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亓鸯看上去比贺雪青和玉珩都要惊讶，“可是我从未见过六皇子呀。”


    玉珩语气冷淡，“这倒未必，若是你真见过六皇子，他也不会告诉你他就是六皇子。”


    亓鸯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若是她遇到一个年轻公子说他是六皇子，她只会觉得他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就得了失心疯。


    贺雪青大抵也觉得玉珩说的在理，一甩扇子，对贺三说：“你再画张六皇子的相来让弟妹认认。”


    贺三也不含糊，一铺纸一沾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个清贵的公子跃然纸上。


    亓鸯凑近了仔细看了看，画上的公子长得温润斯文，一副白净书生的模样，不仅看不出是在大理寺当差，也看不出皇家人的影子。


    但六皇子生的好看，绝不是见过就忘的寻常长相。


    亓鸯仔细想了想，想了片刻，一无所获的摇头。


    “我当真从未见过六皇子，再则，我自有记忆起就在张府，之后跟着公子，连上京都不曾去过，怎么会见得到六皇子？”


    亓鸯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向贺三一开始拿出来的画像。


    “况且画上的女子看着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我十五六岁时一直在公子身边。若是我在遇到公子之前见过，作画的人总不能臆想出我数年后的模样来寻人吧。”


    这话说的也在理。贺雪青一时糊涂了。


    “若是这画上的人不是弟妹，又会是谁呢？”


    玉珩冷哼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少？我一个，崔老爷一个，再多一个亓鸯也不嫌多了。”


    贺雪青的面色一凝，“但你和崔老爷尚且有理可循，毕竟一个正道第一人，一个江南第一富商，可若真是南疆人在作怪，他们为何要大费周折的找人模仿弟妹呢？”


    “这很难猜？”玉珩反问。


    亓鸯都猜出来了，左右是沾了玉珩的光。


    毕竟江湖传闻正道第一人身边出现一个年轻女子的时候，可是将她传的倾国倾尘，恨不得把她比作狐妖转世。


    贺雪青自然也猜到了，但也正是因为猜到了，才细思极恐。


    “这么说来，这仿冒弟妹的人还是在你眼皮底下见到弟妹的？”


    贺雪青想不明白，但玉珩和亓鸯却心知肚明。


    在岐天老人身边时亓鸯不曾见过什么外人，但在珺璟山庄上，时常有与玉珩有些交情的江湖中人上门做客。


    玉珩虽然身中蛊毒，但若是闭门谢客，反而引人猜忌，尤其是在魔道猖獗，他又不知道是何人下的蛊毒时。


    玉珩这几年能安然无恙的过来，其实全凭他先前造出的无人能敌的势头来，没人会怀疑他其实一点内力也无。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登门拜访的人里混进一两个心思不正的人来，玉珩没有察觉也再正常不过。


    “既然连冒充我的人都有，再有一个冒充亓鸯的人，很值得大惊小怪么？”


    贺雪青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这国师都敢堂而皇之的顶着玉珩的面容招摇撞骗，还大大方方的宣称自己姓巫，只是再仿制一个没有功力的年轻女子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还有一点说不通啊，他们仿制了一个弟妹出来，为何却用在了六皇子身上？”


    贺雪青也没蠢到问为什么不用来取代真正的亓鸯，毕竟玉珩功力深不可测，要掉包他身边的贴身侍女，可不比上天摘月容易。


    “这你就要去问造出仿制品的人了。”玉珩说。


    这个话题走到了死胡同，他们也不再浪费时间妄加猜测。


    “时辰不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玉珩说完，就带着亓鸯转身离开。


    贺雪青没拦他们，只在身后挥挥手说：“明日见。”


    但第二日一早，比贺雪青先敲响他们的门的却是昨日醉荫楼前的侍卫。


    开门的是玉珩，门外的侍卫见到玉珩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道：“大理寺查案。”


    侍卫将腰牌往玉珩面前一晃，“昨日可去过醉荫楼？”


    屋里的亓鸯听到这话心里不由的一紧，六皇子的人是真的查到了他们昨晚的行迹，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呢。


    “去过。”玉珩淡声道。


    “何时去的？”


    玉珩如实回答之后，侍卫又问了几人去的，去了哪间房，见了哪些人之类的问题。


    玉珩没有一点不耐的一一答完，最后侍卫问：“屋里还有人么？”


    “有，内子在。”


    侍卫也没苛刻到要让亓鸯也出来再答一遍，点头道：“若有遗漏之处，我们会再来找找你的。”


    玉珩微微颔首，“自然。”


