    想临时打造一個完整的工业部门,那简直是在开玩笑。


    这样,北伐军的武器大部分只能靠缴获补给。


    粮秣问题自有苏则、郭宪负责。


    用劣等装备打河西的叛军和羌胡,游刃有余。


    但对付装备较好的魏军,就得费很大劲了。


    一汉当五胡,其实靠的就是汉军那远超胡人部落技术水平的精良装备。


    虽说北伐军装备差点。


    但士气可不差。


    只要刘升之所在的地方,羌胡们都军心振奋。


    王平顶着冰雹策马来报:“护军,苏公带着河湟诸军已与我军合流。”


    “如今兵马已到三万。”


    刘云勒住马缰,站在山坡上,俯瞰着脚下的行军长龙。


    “金城渡在乌亭逆水(浪庄河)、湟水和大河(黄河)的交界处。”


    “此处渡口众多,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我料曹真必会在此设防,待我军渡河半渡而击。”


    姜维思索道:“渡口应该不止一条,我军能选择的渡津很多。”


    刘云点了点头。


    金城渡是个泛称,指的是今天西固区境内的黄河上众多渡口的总称。它涵盖了从河湟进入金城盆地的各个渡口,组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渡口群。


    在汉代比较著名的就有三个。


    青石津:是汉武帝在河西战役期间开通的,北岸为八盘山,南岸为青石山,黄河在两山组成的峡谷之中通行,故而称此峡为青石峡,渡口称青石津。


    新津渡:在兰州市河口,是浪庄河与黄河交汇的关键渡口。西汉武帝元狩二年,霍去病率军西征河西,数次在此济师。


    金城渡:汉代以来最重要的渡口。从关陇通往河西,主要从此渡河,不过此地就在金城县的辖区不远处,必然是魏军重点防范对象。


    那么问题就来了。


    金城盆地,正如其名,是个四面环山,中间被黄河冲刷出来的地形。


    整个县城周遭的平地成葫芦形——(∞这样的)


    葫芦的两头分别是狭窄的岸门和榆中县的葵园峡。


    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汉武帝雄才大略,他在河西设置的每一座城市都有着重要的军事意义。


    军队只要守在城中,外部的敌人就根本打不进来……


    也就是说,曹真虽然主动撤离了浪庄河。


    可他把自己的军队撤退到了绝对安全,绝对封闭的环境中。


    唯一能威胁到魏军的金城渡就在魏军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根本渡不过来。


    众将士都犯了愁。


    庞德指向舆图,分析道。


    “若是渡过乌亭逆水,走北岸去金城渡,魏军把我们卡死在这,照样过不了河。”


    “若要走青石津,和新津渡,则必定要面临岸门峡口这道天险。”


    “曹真在青石津和新津渡不设防,就是为了引诱我军从此处渡河。”


    “然后好把我军堵在岸门峡口。”


    姜维眸光一闪。


    “不愧是逆魏宗室第一将。”


    “他能顶着压力,直接不要两座城,去选择别的战场,光是这一点,就不是曹休比得了的。”


    战前的部署和计划,往往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从这一点上看,曹真比以往刘升之面对的所有魏国军官做的都要好。


    在两军正式交锋前。


    曹真方面被羌人骗了,不知道丝路南道的情况。


    刘云这边,荆州小吏犯了错,丢了四座城。


    双方对战场突如其来的形势变化都没料到。


    但是很快都做出了调整。


    曹真为防全军被截为两段,迅速收缩战线,退回金城、榆中防守。


    汉军不战而定两县,减少了围城时间,搬回了部分劣势。


    于是乎,战争又拉回了平局,胜负注定将在金城盆地间开展。


    “曹真把魏军部署成了个铁王八。”


    “金城、榆中在魏军手中,道路只此一条,我们断不了他们的后路。”


    “曹真是铁了心了要一直拖着,让我军无法去增援陇右,我进他就退,我退他就打。”


    句扶恼火道:“他可真是个狐狸啊。”


    “护军,那我们怎么整?”


