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与老挝的分界处，中南半岛的长山山脉上空，埋伏的警员发现了私人飞机行驶的踪迹。


    一架低空飞行的歼击机中，庞博收到了战友的信号。


    “先别暴露自己，贴地飞行跟随！”


    透过对讲机，威严干练的男声响起。庞博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保持高度警惕完成这项风险极高的缉拿任务。


    因为目标人物的危险性过高，防止缉捕失败或大量人员损伤，上级下了死命令，无论使用何种办法，必须在三日内把通缉犯缉拿归案。必要时可以直接将其击杀，不用考虑开枪带来的后果。


    职位划分完毕，庞博把救援林挽的任务交给了分局的警员。不出意外，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而庞博的任务就是跟随上级指示，埋伏在途径山脉的低空，随时准备应战。


    长达三年的拉锯战，必须在今天做个了结。


    根据队友提供的详细方位，他驾驶飞机一路向北。距离泰国入境口一百五十公里的位置，湄公河正上方，雷达检测出活人和飞行物的踪迹。


    信号反射弧度在慢慢增强，证明他跟对了方向。视线可及的范围，一架小型私人飞机正穿梭在云层中，高速往泰国边境的方向驶去。


    为了确保今天的缉拿行动顺利完成，警方于两小时前下了紧急命令，禁止任何飞机使用这条航线。所以眼前这架行驶的私人飞机，庞博可以百分百确定是属于陈炙越的。不仅是因为禁飞令，更是因为飞机的型号。他曾亲眼见过陈炙越登上这架飞机，然后嚣张地从警察面前消失。


    没了山峰的遮挡，几架歼击机不约而同地从暗处现身，飞至与目标人物平齐的高度，以包夹的方式从四面八方聚拢。


    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是连庞博本人都难以置信的程度。


    但同一时间，事情又夹杂着许多疑点——


    陈炙越不该是这样。


    他所知晓的、无恶不作的通缉犯，不该在面对缉捕时如此掉以轻心。


    陈炙越曾搭成这架飞机从码头逃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警方无法通过雷达检测到他的踪迹。


    也就是说，那架私人飞机安装了反侦察的隐身装置。


    彼时，一个惊人的念头从脑海闪过，庞博心急火燎地冲着对讲机大喊：“等等，先别……”


    可刚吐出一个开头，位于上空的队友就迅速锁定了火控雷达，不由分说展开攻势。


    他们不敢冒险，所以直接采用了上级的最后一种方法——必要时将通缉犯击杀。


    在几架围剿的歼击机中央，爆炸声响彻天空。庞博眼都不眨地盯着私人飞机，目睹它化为灰烬的全过程。连带着机身仅剩的几片残骸，也坠入下方的无尽海中。


    “……结束了？”他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语言堵塞在喉管，躲避声腔的捕获。


    这放在前一天，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准备了那么多备选方案，好像都没派上用场。


    这场围剿看似为缉拿行动画上句号，紧绷的心弦却无法寻见从容。


    凌乱不堪的现场，死亡的阴影笼罩在高空，沉寂于海洋。


    庞博调整完心情，想起先前吩咐的正事，通过对讲机联系分局的警员：“本次任务已经完成，今早需要救援的女生，现在还安全吗？”


    然而，听到对方支支吾吾的回答，他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什么？没接到？！”


    “抱歉庞队，派去的几位警员一直没有回信，刚刚才联系我们，说搜遍了别墅也没找到人，可能是被目标人带走了。”


    想到刚刚炸毁的私人飞机，庞博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感到脊背发凉。


    他面色苍白，紧咬牙关：“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如果林挽在今早随陈炙越一同出行，他们很可能呆在一块。


    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对面手忙脚乱地解释：“实在抱歉，我们也是一分钟前才接到信息，第一时间就赶着汇报了……现在需要去别的地方搜寻吗？”


    假如林挽真的同陈炙越在一起，那现在去任何地方搜查都没有意义。


    庞博不敢想象，如果林挽在那架飞机上，现在生死未卜的就是她。


    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几乎是同一时间，安插在泰国入境口的警察发来紧急通知：


    “报告！在廊开入境口发现了通缉犯的踪迹，现已入境！”


    “身边跟随一名年轻女性，年龄二十出头，收到请回复！”


    ……


    一条接一条的紧急通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当听到“现已入境”的关键字眼，庞博不由得愣了神。


    手掌僵硬地操控着飞机摇杆，脑海中杂乱的信息混沌不停。他仿佛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意识随洋流而去。


    他怔怔地低下头，俯瞰机身下方的海洋，将近万米的高空令人头晕目眩。


    一个恐怖的念头随之冒出，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陈炙越不在刚刚炸毁的那架飞机上，那里面的人……究竟是谁呢？


    -


    湄公河南岸，廊开口岸附近，作为在逃通缉犯的陈炙越成功抵达泰国境内。


    多亏用替死鬼吸引了警方大部分火力，他才得以无比顺利地入境。一路上几乎没受到什么威胁，甚至悠闲到能够停下来吃顿小餐。


    负责观察警方动向的查侬打来电话，火急火燎地告知陈炙越飞机炸毁的消息。


    “他们果然按照那条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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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


    那群顺藤摸瓜的警察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精心策划的方案早就泄露了。所谓的“瓜”，也被暗中替换成了另一个人。


    “期待了半天，是我高估他们的智商了。”没有目睹想象中的刺激画面，他语气略带惋惜。


    “越哥，你们入境的消息已经传出。警方正在和泰国政府协商，申请引渡条约。”


    陈炙越在泰国生活了这么多年，真要调查起来，他在这一带的罪行简直多到数不清。更别提在澳门期间，手里还握着十几条人命。


    当初在泰国发展事业，就是因为几次事件闹大，当地警方下令追查，为了躲避风头才回到中国居住。


    如今等双方政府协商通过，他要面对的恐怕就不只是中国一方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温软嗓音：“那个，我肚子有点饿，能去街上吃点东西吗？”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陈炙越垂下眼帘，注视着眼皮底下被绑来的人。


    林挽昂起头，一张白净的小脸因为逃窜沾了些细碎的灰尘：“我早上就喝了杯牛奶，中午也没吃东西。”


    她的目的就是把他引到大街上，现在泰国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令，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悬赏新闻。如果这时去人多的地方就餐，简直是自寻死路。


    陈炙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他撩下眼皮扫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等出了这片地方。”


    林挽被他连累，死死瞪他的眼神暗含薄怒：“你但凡少做点坏事，都不至于走到哪儿都是通缉令。”


    她敢肯定，早上那杯牛奶被陈炙越动了手脚。自己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到了异国，成为在逃通缉犯的一伙。


    “你是跟我一起的，你能确保警察不会把你当成通缉犯之一？”陈炙越随手掏出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截流畅锋利的下颚线。


    即便如此，那张过于招摇的脸依旧避免不了成为人群的焦点。


    “所以乖乖的，哪儿也不要去。”


    林挽憋着气，不免开始担心庞博那边的行动。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路途中拦截陈炙越，可现在他顺利入境，就说明警方的第一方案失败了。


    他们身在何方，处境是否安全，一切都是个谜。


    手下意识伸进外套内侧，隔着口袋触摸里面的物品，却发现空无一物。


    “别找了，那个手机早就丢了。”


    凛冽的嗓音打断她，深重的戾气萦绕在男人眉眼：


    “听好了，这一带属于廊开府的边境地区，没有你想的那么太平。一个没手机、没护照的异国女生，在这里能活多久都说不定。”


    “从现在起跟着我走，我不会计较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