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见血一缕

作品:《摄政王靠抽卡系统曲线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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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煽风点火,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本言情巨作:“摄王,这时候你就应该说——人证物证皆在,既然你觉得本王要死了,那……”


    “本王就是不死嘻嘻嘻嘻~~”


    “本王百口莫辩。”


    摄政王:“……”


    燕则灵抿掉唇畔沾染的血腥,一刀挥落一根白羽箭。


    洇洇血迹打湿了本就淋漓的白袍,他握住刀的手不断颤抖,折落白羽箭的力道也在逐渐衰减。从最开始挥刀如流水,到如今勉力维持原貌,不露怯。


    他冲着敌卒首领摇摇头:“危峦前阨,洪波后沸。人皆棘手,我独掉臂。”


    莫里什听得眉头一蹙。


    被他抢走弓弩的心腹凑上前,压低声音解释:“恩主,这是前朝‘兴利除弊,颇有政绩’的抗虏忠臣感慨家国破碎,郁郁不得志之时愤慨而著。这位雅士在书里写道:前路有险峰挡路,后面有浪涛逼袭。世人都觉得这些挡路的荆棘碍手,而他却另辟蹊径,视危难于无物。”


    “袁照夜绝对是明晃晃的嘲讽您,他在讽刺您没有把他摁死!!”


    上眼药,心腹是认真的。


    当然,燕则灵嘴里念叨的话,其实还有下半句。


    但是并不重要。


    因为这段话下半句的意思特别缺德,一点都不与世无争。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原著雅士称:这些阻挡住前行者脚步的峰峦、高山,都是敌人布置的天罗地网,他都看在眼里。并且他已经勘破了敌人的动向,动则掌控全局,静则出其不意。


    他游刃有余地反x复x,熟练地如同如庖丁解牛。


    袁照夜把这卷‘看破红尘’的引首略掉后文,只留前文这几句语焉不详的话……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恩主,他是在戏弄您不识刁儒文字,咬文嚼字的谩骂您!!”心腹很善解人意地隐去后半段内容,试图让首领觉得袁照夜就是一不识好歹的疯子。


    但他低估了北狄对袁照夜的审视。


    莫里什对眼前的白衣疯狗自带凶恶滤镜,坚定不移地觉得燕则灵此举必有深意,临死关头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把他刚才捻酸吧唧的话,重新用雍文翻译一遍。”


    敌卒首领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心腹:“……”


    您确定要听吗,他真的是在骂你啊!


    面对莫里什不善的目光,心腹快言快语把这段经文叙述了一遍。紧接着,这位心腹于‘善解人意’地别过脸,不愿见到上属气到暴跳如雷的模样。


    果真如这位兢兢业业的心腹所料,莫里什胸膛剧烈起伏,怒极攻心。


    他的愤怒很有气势:“好你个袁照夜!”


    “你……!”


    “你只会逞口头之快吗?”


    摄政王拉仇恨拉得熟能生巧,前世能以辈分压少帝,如今能引经据典骂胡虏,稳稳将‘雍朝第一脸T’的头衔镶嵌在头顶,凭借核谐声名狼藉:“蠢尔蛮荆。”


    气笑了的敌卒首领:“……”


    觉得袁照夜有大病的心腹:“……”


    手持剧本的系统眺了一眼怒发冲冠的敌寇首领:“……”


    是人是鬼都在窒息,唯有系统熟练地掏出保心丸,故作坚强的咽下,平静准备给创完人不挖坑的摄政王收拾残局。


    *


    在敌卒首领窥探不到的领域内,燕则灵避开箭锋,安之若素地询问道:“零零零,SR卡牌现在有多少血量?”


    托他耗费三个时辰,马不停蹄地捞了一堆业绩的福……


    SR卡牌属性削减20%之后,燕则灵明显能感觉到一股油然而生的羸弱感。


    这股朝不保夕的虚弱感狠狠触动了他的神经。


    他到底还把自身当成活生生的俗人。


    只要是人,就不会对疼痛麻木。


    先前的醒神药效还未过,燕则灵顶着双倍Debuff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实在分不出心神去计算SR卡牌的血量,只能小心控制血条不要掉的太快。


    特别是主系统‘血量低于50%强制性关机’的游戏规则,让他记忆犹新。每当遐想到主系统强制性关机,SR卡牌窝窝囊囊死在失误之下这一糟心画面……


    摄政王额角跳了跳,努力甩掉萦绕在心头的浓浓忧虑。


    “这次还会强制性关机吗?”


