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末

作品:《心上人她是皇后

    转眼就到六郎与六娘子的大喜之日。


    蓉城内外一派祥和,沿街铺面都贴上了火红的喜字,越近西宁街,喜庆的氛围越浓郁。


    大家伙儿都为这对儿新人感到高兴,若是没有六郎,众人只怕还隐居在深山老林里辛苦劳作呢。


    将军府门外早已围满了前来道喜的亲友族人们。


    沿途街道,红绸彩灯,人声鼎沸。


    高头大马上端端坐着一身吉福的桑青野,鎏金发冠将他满头乌发一丝不苟束于其中,往日那双郎星寒光的眸子,此刻盛满柔情和煦之光,火红的衣裳更衬得他英气逼人。


    军营里前来观礼的将士们喜气洋洋地将六哥围在中间。


    喜轿端端等在明芝家门口,今日的六娘子,便是从这里出阁。


    外头吹吹打打,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


    屋内一身嫁衣的华婉宁轻轻抿唇,心想:怎会如此大动静?她止不住好奇的朝外张望,可入目皆是一片火红,人影幢幢直叫她花眼缭乱·····


    桑青野被众人拥在中间,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大门。


    院子里头的豆芽、孔生······昔日一众兄弟们今日已然化身成了“娘家人”。


    他们几个将新郎官团团围住,非要他猜题、喝酒、散喜钱,否则就不许娶走美娇娘。


    “来来来,新郎官,一个问题,一杯喜酒!”


    “不行,不行,新郎官酒量甚好,一个问题,一坛喜酒还差不多!”


    桑青野满脸笑意,耐心十足的任由他们几个“欺负”自己。


    众人难得见六哥这副模样,哪能轻易错过?


    桑青野喝完了酒,被他们几个起哄,硬是做了一首打油诗,赞美新娘子盛世容颜,玲珑心思。


    烈酒喝了两大壶,还耍了一套长枪,这才被允许进屋。


    桑青野一进门,只见热闹熙攘的屋子里,她一身红衣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到来,精致的大红盖头挡住了阿宁的盛世娇颜。


    可他还是止不住眼眶发热。


    阿宁,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往后余生,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你我都将并肩同行。


    “阿宁,我来接你回家了。”新郎官将新娘子打横抱起,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稳稳当当送入喜轿。


    郎郎天晴,宽街大巷。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吹吹打打,满载着祝福将二位新人送到了将军府。


    熙熙攘攘的宅院前后都挤满了观礼之人。


    新娘子头盖喜帕,在新郎官的牵引下,莲步轻移,火红的裙摆轻轻摇曳,上头绣着金线吉祥纹样,石榴蝙蝠百子成祥。


    桑青野是桑婆婆一手带大的,今日的高堂,桑婆婆当之无愧。


    二位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面面而立,倾身对拜。


    随着屋外鞭炮鼓乐高鸣,大婚礼成。


    喜娘与一众女眷们簇拥着新娘步入洞房。


    华婉宁一袭火红的嫁衣,手里握着织金石榴雕花团扇,安安静静的坐在洒满红枣莲子花生的喜床上,身侧的两根喜烛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双精致的绣花鞋踩在乌紫檀木罗汉脚踏上,整个人端庄又娴静。


    喜帕下,卷翘的长睫微微下垂,嫣红的唇角却始终带着浅浅笑意。


    她听着外头院子里接连不断的祝福与调侃声,两颊不着痕迹的泛起了红晕。


    明桔凑在六嫂身旁,向她描述院子里头的清醒:“哈哈,六哥脾气可真好!被他们几个连灌了三大壶,还满脸笑容呢。”


    明芝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明桔:“你这傻丫头,大喜的日子,六哥求之不得,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明桔吃着喜饼,不觉惊叹一声:“哎呦,这饼可太好吃了!!”


    明芝闻言赶紧收起盘子:“你这丫头,这没规矩,新房里的喜饼是给新娘子预备的。”语落,她像是母鸡护崽一样,将满满一盘喜饼送到六娘子面前。


    “六嫂,你饿了吧?要不要垫垫肚子?”


    华婉宁摇摇头,满头珠翠跟着轻晃。


    明桔满脸偷笑提醒道:“六嫂不能吃东西,会弄花口脂的!还是我吃罢,哈哈哈!”


    新房里,不少女眷都来向六娘子道喜,热闹程度完全不亚于前头院子。


    吹吹打打,吃喝玩笑了大半晌。


    喜宴眼看进入了尾声,院子里头还有些许宾客滞留未走。


    在喜娘连连催促声中,新郎官才得以脱身,步入了洞房。


    桑青野头晕晕昏昏的,入门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彤彤。


    合衾酒摆在案头,一众女眷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他仓促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确认喜服齐整,才宽步上前。


    喜娘:“新郎官来啦!快快揭起红盖头,从此称心如意到白头!”


    一片笑语中,桑青野挑开了盖在她面前的红喜帕。


    美人入目,皎皎如仙女下凡,她灵动的眸子婉婉看向自己,眸光脉脉,欲语还休。


    火红的嫁衣衬得她娇颜舒丽,这一刻对视,胜过千言万语。


    喜娘:“新人饮尽合衾酒,从此相守甜如蜜。”


    二人正要行礼,却听院子外头传来兵兵乓乓一阵躁动声。


    众人还以为是哪位宾客喝醉了酒,闹出动静。


    可瓢才凑到嘴边,桑青野却辨认出,那分明是战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院外,一支战甲齐整的士兵疾如闪电奔入将军府。


    为首之人,正是桑青野在军中的副手,王楚淮。


    王副将步履匆匆而来,在主屋外大喊一声:“将军!有急报!”


