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殿下她要篡位》 阶下人一身玄衣,蒙着面,走至楼若跟前时,身上有很淡的酒气。
她看着他,恍惚间走了神。
但片刻便反应过来,“你……来这儿做什么?”
“为殿下谋最后一程。”
他的声音清亮,在这样阴霾遍布的夜里,格外让人心静。与四年前入上京城的那一夜,那么相似。
总让她难以分辨。
可迎面而来的风很快吹醒了她,叫她无比清楚,这一夜,是景和五年的春夜。
她和沈弃之间,隔着生死之仇。
“沈弃……”楼若一把扯下了他用来蒙面的黑布,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忍不住冷笑出声。
“你是忘记了自己做过什么吗?为什么你竟能如此恬不知耻地出现在我面前?”她的质问声中多了几分沙哑感。
可等来的却只有长久的静默。
沈弃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去,面向远处的光亮,“淮州已然大乱,殿下在等什么?”
“不该问陛下在等什么吗?”楼若反问。
还未等到回答,便又道:“等长陵军入了城,陛下好一网打尽吗?还是等着支援钟王?”
闻此,沈弃明显顿了顿。
“殿下总要这样揣测别人吗?我说了,我为殿下此行所谋,殿下为何不信呢?”他将目光又落回楼若身上,神色间多了些不解。
这人又在装傻充愣。
楼若瞬时无言,停了半晌才道:“是,我就是要这样揣测你。之前不就是因为太信你,所以才连命都没了吗?”
相对而立,她想不明白,沈弃到底要做什么?
更想不通钟王因何按兵不动,此时又是否真如沈弃所说,城中已然大乱,而钟王一党已是强弩之末。
她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重。
沈弃仿佛早有所料,看着愁容满面的楼若,道:“殿下心里合该明白,现下局势,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信我。”
言罢,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在一步步给她引路。
哪怕她知道前面或许会有万丈深渊,但她无法,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毕竟,她太心急了。
沈弃不经意间瞥了眼裴寂,“你们既想着要一击致命,便不要再犹豫了。”
“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太过慎重,不是什么好事情。
“若是再举棋不定,我劝殿下,还是回长陵吧。这盘棋,你没有再入局的可能了。”
听此嘲弄,楼若一下子有些窝火。
她确实心急,急着杀了钟王。所以才在无意间,掉入了沈弃的圈套之中,不得不在此时,听从他的安排。
可她也绝不会就此认输。
*
沈弃走后,楼若即刻唤了裴寂和齐元叙来。
“准备入城。”
齐元叙有些困惑,“殿下,不是说城中被围得水泄不通吗?咱们如何寻求突破口?”
楼若只得摇头,称是谎报。
裴寂却察觉到不对劲之处,“谎报的人呢?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认为城中戒备森严呢?”
见楼若紧蹙着眉,他的疑心更甚了,“难道是军中有……”
“不是。”楼若打断了他,“是沈弃故意为之。”
在场皆惊。
裴寂脸色大变,“沈弃来了?他要做什么?”
“裴寂,是我太心急了。”
“自周城始,我便该察觉到沈弃的目的。他不止是要杀了钟王,更是要借长陵营之手杀了钟王。这样,才不会受世人非议,令朝臣惊惶。”
他这盘棋,下得确实妙。
他也知道,在这样的时局下,楼若和长陵营承受不起在退一步的代价。只有淮州这一战大捷,才能争得回旋的余地。
裴寂听罢,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早该想到,当年钟王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捧给沈弃,他们二人在世人面前做了那么久君臣一心的戏码。如今,沈弃怎么会不顾名声地除掉钟王?
他早该想到的。
况且这样一来,长陵营很快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举两得。
念及此,裴寂道:“殿下可有想好,入城之后,长陵军该当如何?”
“守在淮州。”
楼若看向营中众人,目光柔和,“你说得对,长陵军无法与沈弃抗衡,我不能带着他们冒这个险。”
她看似妥协了。
裴寂因此心安了许多,“殿下明白便好。沈弃既要借长陵营之手除掉钟王,便保证了我们这一仗不会输。只要此后不与之相抗,我们便有机会寻到退路。”
楼若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反而是一旁的齐元叙冷不丁地问道:“可那时,沈弃还会放过长陵营吗?”
裴寂哑了口。
唯剩楼若,她道:“会的。”
届时,她一定会为长陵营寻好退路,让所有人全身而退。
*
裴寂和齐元叙领军攻城之际,晋珍找到了楼若。
“殿下,为何要瞒着大家?”
她开口,便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连神色,也与往日不同,平添了几分严肃。
楼若失笑,“你在说什么?”试图遮掩此时内心的不安。
可晋珍仍在追问:“殿下入城之后,便不打算离开了吧?陛下怎么会放你离开呢?你为何……”
“晋珍。”
楼若叫住了她,“我在宫中醒来的时候,一心要杀钟王,杀沈弃,一心要为自己讨公道。于是,我回到长陵,想利用长陵军助我一臂之力,助我报仇。”
“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为我冲锋陷阵。行路至此,已是恩情难报,下面的路,该我一个人走了。”
她微微颔首,似是告别。
天快要亮了。
攻下淮州的速度比她预料的要快一些。是以楼若见到钟王时,他已经变得颇不耐烦,看着长陵军旗,大骂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本王不曾想到,有朝一日竟会被区区长陵营……”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被楼若打断了:
“长陵营怎么了?如今,钟王爷不还是要死在长陵军手中。”
见到楼若,钟王顿时瞪大了眼,“静妃?……”
“不……静妃怎么会和长陵有所勾结?你……到底是谁?”