    “强制性关机是为了让宿主提前感受一下卡牌效应,不是必然条件。”


    特别靠谱的系统小助手一边召唤风雨一边分析敌卒首领的神情:“目前[SR卡牌·袁照夜]血量是35%。在你和裴细清取到秘宝时,系统丹药堪堪把血线回升回到了46%,现在一通装逼之下全白费了。以SR卡牌如今残损程度,最多还能承受一次箭弩伤害。”


    “对面精英怪怒气值是80%,普通小怪怒气值为50%。”


    “他们想搞死宿主的念头是100%。”


    “摄王,节哀。”


    白狐爪爪噼里啪啦一顿按,暗示着惊霓骤降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223.222.221…』


    承载着摄政王全部信念的惊雷越来越逼近。


    燕则灵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机关造物和这道雷会相差多少时间:“暗道主室离假室不远,既然裴细清承诺过一炷香之内完成任务,他就绝不会食言。假室出口还有往前,我得想办法让这群敌寇往前挪几步,移到攻击范围之内。”


    “实在等不到大寨主的援助,那就只好……”


    系统程序内核里徒然生出一股不详的征兆,这种情绪在宿主准备搞事时格外有效,庶乎成为它和宿主独特的心电感应。它坚强地驱散掉铺满后台显示屏的奔腾羊驼,电子音更是尖锐的几乎失真:“等等!”


    到底还是摄政王的动作更快一步。


    *


    铮——!


    刀锋不偏不倚地磕在白羽箭的刃尖,斩去木机。


    白衣客挽起刀花,锋刃直直抵|住蹿向面门的另一根箭簇。只是这一挡有些用力过猛,反倒让他半臂被机弩衔弦而出的余威震得发麻。


    下一秒,白刃没进胸口处,发出‘噗嗤’响音。


    腹脏内,气血翻涌,被这一根箭簇激出垂死挣扎的热。


    燕则灵以刀撑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哆嗦着去摸那根撕扯开皮肉的箭弩。他攥得十指淋漓,再也耐不住喉间泛起的咸湿血腥,噗地吐出好大一口血。


    他再没能向几个时辰前明知前路有虎,偏要呛死细作首领那般,一击射落雷霆。


    眼前这抹白衣实在是太脆弱了,全然流泻出岌岌可危一股的回光返照。犹如一颗完好无损的鸡蛋终于露出了细裂的窄缝,引得蚊蝇竞相追逐。


    军功、酒肉和奴隶近在咫尺……


    蝇鼠们对眼前这条‘断腿之犬’虎视眈眈,恨不得连扑带咬撕下来一块肉。


    就像西楚霸王自刎乌江之后,埋没在淮阴侯荣光之下的豺狼们纷纷作践羽之血骨,乃至汉祖唏嘘感慨这位昔日旧友,竟连全尸都未能保全。


    此情此景,与三千年前乌江一役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叛徒。


    莫里什就是那个妄图独占袁氏白蛋的头等蚊蝇。


    窥到了袁照夜‘挣扎求生’的脆弱劲儿,北狄骨子里的蛮横与凶性迫使敌卒首领停下了动作,提起弓弩饶有兴趣地观望镇北侯麾下凶犬临死前的扑腾。


    看归看,莫里什可没有恩师(蒙面木乃伊·阿雷德)忌惮却又想招降袁照夜的闲心。


    他只是回归血脉里最原始的冲|动,想愚弄猎物直到最后一刻。


    “袁照夜,你还不认输吗?”


    胜负欲作祟,莫里什迫切地想让白衣客认输。他举起弓弩,对准白衣人淌血的胸膛,就像每个死于话多的反派一样,执着的想让主角臣服。


    他对袁照夜的人头势在必得,也想在根源打击袁照夜的爱国积极性:“雍祚气数将尽,北狄铁骑必将踏遍江山,将纛旗插进帝京最高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系统听到这番热血沸腾的宣言,没有豪情壮志,仅有“……”


    原本摄政王示弱示得很成功,演出了快死的气质。


    但,你信不信……


    你这番鼓舞士气的作死之言一出,有没有鼓舞到北狄士气,看不大出来。可是你成功把摄政王压羁押在心底、源源不断冒着芽的、名叫‘吾族不肖子竟然多如紫河车,简直愧对列祖列宗’的愤怒小火苗鼓舞起来了。


    这株弱小的野火烧不尽,一缕春风就能燎原。


    系统没敢瞟主界面里显示的宿主心情值。


    关键时刻,要学会惜命。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感觉我的宿主下一秒就要撕碎剧本,当场表演医学奇迹,连砍十八刀刀刀暴击把眼前这位没有精通‘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敌卒首领物理送走。然后挤出一滴鳄鱼泪,提着这具尸体,对姗姗来迟的裴大寨主说……


    “这位敌卒首领身中十八刀,首先,排除他杀。”


    “是的,他是自愿自杀的。”


