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chapter 128

作品:《玩物

    陈健霖生前的住所建立于市中心边界,紧挨着飞往国外的机场,与外市交接。


    这样设计的用途很明显:远离市中心喧闹的同时,陷入危险可以立即脱身,并且方便向外对接。


    看得出他因为年龄衰老和身体疾病耗费了许多心思,连后路都准备好了,可惜还是死于了激动状态下的突发哮喘。


    他在半生积累的恶果中苟活,妄图通过种种手段跳脱死罪,却葬于无人能料的因果轮回。


    别墅二楼的书房内,素恩把厚厚的一沓文件整合到一块,递交给陈炙越:“越哥,其他房间已经找过了,所有产业合同都在这里。”


    陈健霖做事谨慎,不会把机密文件放在别处。他生前把所有重要的资料和协议都存放在了书房的保险柜,并处心积虑地设置了层层密码锁。


    可只要有心,世界上从不缺破解密码的黑客。实在不行,强行损坏也不是件麻烦事。


    陈炙越简单翻阅了一叠合同,问:“有关于遗嘱的吗?”


    “没有,大概是还没来得及立,继承书也是空白的。”


    在本人离世,且没有律师的情况下,篡改遗产不是件难事。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签字,内容完全可以随意填写。


    事情比陈炙越想象得容易,这份觊觎多年的财产,貌似也不是那么难得手。


    该说是陈健霖脑子不行,还是心太大,只需要别人稍稍推波助澜,便迅速从高台上跌落。


    与他同样,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对着桌上随意散落的几张拍立得,陈炙越轻扬嘴角,挑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不远处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靠着极为敏锐的听力,陈炙越轻易推断出发声源在房间之外。


    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素恩。


    他警觉地扫了一眼门外,往墙边靠了几步,同时压低音量提醒素恩:“走廊左侧,约五米处。”


    素恩一下便明白了陈炙越的意思,反手掏出枪,戒备地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陈炙越目光略斜,忽而嗤笑一声,恢复平时的音量,悠然道了句:


    “进来时都没发现,居然还有老鼠留在这里。”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枪声紧跟着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持枪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健霖那年幼的小儿子。


    被陈炙越一语点破,门外的人索性不再躲藏,咬着牙现身在门口,迅速朝他开了两枪。


    紧盯着枪口的朝向,陈炙越侧身躲开,略微下压的眉角飞快闪过一丝杀意,随即似笑非笑地抬起眼:


    “勇气可嘉,但速度太慢了。”


    怪不得陈健霖如此疼爱这个小儿子。


    能在家人遇害后,孤身一人朝仇家开枪,即使不自量力也称得上颇有勇气。


    陈若还想开枪,持枪的手腕忽然被侧面闪出的人精准抓住,接着向后一折,双手桎梏在一起,丧失了行动能力。


    素恩的力道不重,控制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他将准备好的镇定剂刺入陈若脖颈后方的皮肤,两指捏着针筒下压活塞。


    液体注入的一瞬间,脑神经被高强度的药剂麻痹。陈若不受控制地昏厥过去,眼里深入骨髓的仇恨也随之湮灭。


    素恩举枪对准昏迷的人后脑,准备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小鬼,却在食指触碰到扳机的一瞬间,被房间另一头的人叫停。


    “等下。”出乎意料地,陈炙越没有立即把人弄死,而是问起与陈若相关的事:“白星竹的亲人在a市吧?”


    素恩举枪的手臂缓缓垂落,思索一番,回答:“她家里还有个母亲在a市定居。”


    他以为陈炙越这么问,是要从陈若仅剩的家人那里下手,让他对今天的举动感到悔恨和自责。


    谁知,对方只是轻飘飘道出一句话:“把这个小鬼送过去,至于她愿不愿意养,就不关我的事了。”


    他表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只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嘴里蹦出的不是什么残忍字句。


    闻言,素恩难以置信地抬起眼,无法理解他的荒唐举动:“晞哥,就这样放他回去吗?他知道陈健霖的死跟你有关,如果现在放任不管,日后必定是个祸患。”


    七八岁的年纪就敢躲在暗处偷袭,朝人开枪,想必是从陈健霖那儿灌输了不少知识,这类人长大后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那也要等他有以后,不是么?”陈炙越轻笑一声,垂下眼睑的样子显得尤为冷淡。


    一条人命的人与死,全部定格在这句无足轻重的话里。


    对于这种不要命的袭击者,无论来人是谁,陈炙越都会毫不犹豫地把麻烦清理掉,哪怕一枪毙命也是对仇人的仁慈。


    可如今,对着那双冷冷清清的黑眸,素恩第一次产生了捉摸不透的心思。


    崩坏不堪的黑暗时代,一条条线缠绕着畸形扭曲的心脏,卑微的生灵无处可逃。


    素恩已然分不清,那双本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究竟是因仁慈而放弃了杀戮,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轻蔑。