“或许你该记得,紫云殿有位公主。她的亲人死在你的刀剑之下,如今,她只是来讨还这一笔账。”楼若面不改色,无比镇静地看向钟王。
他终于意识到,“你是楼若?”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四年前,我亲眼所见……”
钟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还在试图回避这一切。可架在脖颈之上的剑离血肉越来越近,叫他不得不清醒。
“苍天有眼,叫我再活一次,好亲自来索你的命!”楼若此时眼中已经有些猩红,看向钟王的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钟王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却还在试图辩驳:“不是我,当年杀死他们的不是我……那些叛贼残军,我已经替你除掉了啊……”
听此,楼若心中恨意更甚。
这便是钟王此人最阴毒之处,看似没有行任何僭越之举,看似没有任何争权之心,最后却是他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的好时机,怎么就偏偏落在他身上呢。
当年他明明就驻守在城外,却迟迟不肯入宫支援。楼若不相信,他会全然不知、全然不晓,无非是想在两败俱伤之际将楼氏皇族与叛军一网打尽。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上位,宣扬自己是救世之人。
驻守上京城后,更是欺压百姓、掠夺人子,将天下万民皆作为他可随意杀戮之人。
她不会饶过他。
楼若没再开口,只夺过了齐元叙手中的剑,亲手刺穿了钟王的身体。
他倒在她脚下,血流不止。
那一刻,楼若只觉得身体周遭都轻盈许多。他的鲜血溅了她一身,她却只觉得痛快。
瞬时连春光也变得明媚万分。
直到她看见远处乌泱泱的一片,为首之人,她看得很清,是沈弃。
他换了一身赤红色的外袍,孤身一步步朝楼若走来。
裴寂在她身后,谨慎万分,“殿下,退后,我们……”
他像是要挡在她身前,可楼若已经先一步行动,更是压制住了他欲拔剑的手,“别动。”
随即又大声喝令:“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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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长陵军皆后退数步。
楼若一人挡在了他们身前,向沈弃行礼:“拜见陛下。”
相对而立,他却抚上她的额间,轻声道:“这里有很脏的血。”他替她擦掉了。
他又唤她,“阿若。”
“该回家了。”看似无比温和的一句话,却让楼若心中寒意阵阵。
她的家早没了。
或许,她曾经是幻想过的,待到一切终了,她会和沈弃有一个家。但这个家,也早已被他亲手撕毁了。
见楼若久久不回应,沈弃终是敛了温柔神色,“阿若,让我听听你的计划吧。杀了钟王,下一步,到谁了?”
她看着他冷笑:“当然……是你。”
“是么?”
看似毫不在意的沈弃忽地紧紧拉住了她,目光游离在后方的长陵营中,“要杀我?靠长陵营是不行的,得靠你自己,知道么?”
他的声音很轻。
只有楼若能听得清。
她对上他的目光,提了最后一个要求,“放了他们,我和你走。”
“好。”
沈弃放开了她的手,“马车在城外,我在那儿等你。”随即又想起什么,加了一句,“淮州,送给你了。”
待他走后,楼若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有所缓解,她站在这儿,真的有些累了。
身后的将士们蜂拥而上,皆惊惶不已。但看着楼若面色苍白,又忍了忍没开口。
裴寂扶着她,问道:“沈弃说什么?”
她抬头看向高处,接了他的话,“他说,淮州是我们的了。”
天高地阔。
闻此,将士们又惊又喜。
可裴寂能感觉到,楼若并不高兴,反而眼中一直含着泪。
她轻唤了一声,“齐元叙。”
“代我向齐老将军问安,告诉他这件喜事。”就连说这些话时,也没有丝毫笑意。
裴寂顿时慌了神,“沈弃还说了什么?”
他看着楼若神色不明,看着她道:“代我照顾好长陵营,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
“殿下!”
他试图叫住她,所有人都试图叫住她。
可楼若全然不听,只自顾自地向远处走去,直到相隔甚远时,才深深地向所有人躬身行礼,口中似有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剩一句,“对不起。”
真的拖累大家了。
*
马车上。
沈弃道:“安予一直在找你呢。”
“你把他扔在周城,他心里难过了很久。要不是我哄着他,他……”
“沈弃。”楼若冷不丁地开了口,语气淡漠,“你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呢?”
甚至此时此刻,连看向她的目光,都和以前别无二致。
四年前,将她送进大理寺狱,又下旨让她死在那儿。如今,怎么做到毫无波澜地面对她,甚至连一句解释和辩白都没有。
沈弃笑道:“那我该如何?阿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待我之心,还会和从前一样吗?”
“所以,我只恪己,至少我待你之心,还和从前一样,便够了。”
他还是不愿多说。
只继续道:“安予在紫云殿,你回去便能见到他了。”又恢复了适才的神情。
“紫云殿?”
“是。那儿还和从前一样,我做好了那架秋千,你看见肯定会喜欢的。”他眼中多了些光亮。
可楼若却毫无波澜,眼神呆滞,冷冷地接着他的话,“是吗?”
沈弃依旧答道:“是。”
马车一路颠簸,他们也渐渐没了话说。直到恍惚间,楼若好像听到马车外传来一声:
“陛下!”
是皇后清平。
她掀开了一点帘子,看见清平正站在宫门处,她身上竟很单薄,春寒料峭,她连一件外袍也没有。
见沈弃下了马车,楼若很识相地坐在原位。
随即便听到清平的声音,“陛下,我爹爹怎么样了?那长陵叛贼残军可抓住了?有没有严惩?”
她等在此处,便是为了等一个答案。
可沈弃只轻描淡写地回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