    刘云在渡口旁思索了一阵。


    “曹真想拦我,我却未必顺他的意思。”


    “苏公、你带五千兵马,大作旗鼓,南下河关,走临津渡,佯装进入陇西。”


    苏则拍手叫绝:“对啊,老夫怎么没有想到,不能从金城郡进入汉阳。还能从河关渡河,去陇西啊。”


    这条路,就是北伐军从陇西进入河湟时走的老路。


    实际上,众人方才都陷入曹真布下的思维陷阱了,但刘云很快跳了出来。


    善用兵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刘云提醒道:“只是佯装而已。”


    “曹真的目的是拦住我军。”


    “而我军在解决曹真兵团之前,也不可能倾巢而出。”


    “防备在河湟的兵力少了,他又会渡过大河,席卷而来,断我粮道。”


    “防备的兵力多了,支援陇右的兵力就不足。”


    刘云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让曹真做选择,他现在也让我做选择。”


    “我军要么被拖在金城郡,要么只能带一半兵力去陇西。”


    “可我偏偏不顺他意,我就是要佯装南下,逼他出来打野战。”


    姜维担忧道:“曹真会上当吗?”


    “他不会……但曹真麾下的部将,可没有那么多耐心。更何况,曹真的头上还有曹操压着呢。”


    刘云很清楚魏军的将领都是什么人。


    能沉住气的没有几个。


    当这些压力都抗在曹真的头上,他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一旦魏军忍不住,要去扫略河湟,断北伐军粮秣。


    曹真辛辛苦苦布置的这一切,就将化为乌有。


    ……


    金城县,金城渡口。


    身骑黑马的曹真连日巡逻。


    “把渡口都监视好。”


    “从岸门到临津渡,每三里设置一处烽火。”


    “一旦敌军渡河,夏侯仲权,你便带着隐藏在林中的各部兵马伏杀而出,击败刘升之只在当下。”


    夏侯霸骑马来到了曹真身边。


    “可万一刘升之不走金城渡呢?他不会傻到在我军眼皮子底下渡河的。”


    曹真面容冰冷道。


    “若敌军从青石津或者新津渡渡河,毌丘兴便在岸门设伏。”


    “他们照样过不来。”


    众人心下叹服,皆曰:“曹子丹不愧是魏王看中的宗亲,果然了得。”


    唯有成公英与众不同,面露担忧。


    “子丹啊。”


    “莪军退守金城、榆中两县,虽则避免了覆灭。”


    “可也失去了对战刘升之的战略主动权。”


    “他们打不过来,我们也打不过去。”


    “刘升之并非易于之辈,他绝不会强行渡河来枉杀将士。”


    “我若是他,当留下兵马驻守新津渡和青石津。”


    “带半数兵力,南下走临津渡,入陇西。”


    “如此,又该如何应对?”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先前由于曹真得到了校事府和当地羌人的错误情报,误以为刘升之会从乌鞘岭南下。


    所以他的进攻重心都在浪庄河谷的各城。


    对于允吾县和浩亹县的进攻并不强烈。


    这也就意味着,当刘升之从南道神兵天降之后,魏军整个部署就完全没用了。


    允吾、浩亹县没控制住,魏军就堵不住北伐军南下。


    事实上,曹真也就两万人,根本不具备短期之内横扫整个金城的能力。


    他要么防范北伐军走浪庄河谷南下,要么防范北伐军走浩亹县南下。


    可情报告诉他,丝路南道已经不能走了,所以曹真选择去浪庄河谷进攻令居塞。


    事实证明,刘升之赌对了。


    曹真的网堵不严实,北伐军就多了一条选择。


    “现在我军堵在金城、榆中,就是为了防范刘升之从金城郡背后进攻汉阳,以免张郃被刘备方两面夹击。”


    “这么做大魏的战略目的能达到,可若是刘升之不要金城县和榆中县呢?”


