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两面三刀
作品:《我见青云路》 《我见青云路》全本免费阅读
乐游学府,乃至整个西府近来第一桩重大要闻——大名鼎鼎的谢琳被押进水牢了!据说是因为公然在比试中痛下毒手,残杀了自己亲妹妹。
一时间众说纷纭。
相信的则个个成了马后炮,口口声声称说自当年谢璋离奇身亡,他们就认定谢琳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修为虽高,心术更胜一筹。如今被好友孟观棋亲手囚禁在水牢,亦算得上恶有恶报了。
不信的却道其中定然别有隐情。要说谢琳当年还有竞争少主之位的嫌疑,这回本该是谢家人联手共御外敌,怎么说死的也不应是谢璃——谁不知道她这几年患有奇病,早成了半个废人。她死了,对于谢琳而言,除了名誉受损,全无得利之处。
反倒是孟观棋与沈睿,莫名躲过一场冤案,还趁机避开了与谢琳的比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不美哉?
是以不少人坚信孟观棋反水,与沈睿合谋了这桩冤案。
然而,谢琳也好,沈睿也罢,她们一个身陷囚牢,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反落得清静;一个向来与谢琳不合,常常当众被谢琳下面子,即便真是沈睿算计了谢琳,大多人甚或以为情有可原。
孟观棋却不同。
她一连送进去两个明面上关系颇好的同窗,心思绕些的或许还会以为她在有意帮二人避避风头,直心肠的便毫无异议认定她就是背叛与出卖。
“这些人真是……他们凭什么骂你两面三刀,明明是大义灭亲!”那个押注的姑娘气呼呼跟在孟观棋身后,时不时就要加快脚步,免得被甩脱。
孟观棋维持着清丽的笑容,边走边一如既往地同路过的学生打招呼,即使有人躲闪着眼神回避开,或者不愿回应,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匆匆离开,她也丝毫不生气,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闻言,她的笑容淡了几分:“他们说的也不错,没什么好辩解的。”
这姑娘顿时被点燃火气,柳眉倒竖:“你——孟观棋,你存心要逼走周围所有人,好做你的孤家寡人吗?”
“是又如何?倒是你,姜云停,你何时也会多管闲事了?你我之间,早在当年我选择了谢琳,而非是你,便一刀两断了,不是吗?”孟观棋直视着前方,眼神都没分去丝毫。
孟府的大门已在眼前,姜云停猛地伸手拽住孟观棋衣袖,牢牢攥进掌心:“可你这次不是放弃她了吗?你终于想明白了,要回到我们身边,对吗?”
虽然是问句,她的语气却十分确信。
姜云停微微扬起下巴,风卷起她的碎发,更衬得她意气风发。她就如此笃定地望着她,似乎只待得到那个唯一的答案,她们曾经的背道而驰便能如过往云烟般消散。
但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孟观棋一点点抽离褶皱的衣袖,漠然道:“没有她,也不会是你们。”
“我们永远都做不成一路人。”
姜云停的面孔顿时渐渐失了血色,她怔怔地凝视孟观棋,眼见她大半个身子入了府邸,唯有最后一角衣袂也要消失时,不甘心地叫喊道:“你会后悔的,孟观棋!世家注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扶持平民,打压世家,你以为你能落得几分好?!”
“你背叛世家,背叛我们,你会众叛亲离,终有一日死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哪怕是魂魄,都不得安息。”
沉重古朴的大门吱吱呀呀关上,仅剩的一点光线亦被吞进门后。孟观棋沉默地阖上双眼,背稍稍借力倚靠着门,心里荒芜一片。
“或许吧。”她喃喃自语,“从我踏上这条不归路起,我就未曾想过要回头。我娘和我爹是死在这条路上的,而我,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但我必须继续走下去,哪怕走到路的尽头,空余我一人。”
孟观棋的脑中忽然闪过谢琳的影子。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仿佛谢琳的身影就会这样随着眼皮的一开一合,被从她的记忆中驱赶出去。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慢慢将面部的表情零零碎碎拼凑成恬静端庄的模样,好像给自己套上一层甲胄。然后她举止娴雅地缓缓踱步至前厅。
前厅内早已端坐着一人。
这人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齐,宽袍大袖却不显得浪荡倜傥,反添一层庄重。五官疏朗俊逸,眉心处有几道褶子,神态恭正雅静,可见为人严肃端方。
孟观棋上前便是一礼,头微微下倾,正色道:“叔父。”
孟允成淡淡应了,请她起身上座。
若是旁人看着大概会私下议论,哪有晚辈坐于正首,长辈却偏于下座的道理?可孟观棋已经习以为常。
起初她也是百般推辞,奈何孟允成认定的事绝不因他人意志更改。
他只道自己不过是补了原先孟观棋爹娘的缺,在她尚未能完全接手孟家时,暂作辅佐,并无意与侄女争权夺利。是以论理,孟观棋是少主,少主是族长之下、全族之上的位置,如今没了族长,自然该落座正首,以正身份地位。
故而,孟观棋对此既无奈,又感激于怀。
“谢琳的事,你都办妥了?”孟允成双目半阖,右手捻着佛串,声音如飘渺云烟。
孟观棋的目光在那串崭新的佛珠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很快收敛眼神,毕恭毕敬答道:“是。”
孟允成盘佛串的手忽然顿住,他睁开眼微微偏移至孟观棋的方向:“是吗?我怎么听说你还牵连了另一个姑娘,好端端的把她关进去做什么?没得坏了我们的事。”
“那姑娘不是寻常人,来历有些特殊,是上头藏玉阁的那位少阁主。她先前同谢琳走得很近,我恐她在外生事,干脆找了托辞,亦将她投入水牢,眼不见为净。”孟观棋心中咯噔一下,幸而早有预料,当即垂首回话道。
桌案下方,她并排放在腿上的手不由绞成一团,但面上仍旧一派云淡风轻。
“哦?藏玉阁的人?”孟允成取下佛珠搁在桌案上,一手提起茶壶,漫不经心道,“也是稀奇,上域的人向来眼高于顶,何时舍得下脸面肯让一阁少主屈尊来我们这偏僻的小地方游学,真不怕耽误修行,亦或是半途出什么意外?”
孟观棋垂下眼睑,淡淡笑了:“谁知道呢?”
一盏茶被泼至地面,升起袅袅白烟。孟允成沏了第二盏,方才小口啜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