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冷冷凝视着窗外，天上飘着毛毛细雨，狼一般的绿眸落在某一处。


    他身上满是尘土，灰扑扑的，像是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眼神却亮得吓人。


    隔壁楼一片昏暗，静谧的吓人。男人丢下还剩大半的香烟，硬底靴用力碾了碾，杜绝复燃的可能，鞋底与水泥地伴着刺耳的声响擦出一条焦黑。


    下一秒，一颗子弹插肩而过，狠狠钉在墙壁。


    只差一点……


    玻璃碎了满地，踩在碎片上发出细微的瑟簌声响。刚才是动静明显被声控灯的声音信号接收，白灯顺势亮起。


    赤井秀一面无表情一枪打爆声控灯。


    但是没用，敌人明显窥探到他的踪迹。


    黑发男人躲在掩体后面，听着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少，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敌人的弹药不多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处于猫鼠游戏，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时刻变换，能否占据上风就看谁的队友先到。


    嗡嗡——


    感受口袋里的动静，赤井秀一露出一个微笑，这场比赛追逐者与被追逐者的身份该换换了。


    敌方也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进攻愈发猛烈，赤井秀一感受身后强劲的攻击手里紧紧握着手枪，身体微微下沉，膝盖屈起，降低重心，力量放在左腿，摆出进攻的姿态。


    咚——咚咚—咚。


    是FBI的摩斯密码。


    赤井秀一没完全放松警惕，在见到真人以前他都不会放松下来，可听见熟悉的密码他还是不免怔愣一瞬，而琴酒要的就是这一瞬。


    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力道之大，与墙面亲密接触后狠狠弹了回来。


    琴酒在组织的定位是杀手，还是以狙击著称的顶级杀手，这并不是说他对格斗不擅长，只是相较其他杀手，他的体重和身高都不占优势——实验室的增高鞋垫并不能算在他的身高里面，十八岁的身体很好，优秀的基础代谢，强健的体魄，以及独一无二的活跃精神，不过不能否认三十岁才是男人最顶级的状态，他的敌人恰好在这个范畴。要是在赛场，就是最不专业的裁判也不会他们放到一起。


    真是件讨人厌的事情。


    黑泽阵面无表情的想，狠狠把人贯到地上，送他一个肘击。


    实验室的增高鞋垫确实很好用，很好的满足了琴酒对组织topkiller“高人一等”的新颖脑回路，不过它到底是个能增高十厘米的的鞋垫，穿它打架无异于穿高跟鞋赛跑，随时都有崴脚的可能，这种蠢事琴酒肯定不会做，但这也造成一个美丽的误会。


    已知琴酒报给组织身高190，实际身高180，中间差的10cm全由增高鞋垫承担，除了贝尔摩德他们没人知道琴酒十年如一日穿着的长靴里塞着增高鞋垫，在赤井秀一眼里琴酒还是一个190爱穿黑衣的硬汉。


    屋内唯一的照明物被他亲手破坏，今天天气阴暗，阳光穿不透厚厚的云层，可见光少之又少，他们还专门往黑暗的地方打架，那怕琴酒的头发比月亮还白还亮赤井秀一也没法在这种黑暗环境下看清敌人。


    他只能大概感觉出对手是男性，一米八左右，身姿硕长，无论是形态还是肌肉状态都不会超过二十岁，过分年轻了。


    组织有这号人物吗？


    与他年纪相反的是过于熟稔优秀的格斗技巧，技巧这方面琴酒能打五个赤井秀一，体格之间的差距也显得不再重要。


    琴酒狠狠踹出一脚，赤井秀一双手格挡，他正好踩在黑发男人身上，腾空而起，臂弯屈起狠狠砸向人体最脆弱的眼睛。


    ——没有武器的时候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黑泽阵完美诠释了这句话。


    太宰治曾告诉他，人是即脆弱又坚硬的生物。打断一根成人腿骨需要至少100公斤的力量，可想要一个人的命有时只需要用力一按。


    在组织，很多人都说过琴酒与黑麦很相像，黑泽阵自己也能看出来，他和赤井秀一有时候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相似却不相同。


    就像人们喜欢漫画的正反派一样，有着绝佳的天赋，恶劣的性格，出众的才能，以及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种相似相驳的关系——琴酒曾在廊酒口中听说过——人们喜欢称呼他们为宿敌。


    宿敌你个大头鬼！琴酒很想骂人。


    琴酒和黑麦完全不熟，他两虽然都是行动组，同样是狙击手，但压根不是一个小组的，也就合作过几次怎么就宿敌了！


    现在宿敌门槛这么低吗？要知道，在赤井秀一还不是黑麦之前琴酒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太宰治手底下的免费劳动力（ps：是个讨厌的FBI）就这么多。