    ……


    系统的腹诽没有被任何人听到,包括宿主。


    这具削过属性的载体柔弱不能自理,但是耐不住燕则灵本质是个疯批,铆足干劲、静待契机,动则功成名就。摄政王沉住心神,屏息以待,故意晒出自身弱点,等待自己看着的鱼儿咬住他铺设下的直钩。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总会有耐不住弑杀血性的悍兽,如同猫抓老鼠。


    把逃不掉的掌中猎物玩的奄奄一息。


    如今,他自导自演,充当‘鼠’的角色。


    希望眼前这只‘猫’不要不识好歹,莫辜负这根粗制滥造的鱼钩。


    果不其然,没有人能忍住玩|弄猎物的狩猎本能。


    就算知道猎物狗急跳墙也能挠一爪子,可是相较于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猎物负隅顽抗的轻轻抓挠,谁会放在眼里?


    1vs200,还能让袁照夜跑了不成?


    “我就是在激怒他啊。”燕则灵握住衣襟的手指轻轻蜷起,在心里对系统感慨道:“喜时之言多失信,怒时之言多失体。自打他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


    “他就注定会永远留在这里。”


    成为这座埋葬着英灵烈士们的墓亭内,最虔诚的祭品。


    “比这场骤雨惊雷更恐怖的,是他的愤怒。”


    摄政王说:“愤怒能让一个人失去原有的理智。在面临压倒性的局势,这点微乎其微的愤怒,只要烧得足够剧烈,就完全能使我重获新生。”


    “不过,还不够。”


    “我要让他这辈子最后一点情绪,都完完整整雕琢着怒意。”


    “哪怕走到黄泉,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于是他再次对放松了警惕的猎物龇起獠牙,凶得实在不识好歹:“输?”


    白衣客笑道:“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你想让我认输,倒不如先回家练练气度,以免垂暮老朽不能饭矣,心血不宁,病疾少寿。”


    同时,燕则灵也在心里暗自说道:“我赌他的弓弩里还有白羽箭。”


    系统躲在数据库里,正在为宿主查询对面这群经验的情绪值。


    闻此,它都不免增添了几分怜爱。


    ——能遇到摄政王这样的对手,是你们的辐气。


    *


    眼下,时机已至。


    浓墨翻天的至昏暗沉里,这抹照世的白色早已残破不堪。看着眼前作死的人,敌卒首领心头怒意烧到最旺,忍耐程度也降至冰点。


    于是他在极致的愤怒BUFF加持下,放出了最后一弩。


    燕则灵赌的就是这一弩。


    在越渐惨淡的白日里,顶端闪烁着寒芒的利簇尤胜千言万语,向摇摇欲坠的白衣驰去,这一息一滞间,款携着濒死前的杀念,如风过境。


    燕则灵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具残躯里一早就被激起的血性险些烧透了他的魂灵,这股疯狂比簇上机锋来的更烈更浓,道不明勘不清的执念彻底与燕则灵虚弱的魂魄融为一体。


    此刻,摄政王眼里仅剩那一根疾射而来的簇羽,也只有这根明晃晃的簇羽。


    燕则灵几乎是为这股突如其来的血性摒弃了情绪。


    他凭借本能意识,捏住刀柄撞向疾弹而来的白羽箭,这根箭簇如愿断在他眼前。而燕则灵则是为这漂亮一击彻底麻痹了感官,连手里防身的爱刀跌进黄泥地,都毫无所觉。


    纷纷白羽箭迎面而来。


    『滴滴,[SR卡牌·袁照夜]血量下降至30%!』


    摄政王重重地呛出一身喘息。


    他眼前,景物模糊成朦朦胧胧的血色。


    后台连接着卡牌自身血量的警报音紧急响起,一声更比一声急,全然遮蔽了系统本身的念白。在群蚁排衙的血红弹窗铺满后台时,白狐反而不急了。


    系统鎏金色竖瞳里蹿过无数行代码,这些密密匝匝的数据凝聚在一起,最终……


    白狐狸嘴里叼着[风鹞筝],淅淅沥沥的鲜血从纸鸢翅端滑落。


    『[SR卡牌·袁照夜]血量下降至25%!』


    『系统温馨提醒:距离镇北关雷霆骤降,还剩最后两分钟。这束雷霆过后,镇北关雷阵雨结束。请宿主莫要在荒郊野岭逗留,莫要靠近巨树。』


    『120.119.118…』


    在铺天盖地的白羽箭里,燕则灵择出放置在道具格里的削铁如泥的匕首。


    他不敢恋战,用系统道具的特性割断冲向死穴的箭羽。全然不顾这具残躯别处的伤痕,没过多久,这一袭本就血迹斑斑的衣袂就彻底成为了一件辨不出白的血衣,比裴大寨主那件,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