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 97 章
作品:《帝姬她不接受强取豪夺》 不知是因着少见的善意给予,还是单纯只是为着定帖的事开心,延陵宗隐心情不错,甚至连身上冷冽的寒意都减弱了许多,还少见地有闲工夫浪费时间,揽着纯懿看着外面热闹熙攘的人群。
纯懿却自从给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分发完饭食之后,就有些神志飘忽的,就连唇边的笑容都浅淡了几分,视线既像是落在人群中,又像是穿过人群,在看着遥远的地方。
延陵宗隐一直注意着纯懿的表情,自然敏锐发现了她的变化。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低下身子,凑近她耳侧,沉声道:“累了?”
“还好,”纯懿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笑着摇摇头,诚实道,“我就是有些恍惚,从来没想过竟然还会与你有这么一天。”
延陵宗隐听不得纯懿这般退避闪躲的想法,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下颌紧绷着,加重了些语气提醒她:“你亲口答应嫁给我的,你还在定帖上写名字了。”
“答应你是想要为难你,写名字是被你逼的。”纯懿也学着延陵宗隐的样子,半笑半讽看着他,“你那么敏锐,不要说你不知道。”
延陵宗隐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乐意听她这么摊开来说。
他沉下脸,黑眸深暗盯着纯懿,颊边肌肉紧缩,显然正在暗暗咬牙。
纯懿面容平静,一边观察着延陵宗隐的神情,一边小心把握着坦率的程度。她若是表现得对婚仪非常期待,延陵宗隐一定会起疑,可若是她太过于冷漠,延陵宗隐又一定会生气。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是懂得的。若是作的太厉害,真的踩了延陵宗隐的底线,他干脆将她关起来,那她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纯懿又等了一会儿,看出延陵宗隐呼吸不稳,连喉结也开始上下滑动,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露出了个带些无奈的笑容,似乎是察觉到他心气不顺,主动递上了台阶服软:“我明日可以出门一趟吗?”
对上延陵宗隐的视线,她解释道:“你不是依的大庆婚仪吗?交换定帖也就算了,下一步的定礼,我总要准备一下的,不能全由你来出吧?”
延陵宗隐眼眸微眯,深深注视着纯懿。沉默着打量她一会儿,延陵宗隐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竟然还愿意主动出门去准备定礼?我还以为,这婚事你是被迫同意的,恨不得婚礼这日永远都不要到来才好。”
听他这般说,纯懿脸上的神情便恰到好处地暗淡了一些,移开视线望着府外人潮,轻轻笑了,无所谓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日后你不要翻旧账,嫌我什么都不管就成。”
说完了,她似乎是终于卸下了个大包袱,转身就要回府去。
却被延陵宗隐一把拉住手腕,拽了回来。
他双眸漆黑,看不清眼底的神情,视线在纯懿身上缠绕许久,才微一颔首:“去吧。”
纯懿点头,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转身踏过门槛,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延陵宗隐仍旧站在门口,看着她袅娜的背影转过长廊,消失在树木花丛之中,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眸光锐利如鹰,唇边就噙上了一抹讽笑。
然后,他冷嗤一声,转过身面对黑塔时,已是脸色阴鸷,杀意弥漫。
黑塔看看显然愤怒至极的延陵宗隐,实在是没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挠挠头,搜刮着脑子想安慰自家郎主几句:“帝姬开始时态度不好,想来的确是有点突然,这不,后面想明白了,她态度就好了嘛,还要主动去准备东西呢。”
想明白了?
延陵宗隐在心底冷笑:不,开始时才是她的真实态度。她并不期待婚仪,后面忽然转变态度,还提出要亲自去采买东西,一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看着门前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开口:“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陆双昂现在人在哪里?”
黑塔对这件事相当上心,立刻严肃了神情:“他人在南庆,但是应该是对死在临安的那女人还有疑心,与贤宁帝姬一起去建康寻裴明心去了。”
陆双昂会怀疑那女人的身份,延陵宗隐一点儿都不奇怪。虽然那女人本身与纯懿长得已经很像,他还又另外寻人按着纯懿的样貌,重新调整了她的五官,可赝品就是赝品,若是换了他自己,也绝不会被一个死人欺骗。
“盯紧了他。”延陵宗隐咬牙,语气极沉极重。
然后,他又补充:“也给我盯紧了她。”
纯懿丝毫不知道延陵宗隐已对她起了疑心。既然已经得了他的允许,第二日,她便收拾齐整出了门,甚至还主动带上了塞里,以表坦然。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几乎每个铺子都要进去转一圈,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绝不手软,统统大方买下,没一会儿,跟在她后面的侍从们怀里都抱满了东西,就连塞里手上都提上了两三个包裹,很是有些狼狈。
有着走着,一行人走到了上京最出名的点心铺子外。
虞娄的点心重油重糖,其实并不是很合纯懿的口味,她在门口处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带着塞里他们走进了点心铺子,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
纯懿这一行人衣着精致华贵,又买了那么多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大主顾。刚一站定,就有一个机灵的小伙计飞奔过来,先是打了个千,然后抬头,眼眸亮晶晶看向纯懿:“这位贵人,选点儿什么?”