    -


    2月27号,春节的前两天,所有人忙着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荒诞的雪消融在温暖的阳光下,不绝于耳的爆竹声中,人们如信徒般虔诚,许下对未来的期盼。


    这个时间刚好是陈炙越拿到遗产判决书的日期。通过自行编纂的遗嘱,他获取了属于陈健霖的全部财产。


    不仅如此,陈健霖生前在s市和泰国的产业,也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陈炙越名下。


    恍恍半生,恶业满贯。那些用人血铺成的黄金路,最终还是落到了他人手里。


    为了这份炙手可热的财富,太多人心怀鬼胎地接近。他们暗争明斗、自相残杀,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眼中仍是欲望的不甘。


    犹如攀摘伊甸园的圣果,那是世界上最深刻、最诱人的执念。


    欲望吞没道德与理智的本能。即使刀尖贯穿心脏,胸口绽开一朵朵猩红又浪漫的玫瑰,在血肉模糊的状态下,被蛊惑人心的家伙依旧不愿放弃自身的追逐。


    ——那是他们至死都无法得到的妄念。


    陈炙越又何尝不对这份财富上心。


    可如今,真正将它们囊为掌中之物,又蓦然发觉索然无趣。


    抛开生死之后的他,失去了精准的利益追求。像是空洞乏味的白纸,唯借骨骼中蔓延的痛苦才得以延续生命。


    还有什么目标,是值得他追求的呢?


    ……


    回到别墅,一进门便能发现沙发上趴着个人,眼睛紧盯屏幕,指尖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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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滑动着。


    自从去了一趟澳门,林挽安分了许多,一天到晚只会对着屏幕打字。成天窝在家里,不是沙发就是卧室,总得有一个地方躺着。


    她意识到了自由的珍贵,不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所以懂得在陈炙越面前伪装乖巧。


    至少现在,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陈炙越抬头,扫了一眼二楼敞开的卧室:“那个心理医生上午来过了?”


    “刚走。”


    “下次别在房间里谈心,场地太小了。”


    虽然为自己找了个牵强的理由,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话里的隐喻分明是对她和心理医生共处一室的不满。


    打字的手指一停,林挽撑着沙发坐起:“这么不希望我看医生,那就让他别来好了,一开始不是你找的人吗?”


    陈炙越对岑维没有好感,换句话说,他对林挽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好感。


    聘请他的原因,仅仅是看上了他作为顶级咨询师的名声。


    陈炙越不能放任林挽的颓靡不管。等她调节好了,他立马让这个行走的香水精卷铺走人。


    “有一个消息,你要听么?”


    “什么?”


    “高中寄宿的那两年,你对陈健霖有感恩吗?”


    “我感恩什么?他只是想和我妈妈结婚,顺便把我接过来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资助我。”林挽幽幽向他望来,顶着一双碧波荡漾的水眸,嘴里吐出的却是世间最无情的话。


    陈健霖、朱咏涵、陈炙越,这三个人把她原本安稳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她落得现在的境地,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如果她那一晚没有多管闲事,后面的一切续集都不会上演。


    “你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白眼狼。”陈炙越轻嘲片刻,继续道:“那就是一个好消息。”


    待她把视线投过来,他抛出下文:“陈健霖死了。”


    林挽无言少顷,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太多意外:“我看到这个新闻了,前任市首富死于晚宴别墅……”


    聊到一半,她话锋一转:“你干的?”


    “不完全算,他真正的死因是突发哮喘。”


    “那他的财产呢?”


    “在我名下。”


    堂而皇之地说出这话时,想象中的快感并没有来临。


    恰恰相反,曾经无比渴望的事物,待真正降临的那一天,却有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感。


    好像得到了什么,又好像失去了什么。


    林挽昂头漠视着他:“比起你把他解决掉,还是他把你杀了更能令我振奋。”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想象中的猛烈欢喜并没有袭来。窗外下着永无止境的暴雨,掩过昔日,为岁月的尘埃清洗透彻。


    陈炙越垂眸敛声,笑着道出一句戛然而止的话:


    “等你能够拿刀捅穿我心脏的那一天。”


    人们常说恨与爱是同步进行,那成倍的恨,是否能换来正比的爱?


    他理不清那是怎样虚假的自我欺骗,这种爱恨交织的极致痛感实在太令人上瘾,掺杂着黑白是非的道德观念,在背德中流血爱恋。


    他会始终保持他的立场。


    ——直到她甘愿臣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