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毒药

作品:《师娘开门,我是师尊

    那扇窗关闭。


    向北辰跌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隐隐有声音传来。


    “他筋脉尽毁,神魂有损……这几处伤是魔物所致……”


    “我已传讯问过,当时跟剑尊一起去鹤山乡的弟子说的确有这么个少年……”


    “那他的身份没问题了?”


    ……


    “师娘真的要留他?凭什么呀?”


    “师娘让他留下,自然是验证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我们的四师弟……”


    “师尊怎么会收这么其貌不扬的一个人为徒?这不是拉低了我们仨的姿容么?”


    ……


    几波人低声交谈着,一言一语皆是围绕他。


    向北辰头痛欲裂,听不大真切。


    又是许久过去,吱呀一声,是窗户打开的声音。


    向北辰猛地惊醒。


    房内一片昏暗,只有窗边漏进来一线微光。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继而紧张地问了声:“谁?”


    有人坐在桌边。


    外面的雪光映得房内不算完全黑暗,向北辰仔细辨认那个轮廓,而后试探性地喊:“师……师娘?”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对方淡然问道。


    声音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情绪。


    “谁?师尊么?”向北辰赶紧掀开被子下床,在地上跪下,朝着对方拱手,“回师娘,弟子是在去年冬天被师尊所救……他在村子里待了七日。”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对方的锦绣华服,朵朵桃花开在衣摆,明媚如春。


    “冬天……”那声音低喃,似是有些恍然。


    而后又问:“他又怎会告诉你我的小名?”


    “这……”向北辰有些心虚,声音也弱了下去,“师娘恕罪,弟子……说谎了。并非师尊有意告知,是他走之前跟我道别时,说‘我该走了,我家阿……’”


    眼看着那个称呼要说出口,他意识到不妥,赶紧吞了字,接着道:“说……您在家等他。他见我眼神迷茫,于是解释道‘就是你师娘’。我便记下了师娘的小名……”


    他额头点地:“弟子为与师娘相认,才斗胆念了师娘名讳,恳请师娘恕罪!”


    玉流徽沉默。


    师娘不说话,向北辰便不敢起。


    这样过了许久,久到他脑袋晕晕,又要昏倒前,对方终于开口。


    “起来吧。”


    “谢师娘。”向北辰站起身来。


    不可避免地对上视线,不可避免地看清那张美得动人心魄的脸。


    却是面若寒霜,眉眼疏离。


    对方玉指轻轻敲击桌面:“过来。”


    向北辰连忙走到对方跟前,乖巧地问:“师娘有何吩咐?”


    “伸手。”


    向北辰照做。


    掌心里多了一颗丸子。


    “吃下去。”


    向北辰毫不犹豫,乖乖吃了丸子。


    “甜么?”


    “很甜。是什么糖?”


    “是毒药,”那张脸带着冰冷的笑意,“不要将我的小名说出去,否则……毒死你。”


    *


    “啊??”


    向北辰瞪大双眼,显然大吃一惊,随后马上抬手誓天:“师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打死也不说!”


    玉流徽起身,丢下一句:“接着睡吧。”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哦……”向北辰呆呆地看着对方离开,而后听话地回床上躺着。


    这回倒是睡得很沉,甚至做了个美梦。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再次醒来,床边坐着一个人。


    是三师兄萧岩。


    “你醒了,小师弟?”萧岩往床头的灯笼里放入一颗宝石,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暖色的光辉照亮两个人的面容。


    向北辰乖巧地喊了声:“三师兄好……”


    一张嘴,声音极为沙哑。


    “小师弟好。”萧岩先喂了他一颗丹药,而后打开放在枕边的包裹。


    “这是本门剑服和剑牌。你身量颇高,也不知衣裳合不合身,先将就着穿。等回剑宗了再为你量身定做。”


    “多谢师兄。”向北辰要起身向他行礼,萧岩赶紧按住他。


    “不必多礼。”萧岩给他盖好被褥,“你受了重伤,桑医仙已经为你诊治一番,说是没什么大碍了,但需静养。师弟怎么会伤得如此重?”


    向北辰苦笑:“来的路上……遇到了魔,艰难逃脱……”


    “你受苦了。”萧岩安慰道,“接下来好好休养,有桑医仙在,你很快会好起来。”


    向北辰道:“待我好些了,定要向他叩首拜谢。”


    “桑医仙不会计较这些,师弟不必惶恐。倒是有件事需得让你知道,”萧岩看着他,正色道,“北辰师弟,师娘他有孕在身,怀着师尊的遗腹子。你切莫大惊小怪,也别问东问西,只要跟着我们几个一起好好照顾他就是。这可是师尊唯一的血脉,我等必须护师娘周全。”


    “是。”向北辰一脸坚毅,“我一定誓死守护!”


