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周兴旺的大哥周德旺，秀才之后想再考举人，却一直没有中。


    后来也泄气了，回来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启蒙学堂，专门帮孩子启蒙，收的孩子除了他们周家村，附近村子里的孩子也会送过来。


    也是因着他的收入，家里的日子还算好过。


    其实也只是他的日子好过。


    他是家里的老大，就算是分家，他也能分得大头。


    又因为家里的银子多是他赚的，在家里拥有绝对的话事权，连周老头子很多时候都听他的。


    周家还有一个小儿子，两个女儿，小儿子还在攻读秀才，是有很大机会的。


    周兴旺不太喜欢读书，连童生也没有考上，最后出去找工作，在酒楼跑腿。


    加上他是老二，在家里其实并不得父母喜欢，处处受到打压。


    更何况，吴丽珠嫁进来后，连生两胎都是女儿，还伤了身体不能再生，性子也懦弱，在家里简直是下人似的存在。


    刚才家里人都听到她挨打的声音了，却没有一个人去劝阻的。


    周德旺也不过是现在才出来马后炮，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周小雯期盼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伯，求求你帮我娘请个大夫吧，不然她会死的。”


    大伯娘周陆氏在灶房里大骂：“小贱蹄子，你娘死不死，与我当家的有什么关系？哪有弟媳妇生病，让大伯请大夫的？你这样，置二弟的面子往何处？”


    周小雯没敢顶嘴，仍紧紧地看着大伯。


    周德旺轻轻耸肩，无奈道：“你也听到了，不是大伯不想帮忙，而是于礼不合，你还是回去照顾你娘吧。”


    “陆氏，给她们盛碗米粥，别真的让人死了。”


    周陆氏又小声骂咧两句，最后还是盛了米粥，让孩子端出来交给周小雯。


    周小雯紧紧地咬着下唇，端着粥走回去。


    她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还不太会照顾病人，更何况吴丽珠昏迷不醒，她们根本喂不进去。


    “阿娘，你吃些粥啊。”


    “阿娘，你别吓我们啊。”


    可是，任由姐妹俩怎么喊，也没能把吴丽珠喊醒。


    周家人在堂屋吃起团圆饭了，没有人叫她们母女三个，甚至也没有人进来看一眼。


    周小雯哭了一会，将粥递给妹妹，小声道：“妹妹，你在这里守着阿娘，我出去找村长。”


    她们不能没有阿娘。


    周小静害怕，怕阿娘会不会真的死了，也怕自己留下来。


    但看看阿姐，最后她还是轻轻点头：“阿姐，你小心。”


    周小雯走出去，大家在堂屋里吃饭，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她往外面跑，往村长家跑去。


    村长一家已经吃过团圆饭了，正坐在屋檐下聊天嗑瓜子。


    周小雯冲进去，跪在村长面前砰砰地磕头，声音哽咽得厉害，却清晰地将来意表达出来。


    “六爷爷，你救救我阿娘吧，她要被打死了，到现在还没有起来，还不会吃东西了。”


    众人皆是怔住，村长更是沉声道：“小雯，你说什么？”


    “六爷爷，阿娘被打了，他们不肯给阿娘请大夫，求求你救救阿娘吧。”


    村长站起来，他小儿媳也过去将她拉起来，温声道：“小雯，你别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吩咐孩子：“去把你五爷爷叫上。”


    村子里就有大夫，正是他口中的老五，早年在县上的药堂做过，跟着大夫学了些皮毛，后来就回村当了赤脚大夫。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大病绝不接手，小病小痛靠着以前得的一些方子，倒也没有出过事故，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望。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周兴旺家里，周父与周母听到动静走出来，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周兴旺更是阴沉地瞪着大女儿，如果不是此时人多，只怕他便要过去将她打一顿了。


    “听说你打了吴氏，导致她昏迷不醒？”村长的声音满是威严：“还不给人请大夫？”


    周兴旺讪讪道：“只是争辩了两句，也算不上打，她自己矫情不肯出来而已。”


    村长怀疑地看他，有些不相信，让两个儿媳进去看看。


    两个妇人跟着周小雯走进房间，看到床上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吴丽珠，嘴里直呼作孽。


    其中一个妇人出来，将里面的情况告诉村长，一边说还一边愤怒地瞪了周兴旺一眼。


    村长大怒，指着周父骂了一顿。


    赤脚大夫很快过来，进去看两眼后便出来了。


    “伤


    得太重了，需要外敷与内服，我家里还有些跌打药酒，先去拿些回来给她擦上，明天送到县上去开内服的药吧。”


    这么重的伤，他可不敢治。


    村长听了后，又狠狠地骂了一顿。


    “如果死了人，你的学堂也不用开了，村子里的名声受损，你们家给我搬出去。”


    直到这时，周德旺才慌了手脚。


    他也没有想到，周兴旺竟然将人伤得那么重。


    更没有想到会惊动村长，连忙保证，一会就将人送去县上。


    但同时，他也在心里把周小雯记恨上了，要不是那个贱丫头吃里爬外，又怎么会惊动村长？


    村长又狠狠警告一番后，才带人离开。


    吴丽珠被两个妇人照顾，倒是被喂了半碗粥，剩下的半碗实在喂不进去了，给她两个女儿分了。


    周德旺不敢再迟疑，架了马车，让周兴旺把人送去县上。


    周兴旺极不情愿：“这个时候，药堂早就关门了，上哪去找大夫？明天再说吧。”


    周德旺板着脸：“废话！这个时候县上肯定还热闹着，药堂也肯定会开门，赶紧把人送去，谁让你下手没个轻重的？”


    “如果真的出什么事，影响了我的学堂，我饶不了你。”


    周兴旺这才不情不愿地驾着牛车，送吴丽珠去县上。


    周小雯姐妹想跟上去，被周德旺叫住：“丫头片子，跟着去也只是拖累，就留在家里吧。”


    姐妹两个吓得瑟缩着身子，没敢说话。


    等周兴旺把牛车赶走了，周陆氏便把两个丫头关进柴房里，连一口吃的也不给。


    “吃里扒外的贱骨头，别忘了你们可是姓周，不姓吴。”


    她用力在两个孩子的身上掐，拧，恶狠狠地咒骂。


    “下次再敢吃里扒外，我就把你们两个卖到窑子里去。”


    发泄了一通，直到两个丫头畏畏缩缩，哭着求饶，她才满意地锁上柴房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