    “他当真狠下心,南下走临津渡去进攻陇西郡的残兵,襄武城中的游楚可是挡不住的。”


    成公英再三劝诫道:“护军,你北上时抽调了南安、陇西的守军,现在游楚手中就两千人,堪堪守城而已。”


    “襄武守军对付马超麾下没有攻城器械的羌人尚显吃力,再加一个刘升之,游楚根本挡不住。”


    “一旦襄武丢了,蜀人顺着渭水南下,横扫南安、威逼汉阳,我军大势去矣。”


    曹真心下一震。


    诚如成公英所说,若刘升之真的敢只带半数兵马,那陇西郡的局势将万分不妙。


    纵然曹真可以趁着刘升之不在,去打击河湟,互相换家。


    可曹真打的是河湟守军,最多灭掉一队偏师。


    但刘升之南下,打的可是张郃的关中主力。


    怎么想都不划算。


    尽管曹真也可以派兵南下支援。


    可派的人少了,不顶用。


    派的人多了,万一刘升之用个障眼法,就是想调虎离山,好趁机拿下金城、榆中怎么办?


    二人虽然还没见面,但心里的博弈已经开始了。


    曹真面色凝重:“派出哨骑,去查探情况。”


    “另外,把那几个倒戈的荆州人带过来。”


    夏侯霸拱手道:“唯。”


    不多时,荆州小吏们纷纷来到曹真营中。


    “为什么背叛?”


    小吏们惶恐道:“先前中了将军的计策,丢了葵园峡,以至四城拱手让人。”


    “刘升之归来之后,大行屠刀,将两个县令枭首示众,还扬言要杀尽荆州吏。”


    “那两个县令没能跑脱,倒是我等趁夜脱逃,这才来到夏侯将军的麾下。”


    “曹将军,刘升之要杀我们,我们已经无路可走,还请将军收留。”


    “只要将军不嫌弃,我们愿为大魏效死!”


    曹真看了一眼夏侯霸:“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夏侯霸点了点头:“据溃兵说,这几个荆州人的确开城而逃了,我派去围困允吾城的部队本来都要得手,结果被刘升之杀回来击溃了。”


    曹真的双手相互摩挲,他抬起目光看向这几个小吏。


    果真是个个尖嘴猴腮,一头反骨。


    “那你们知晓蜀人接下来的计划吗?”


    领头的小吏献媚道。


    “回将军,知道的不多。”


    “早先听蒋琬说,刘升之南下过后便要击退将军。”


    “如果将军待在金城不走,刘升之便会带主力南下临津渡。”


    支援岌岌可危的刘备军团,的确是北伐军目前的要务。


    曹真耗得起,刘云耗不起。


    这几个小吏前几句说的全都是实话。


    他对此不做怀疑,但是刘云是不是真的南下了,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曹真现在很是忧虑。


    因为曹操给他的任务是阻止刘云和刘备会合。


    如今,曹真军团虽然阻挡住了一部分北伐军的兵力,可最关键的刘升之如果南下,那魏国方面的目的还是没达到。


    曹操怕的其实不是北伐军的三万野战羌胡兵。


    怕的是刘升之本人。


    那些羌胡实际上,一直没被曹操放在眼里过。


    “护军,不能放刘升之走!”


    费曜焦急地上前道:“咱们这就去袭扰允吾城。”


    “刘升之听到我军去断他的后路,必然会回师与我军野战。”


    “自时,我军再撤回金城县也不迟。”


    曹真摇头道。


    “别着急,再等两天,看看情报,这些荆州人的话未必可信。”


    两日内。


    越来越多的北伐军开始南下河关。


    不止是苏则所部,连西平郡的郭宪都出兵了。


    整整八千人马陆续南下河关。


    原本留守在整个河湟的兵力,都被刘升之调空了。


    收到这个消息后,魏军的哨骑几乎可以断定,刘升之的确南下了。


    “护军,哨骑回来了。”


    曹真眼神一震。


    “说!”