    萧岩又道:“师尊不在了,我们也仍需继续刻苦练剑。往后在剑道上若有不解之处,可以去请教严师伯。他剑术高超,又平易近人,很乐意我们向他讨教。严师伯你应该见过,就是昨日厅堂中剑眉星目,抱着一柄玄玉剑的那位。”


    向北辰回忆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萧岩继续交代:“等回了宗门,需得守规矩,不懂的一定要问,不要四处乱闯。见到长辈要问好,同辈之间亦要见礼。不可好勇斗狠,更不可借着师尊的名望欺辱他人。”


    “多谢师兄教导,”向北辰道,“请师兄放心,我绝对不会辱没师尊的名声。”


    萧岩又想起一事:“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师尊的?”


    向北辰回答道:“去年冬天。”


    “冬天……”萧岩还以为是师尊出事前,本以为可以从小师弟这里得到些许线索,看来是没希望了。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向北辰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萧岩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小师弟刚醒,水都还没喝上一口!


    “抱歉,你伤势未愈,师兄不该跟你说这么多。”他连忙端来水,扶对方起来。


    向北辰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而后呼出一口气:“没关系,师兄……切莫自责。”


    他擦了擦嘴:“我知道师兄是怕我犯错,怕我被人欺负。师兄用心良苦,我都懂的。”


    萧岩心中有种微妙的情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向北辰试探性地问:“师兄以前……受过欺负么?”


    “没有。”萧岩回答得很坚决,“我被师尊带回后,未曾受到欺负。大家都对我很好。只是我自己出身贫寒,没见过世面,很多东西都不懂,难免自惭形秽。多亏师娘耐心教导,让我慢慢增长见识。往后你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向北辰道:“师尊对我提过你,师尊说,三师兄是很好的人,让我多向你学习。”


    萧岩浑身一震,坐直了身体:“师尊真这么说过?”


    “当然,”向北辰道,“你们三个,他都提过,说你最刻苦,最温柔。我早就想跟三位师兄见面了。”


    萧岩眼眶一热,抬手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师兄也很高兴见到你。”


    他望着向北辰:“你也无需畏惧另外两位师兄,他们只是偶尔嘴上说话难听,实际上心肠都不坏。你要是被大师兄针对了,就去找二师兄。被二师兄嫌弃了,就去找大师兄。让他俩互相折腾。他俩一直看对方不顺眼,让他们斗去。”


    向北辰失笑:“这是三师兄总结出的经验么?”


    “是啊。”萧岩也笑了。


    他在望月峰待了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个法子,简直屡试不爽。


    “好的师兄,”向北辰眨眨眼,“多谢师兄,我一定会好好练剑,不辜负师尊和师兄的期望。”


    萧岩搭着他肩膀:“等你好起来了,咱俩切磋一番。”


    向北辰也一脸期待:“再好不过。到时候师兄可要下手轻点。”


    萧岩哈哈一笑:“到时候谁让谁还不一定呢。”


    他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跟这个小师弟说,但看对方脸色惨白,只得让他继续休息。


    向北辰也心知自己得尽快好起来,于是便乖乖闭眼睡觉。


    *


    然而没过多久,门又开了。


    “小师弟,小师弟?”晏可洋弹指点亮房内灯盏,顶着蓬松的短发鬼鬼祟祟摸到床边,探头望向床铺,见对方两只漆黑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便淡淡地来了句,“醒着啊。”


    他站直了身体,背着双手,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我是你大师兄。”


    向北辰躺在被窝里:“大师兄好……我四肢无力,无法下床朝师兄行礼,还请师兄见谅。”


    “等你能下床了再朝我行礼便是。”晏可洋在床边坐下,保持着下巴看人的姿态,“师兄只是来看看你。”


    向北辰道:“多谢大师兄关心。”


    晏可洋目光落在床头的衣物上:“你伤得很重,师兄我从云生结海楼那边拿了大补丹喂给你了,虽然那时候你人没醒,但这事可得让你知道。切莫忘了师兄的恩情。”


    向北辰连忙道谢:“师兄恩重如山,我一定不会忘。”


    “作为大师兄,需得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晏可洋问,“师尊除了收你为徒,可还收了其他弟子?”


    “这个……倒是不太清楚,”向北辰道,“只知在我们村就我一个。”


    晏可洋叹了口气:“最好没有。我可不希望又多出一大堆师弟。”


    向北辰没有接话。


    晏可洋沉吟片刻,忽然低头靠近他,压低声音:“小师弟,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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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娘小名叫什么?”