对上小伙计雀跃的眸子,纯懿瞳仁下意识紧缩,飞快瞟了塞里一眼。看出塞里正准备上前来,将这个离她太近的小伙计推到一边去,纯懿便抢先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横挡在塞里与那小伙计之间,率先开口:“你家招牌,劳驾推荐一下吧。”
那小伙计应了一声,麻利地带着他们走到一款糕点旁边,详细介绍着做法和典故,甚至还摸出一把小银刀,从糕点上切了一角下来,殷勤捧到纯懿面前:“贵人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刚一凑近鼻子,浓郁的麻油味道就直冲纯懿鼻腔。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味道,觉得很是反胃,下意识轻呕一声,然后用右手抚着胸口,勉力忍耐了一会儿,又轻呕一声。
终于还是忍不住,纯懿皱着眉头,推开小伙计的手:“恭房在哪里?”
小伙计显然意识到自己冲撞了贵人,有些战战兢兢的指了方向,一溜烟跑走了。
纯懿循着指示走到恭房门口,停下步子,转身对着想要跟进去的塞里吩咐道:“你拿着吃的,就别进去了。”
然后不待塞里答话,就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愧是上京最出名的点心铺子,恭房也布置得很是整洁,甚至还有一套桌椅,供客人方便之后更衣使用。纯懿并没有进里间,而是随意选了一把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着。
果然,没一会儿,屏风被人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却正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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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那个溜之大吉的小伙计。
看到这人,纯懿脸上就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来。她站起身,迎着那人而去:“贤宁。”
那小伙计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建康的贤宁公主。
再见到活生生的纯懿,她终于可以表露出刚才一直压抑着的喜悦,奔上前来:“纯懿姐姐!”
两人重逢,本来都有许多话想说,可时间紧迫,也不能细细倾诉。纯懿拉着贤宁坐下,简明扼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贤宁,叮嘱道:“延陵宗隐派人盯着那蒙古王子,你们接近蒙古人时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惊动他。”
“明白。”贤宁点头,大体想想,已然有了初步计划,“红白食楼的掌柜是我们的人,有两间楼上楼下的雅室暗中相通着,我们可以将那蒙古王子引去店里,通过密道与他接触,绝不会被人发觉。”
纯懿点头,将那食楼名字记在心里,然后起身:“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先出去了,你们注意安全。过几日我再命人给那些乞丐送饭,咱们还在这里碰面。”
“姐姐,”贤宁急忙拦住纯懿,提议道,“这里不安全。下次我们在红白食楼碰面,通过密道来往,比这里要隐秘得多。”
纯懿有些心动,想了想,却还是摇头:“延陵宗隐一定也派人盯着我。他那个人,多疑又敏锐,如果发现我与蒙古王子去过同一个地方,很可能会起疑。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贤宁想了想:“那我们在宝珠衣铺见。那里是我们在上京的一个暗点,店里都是我们的人,绝对可以放心说话。”
纯懿点头,两人甚至顾不上再多说一句,便分头离开。
纯懿缓步走出恭房,看塞里仍旧板着脸守在门口,一副随时准备破门而入的神情,不由失笑:“我有点不舒服,今日就先回吧。”
到了晚上,延陵宗隐果然出现在纯懿的房中,闲聊般问了她都去了哪里,又买了些什么。而待夜深回到主院时,早有今日跟着纯懿的暗卫整理了一份名册,将纯懿今日去了什么地方、又见过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列得清清楚楚。
快速浏览一遍后,延陵宗隐指尖轻点桌面,沉声吩咐:“这些地方,全部都派人盯住了,接下来的几日,每家店都有谁去了,一个不落,每日列个单子给我。”
黑塔答应了下来,自然去安排。
后面几天,纯懿并没有再出门,可每天晚上,都会有一摞厚厚的名单放置于延陵宗隐的桌上。
直到七日后,纯懿再次出府了。
她这天倒是目标明确,逛得都是一些首饰铺子和衣裳铺子。在一家名叫“宝珠衣铺”的店里,纯懿一边随意翻看着挂出来的成衣,一边与旁边的绣娘轻声说着话,塞里凝神听去,讨论的都是一些尺寸和花样子,似乎对这家铺子的衣裳很是喜欢。
果然,不一会儿,纯懿就选定了四套衣裙,由那位绣娘抱着,一起去里间试穿。
帘子刚一落下,扮做绣娘的贤宁便立刻露出笑容来,上前拉着纯懿的手:“姐姐,我们与那蒙古……”
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打断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外传来,几乎只与她们隔着薄薄一道帘子。
“阿陌?”
纯懿一个哆嗦,几乎要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