    众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骇到,什么急事要冲撞将军的大喜之日?


    房内的新人四目相交。


    二人的手臂还交挽着,清亮的合卺酒尚未入口。


    华婉宁茫然望着她的六郎,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他眼底微微漾出的波澜。


    她心头闪过一丝讶异,却已经想要收回手臂了。


    “娘子!”


    好在桑青野并没有允许她这么做,反而垂眸温柔的提醒道:“还差一步,就礼成了。”


    语落,他凝神,目光灼灼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


    那一刻,她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无比清晰。


    在桑青野的坚持下,二人完成了合衾之礼。


    院子外头还有士兵。


    桑青野扫了一眼喜娘。


    后者连忙回神,对众人高声宣布:“新人礼成,余生夫妻齐心,恩爱不疑,生生世世,携手与共。”


    桑青野才长呼一口气。


    “王副将,进来!”


    王副将听命入内,一众女眷便乌泱泱退了出去。


    “将军,军中急报!”王副将递上玄色竹简。


    桑青野垂首看去,所谓急报,不过寥寥几个字,却也足矣令他神色凝重。


    华婉宁:“发生了何事?”


    她精致描绘过的眉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二人身上还穿着喜服,红烛映照他的侧脸,为他坚毅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情。


    桑青野将竹简收入袖中,反手握住她一双柔荑,声色缱绻:


    “娘子,替我更衣吧!”


    主屋外。


    王副将带着一众士兵退到大院中等候,炫黑战甲与周围热烈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主屋内。


    新娘子从衣柜里取出了将军的黑金战甲。


    他沉默地褪去一身火红的喜服,露出结实的胸膛,麦色肌肤在红烛的映衬下越显深沉,蜂腰劲瘦,双臂修长,他静静伫立在一片火红中,任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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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为自己披上衣衫。


    烛火映照着二人的身影。


    华婉宁心无旁骛为他穿好儒衣,正欲踮起脚尖戴上披膊时,忽听他开口:


    “这个重,我来吧。”


    桑青野不舍娘子费力,便主动拎起沉重的披膊。


    华婉宁默契垂首,拿起一旁的臂鞲静静等待。


    待桑青野再抬起手臂时,她才上前一步,将臂鞲覆上他的小臂。


    她垂首凝神的模样实在过于专一,桑青野盯着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明日让婆婆带你去祠堂吧,咱俩礼成,该祭告双亲的。”


    华婉宁专注于手中的动作,轻轻道了一句:“好,明日一早就去。”


    桑青野瞄了一眼身后温馨的喜房,眸中闪过几丝不舍:“我不在的日子,你少吃胡婶娘家的冰酪,当心肚子疼。”


    她轻笑一声:“知道了。”


    桑青野又低下头,胸膛靠近她粉嫩的侧脸:“夜里若是害怕,就叫楚二娘给你做伴,知道吗?”


    她仍是巧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桑青野凝视着她,心口忽而发酸,唯有强压着露出一抹笑意:“此去回鹘,路途遥远,只怕回来时天都凉了。”


    他的语气十分寻常,好似闲话家常一般:“我知道一处荷塘,景色宜人,等我回来就带你泛舟采藕,好不好?”


    她系好一双臂鞲,扬起脸冲他点点头,长睫下秋水澄澄的眸子落满星光:“好呀,我等六郎回来。”


    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炽热难舍。


    男子伟岸的身躯将心上人紧紧拥入怀中,片刻的温存,他埋首在她颈间,再深深汲一口熟悉的香气,转而阔步出了门。


    军靴踏上青石板路,留下一道果决的背影。


    红衣新娘静静伫立于屋内,秀美的眸子里却盛满盈盈水光。


    她的丈夫赤诚不屈,心系四方安宁,是她永远的骄傲,她愿守在身后,夜夜为他祈祷。


    素野。


    蜀军集结。


    精兵铠甲,战马烈烈。


    桑青野站在队伍的最前头振臂高呼:“回鹘异动,贼心四起,今尔等随我一同奔袭西北,攘外安夷,出发!”


    随着主将一声令下,万人之师犹如利剑出鞘,沿着山路浩然开拔。


    熊熊火光,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


    千里之外的圣都,一身华服的宦官刘距,手中正举着一道明黄的圣旨,他阴鸷的眸间尽是得意之色:


    “真不枉费杂家蛰伏多年。”


    一旁的下属亦俯首叩拜,谄媚道贺:“多亏千岁大人神机妙算,如今万事尽在掌握之中,待回鹘吞了那所谓的精锐之师,咱们,便可放心大胆,肃清宫闱了!”


    刘距身为宦官之首,私下被称为刘千岁,可他面色却异常白皙,一身剪裁得体的宫装显得此人越发纤细清瘦,尤其面上那对儿颧骨格外突耸:


    “不急,不急,大军开拔,怎么都要费些时日·······”


    他看了看手心那一抹嫣红:“太子殿下不是一心想要整顿朝野吗?那便给他些日子,好叫他明白,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下属迟疑:“千岁大人,何必给他这个机会?万一太子·····”


    刘距忽而阴笑一声:“放心,太子无外戚支持、唯一的靠山便是豫章华府。”他勾了勾手指,在那人耳畔留下一句轻蔑的话语:


    “待杂家将华氏一族料理妥当,区区太子又何足挂齿?”


    语落,他兀自躬身,打开那红彤彤的炼丹炉,炉内烈火熊熊,浓郁呛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刘距翻动手中铁钳,取出几颗被烧得通红发黑的丸剂:“陛下服了丹药,龙虎精神,再送个几个妙龄女子去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