    “这……”向北辰后退一些,“我不能说,师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师娘。”


    “反了你了,”晏可洋抬手,轻轻拍打了一下他脑袋,“刚入门就拿师娘压我,你还想不想混了?”


    “非是我想忤逆大师兄,”向北辰捂着脑袋,面露苦色,“方才师娘给我吃了一颗毒药,说如果敢泄密就会死……”


    “啊?”晏可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那你告诉我,师娘的小名是名字后面两个字么?”


    “自然不是,”向北辰道,“是只有师尊能喊的小名。”


    晏可洋好奇心爆炸,但也知道问不出结果,也只能作罢。


    “算了,跟你说正事。你给我听好了,”他严肃起来,伸手用力戳了一下对方额头,“别打师娘主意!”


    向北辰被推得脑袋后仰,脖子差点断了,嘴上客客气气:“我怎么敢呢,师兄切莫胡言……”


    “睡你的!”晏可洋没好气地帮他盖上被褥,动作极为用力,而后扬长而去。


    向北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被褥拉扯整齐,闭上双眼,准备调养生息。


    *


    半炷香的时间未到,房门又一次被打开。


    一张清新俊逸的脸出现在床边。


    不,应该说半张。


    剩下半张被扇子遮着。


    不等对方开口,向北辰直接抢答:“师娘给我吃了毒药,不让我说出他的小名。二师兄见谅。”


    风衔青:“……”


    沉默了良久后,他挪开扇子,露出真容:“大师兄来过了?”


    向北辰如实相告:“刚走不久。”


    风衔青有几分恼怒,又不知该向谁撒气。


    他压下情绪,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露出和善的笑容:“既然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师兄自会好生护着你。有任何难处可随时找我。”


    向北辰点点头,一脸诚恳:“多谢二师兄。”


    “其实我来不是想打听师娘的小名,”风衔青温声道,“师兄是想叮嘱你一件事。咱们的师娘怀有身孕,是魔胎,故而不会显怀。天大地大,无奇不有,无需为此大惊小怪,也不要问些不该问的。平常待之即可。”


    “我知道了,”向北辰道,“三师兄也和我交代过。”


    “行,那就不打搅你休息了。”风衔青温柔地帮他盖好他本就盖得好好的被褥,然后离去。


    下一瞬又折返回来,“啪”的一声把扇子合起,拿扇子指着床榻上的病人,压低声音。


    “不准打师娘的主意!”


    向北辰一惊一乍:“怎么可能?师兄在说什么?”


    “没什么。”


    风衔青“哗啦”一声又把扇子打开,再次摇着扇子翩然离去。


    关门声响起。


    向北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闭上双眼,暗自调息,没多久,门再次开了。


    向北辰:“……”


    *


    向北辰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他抬眼看向来人。


    桑柏仁径直来到床边,将药箱放下,二话不说掰开他的拳头,搭着他的手腕,开始检查他的脉象。


    向北辰客客气气道谢:“多谢医仙出手相救。”


    桑柏仁没理会他的客套,诊脉结束后吩咐道:“上衣脱了。”


    向北辰也没扭捏,撑着床板艰难地坐起来,脱下里衣,露出单薄的后背,而后趴在床上。


    桑柏仁一根根往他后背上扎针。


    向北辰也沉默地忍受疼痛。


    忍着忍着,忽然听到桑医仙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了句:“你师娘的小名叫什么?”


    “啊?”向北辰一愣,抬眼看向他。


    看了好几眼后他才回答道:“师娘不让说,他喂我吃了毒药。”


    “毒药?”桑柏仁眉头一皱,又去摸他的脉象。


    ……毫无中毒的迹象嘛。


    他心下了然,没有揭穿,反而一脸高深莫测:“是毒药,很厉害的毒药。你好生替他保守秘密,谁都不要说。也无须担心,只要不泄密,那毒药就对你毫无影响。”


    “我自会守口如瓶,”向北辰道,“只有师尊才能叫师娘的小名,我死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桑柏仁淡淡地“嗯”了一声,此后再不发一言,只安安静静扎针。


    向北辰被扎得痛不欲生,满头大汗,倒也没有吱一声。


    扎完针,桑柏仁沉默地离去。


    向北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实在没力气翻身,索性就那么趴着,顺便让背上那密密麻麻的汗水自然风干。


    然而这汗还没干透,他的房门又一次被推开。


    今天第六次被推开!


    还让不让人睡了?!


    向北辰攥紧了拳头。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