    “回禀护军,两日前蜀人的部队来到了新津渡。”


    “但是短暂停留过后,刘升之便整合各部,一路南下。”


    “看样子,真是去了河关县,走临津渡了。”


    几个小吏见此,又补充道。


    “刘升之北上河湟的时候,走的便是临津渡。”


    “而且,他麾下的大将蛾遮塞,之前便是占据河关的羌王,走这条路是最安全的。”


    得到了这个有效的信息过后。


    魏军众将士皆是上前求战。


    “护军,蜀人已经先走了两天,不能再拖了。”


    “襄武岌岌可危,要么回兵陇右,要么去打河湟。”


    “若是什么都不做,一旦张郃战败,魏王将会追究我等不战之责啊。”


    是的,你曹真是宗亲大将,曹操不可能重罚你。


    但是我们这些小卡拉米,出了事儿可都是被拿出来背锅的存在。


    即便去允吾城有风险,对于多数将领来说,这也是两害取其轻。


    夏侯霸分析道:“刘升之用兵素来诡诈,子丹谨慎一些也实属常情。”


    “若是护军担心,我夏侯霸愿为先锋,从新津渡直取允吾。”


    战机在前,曹真心中犹豫。


    反复思量。


    “不行,仲权性情鲁莽,不可为先锋。”


    “军师,你素来稳重,由你带兵渡河。”


    成公英闻言苦笑。


    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想让降将打先锋吗?


    “喏!”


    诸将听闻此言,纷纷笑出声来。


    “军师,该曰:唯!”


    成公英冷笑一声,他这陇右军的军师,何曾被人看得起过的。


    夏侯渊、曹休把他跟阎行当耗材。


    你曹真来了,还把这些韩遂的旧部当耗材。


    行啊,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那就去呗。


    反正我们这些关西人,都不被你们曹家当人看。


    何必再给你好脸色。


    成公英面色恼怒,拂袖而去。


    曹真无奈一叹,身在曹家之中,有些规矩和制度虽然有缺陷,却是不能变的。


    曹家的制度本身就是畸形的,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制度去替代。


    士族看不起阉宦出身,为了融进士族圈儿,曹家只能用他们。


    但曹操也不能专用,因为曹家学王莽篡汉的过程历历在目。


    这不是什么金科玉律,是个大族都能复制。


    自此后,哪家士族谁不想当曹操第二啊?


    为了压制士族,只能用宗亲。


    再用降将、寒门、士族互相监视,互相攀咬,咬的越狠越好,越不团结,曹家的统治越稳定。


    于是乎,就连五子良将都没一个看得起彼此的。


    没有宗亲大将督军,手底下的将军都是杂号,谁也不听指挥。


    在合肥,你张辽假节又如何?


    我李典不假节,也照样能不听你的。


    我只听夏侯惇的,他不假节,一个杂号照样统帅全军,你能咋样?


    给你个假节,给你当征东将军,你张辽当真有胆杀我李典、杀我乐进?


    权力从来不来自制度。


    而来自于缔造这个制度的人。


    曹家的宗亲制度,和降将打先锋、断后的规矩,保证了宗亲对底层军官和士族军官的全面控制。


    但这种控制是极不稳定的。


    一旦宗亲的能人凋零之后,接下来,就是曹家的末日。


    历史中,随着曹家最后一代宗亲名将曹真的去世。


    士族集团很快就推翻了曹家的天下。


    此时的曹真并不知道几十年之后的事情。


    但他望向河湟,眼中充满忧虑。


    “刘升之听闻我军渡河攻打允吾城,必会回师反击。”


    “自时,仲权带本部兵马,待其回兵,从青石津渡河,视情况,与成公英首尾夹击。”


    “如果成公英拦住了敌军,你便出兵。”


    “拦不住,你便撤兵。”


    夏侯霸憋了一股子暗火。


    “子丹,用得着这么做吗?”


    曹真摇头道。


    “仲权,你想想看,你的父亲为什么既依赖张郃,也防备张郃。”


    “成公英有能力,但他毕竟是降将。”


    “降过的,在大魏只能是耗材。”


    众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曹真策马出营。


    “刘升之是个大敌,战场变幻莫测,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判断就是对的。”


    “但如果我判断错了,也不能让仲权你去送死。”


    “走吧,全军出发。”


    “战役,开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