    有点像被廊酒强行组CP的无力感，被人隔空碰瓷了。


    如果这个世界是漫画，现在他和赤井秀一明显是在终极之战，按照立本漫画的德性他大概率会被他的宿敌亲手杀死，然后成功全员美美happyend。


    一个好角色的塑造与他的宿敌有很大关联，宿敌所带来的痛苦，困难，抉择，摇摆都是塑造角色最完美的养料。


    但是……


    去特么的养料！


    你才是养料，你全家都是养料！


    问过他们意见了吗？太宰治同意了吗！


    赤井秀一用力一掷，琴酒灵活的像只狐狸，左手横在男人脖颈，右手钳制从身后来的攻击，一腿借力，一腿攻击。


    优秀的柔韧度使他轻易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赤井秀一粗暴的挣脱束缚，左腿闪电般踢出，琴酒只做简单防护任由自己被踢飞。


    不，等等……


    看见这一幕的赤井秀一顿感不妙，这家伙的目的就是借力，他准备逃跑！


    琴酒踩着窗框，双腿发力，终身一跃——


    这里是十三楼！


    赤井秀一刹住脚步，离开黑暗，他总算看清刚才和自己打斗的人是谁了。


    放任自己自由落体一段时间，钩爪从袖口发出，牢牢抓住外面的巨大的大理石雕塑，琴酒将自己的命全系在一根绳子身上，风吹动他的衣摆，银色长发变得乱糟糟的。


    赤井秀一不会开枪。


    琴酒很清楚——他看了看附近因为好奇而探出的脑袋——赤井秀一之所以能成为FBI而不是黑麦就因为这家伙还算个好人。


    他是不会把普通人牵扯进来的，空中的琴酒不是测试用的移动靶，他有枪，且没有道德，具有太大的不确定因素。


    琴酒回头看了眼刚才逃脱的房间，慢悠悠的从口袋掏出烟，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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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燃，白烟袅袅升起，很快模糊了他的容貌，朦朦白雾被风尽数吹散，全扑倒琴酒脸上。


    “…………”琴酒默默掐了烟。


    *


    安室透把一沓资料递给伏特加，“喏，你要的东西。”


    “谢谢。”伏特加随便翻了两页道了声谢。


    金发男人倦怠的打了个哈欠，这些天东京发生太多事，不光组织忙，公安那边也很忙，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皮肤黑看不出黑眼圈，洗把脸还是个英雄好汉。


    可能这就是双面卧底的苦恼吧！


    伏特加感慨，随口敷衍这位优秀卧底的试探，又恰到好处的透露出组织当前的衰弱和琴酒陷入危险的焦急，在安室透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匆匆离开。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安室透此刻必然在心里暗自筹划如何覆灭组织，这位满级人类在打击邪恶势力一向执着，他会成功的，BOSS和琴酒他们都会帮忙。


    伏特加速度很快，每隔几百米就会随机出现两个或三个岔路口，他不能走错一步，一步之差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这很困难，因为岔路口会随机变换，总共有三千七百零一种路线，里面的人需要熟知每一条路线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极其考验心算力和方向感。


    这两样伏特加只能算是及格，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伏特加是他们中唯一一个从小就在锻炼的人，从刚会爬他这个迷宫就是他的玩伴，任何一个迷宫走上三十年你都会对迷宫里的路线烂熟于心。


    几乎不需要思考，身体本能反应会先大脑一步。


    有肾上腺素的加持，这次他只用了一半时间就来到迷宫尽头的大门前。


    伏特加用力抿了抿唇，心跳频率明显快过正常值，他有些紧张，或许应该带贝尔摩德一起来的，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打开门，自己对菲利克斯并不重要。


    时间所剩无几。


    不再犹豫，他把瞳仁对上门旁摄像头，那刻被神明无限拉长。


    直到熟悉的那声“滴——验证成功。”，大门缓缓打开。


    很难说清此刻他的心情，或许有惊讶，有意外，有喜悦，可能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伤。


    他推开门，里面是他父亲耗费毕生精力所编撰的悼词。


    ——给他所珍爱的人。


    “嗡嗡，嗡嗡。”


    一只细长的手指点开邮件，莹白的屏幕光打在苍白的肌肤上，衬得皮肤有种病态的冷白，呼啸而过的动车倒映青年模糊的身影，他系着一条鲜艳的红围巾，衣着奢华到像是马上要去参加皇家舞会。


    无数信息流水般快速划过，眼眸浮起一丝浅浅笑意，邮件很快阅毕，按下确认键，邮箱变回之前空空如也的状态。


    又一辆动车停在面前，人流如潮般涌入，太宰治反手把手机丢进垃圾箱，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垃圾箱。


    太宰治仿佛毫无察觉，顺应人潮进入车厢。


    角落一处，一个熟悉身影静静看着车外，人潮川流不息，一个个变得蚂蚁那样小，前几天还以为案件恐慌哭泣今天又重新走在街上。


    太宰治走过去，坐到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上，把帽子放到一遍，似笑非笑道：“又见面了，费奥多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