    侍卫刚走，玉珩门还没关上，贺雪青就摇着扇子过来了。


    贺雪青半点不见外的直接往里走，也幸好亓鸯已经穿戴整齐，玉珩关上门，亓鸯也倒上了茶。


    “怎么说？我们是现在就走，还是再等等？”贺雪青问玉珩。


    玉珩抿了口茶道：“他们也去查过你们的房了？”


    贺雪青点头，“我让贺三去问了，他们就查了我们这两间。”


    看来六皇子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而是真的查到了他们身上。亓鸯想。


    “等等吧，六皇子很快就会来了。”玉珩说。


    亓鸯一怔，“为何？”


    “猜的。”玉珩语气淡淡，“正好也问问他，他找你的仿制品的缘由是什么。”


    亓鸯又是一怔，能把质问当朝皇子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大概也只有玉珩了，反正她肯定是不敢的。


    贺雪青却也不觉得这话多么冒犯，毕竟他更冒犯的话也没少说。


    “既然如此，就等等吧，我去叫人送些早膳上来，你们吃什么？”


    “随意。”玉珩说。


    贺雪青又看向亓鸯，亓鸯也说：“我都行，劳烦贺公子。”


    “不麻烦。”贺雪青笑着转身出去了。


    门一关，亓鸯才轻声问玉珩，“我一会儿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玉珩反问，“莫不是你怕六皇子要与你再续前缘？”


    亓鸯一噎，“公子怎么就知道假冒我的人是与六皇子谈情说爱，不是要刺杀六皇子呢？”


    玉珩不说话，只看着亓鸯。


    “再则，六皇子怎么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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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亲贵胄，见识颇多，怎么瞧的上我这样寡淡的相貌？”


    “这倒未必。”玉珩说，“各花入各眼，我看得上自然也会有旁人看的上。”


    亓鸯耳尖一热，觉得玉珩同贺雪青待了几日，也越发每个正形了。


    正说着，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亓鸯心里松了一口气，“应当是贺公子回来了。”


    “是客人来了。”玉珩对亓鸯说完，手指微微一抬，房门自己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年轻公子，他身后跟着两个昨日亓鸯在醉荫楼前见过的侍卫。


    六皇子竟然真的来了。他本人与昨日贺三画的画像很像，只看着要更苍白羸弱一些，初春的时节还披着大氅。


    亓鸯只敢瞥过六皇子，但六皇子的目光却在亓鸯身上顿了顿，才若无其事的转向旁边的玉珩。


    玉珩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拱手道：“参见殿下。”


    亓鸯连忙跟着起身行礼，“民女见过殿下。”


    “免礼。”六皇子走进屋，抬手示意两个侍卫都守在门外。


    侍卫将门关上之后，六皇子走到桌前自己坐下，玉珩和亓鸯也落座之后，亓鸯想了想，给六皇子倒了一杯茶。


    六皇子看了看这杯茶，又看了看亓鸯，最后只是转头看向玉珩，“玉公子，许久不见，可一切安好。”


    玉珩淡声道：“一切都好，劳殿下挂怀。”


    亓鸯也是刚知道玉珩与六皇子是旧识，但以玉珩的性子，与一个不得势的皇子结交，似乎也不是什么奇事。


    “听闻玉公子隐居数年，此番出山，是为了魔道卷土重来之事？”


    “或许吧。”玉珩半点不给六皇子面子的打起了哑谜，“殿下此番离京，只是为了大理寺查案？”


    被玉珩原封不动的回敬的六皇子却勾唇笑了起来，但笑了两声，他又抬手用宽袖掩着咳嗽起来。


    这六皇子的身体还真是糟糕。亓鸯心想着。


    六皇子咳嗽完，放下手说：“还未问这位姑娘……”


    亓鸯被点了名，头抬起一半来，悄悄转头看向玉珩。


    玉珩直接替她答了，“内人，亓鸯。或许殿下也听闻过她之前的名字，幼青。”


    “噢。”六皇子愣怔着应了一声，恍惚了片刻，回过神来，“原来如此。”


    六皇子顿了顿，竟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来放在桌上，“是个好名字。新婚志禧，只我来的仓促，只能聊表心意。”


    亓鸯看向六皇子解下来的玉佩，是块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双鱼佩。


    但玉珩却只垂眸看了看，并没有收下的意思。


    亓鸯不知道六皇子夸她名字好的深意，玉珩却知道。


    六皇子姓祁，名洛旸，洛是这一辈的字辈，旸与亓鸯的名字同音不同字。


    祁洛旸心里存着心思，自然会觉得亓鸯这名字取得好。


    玉珩也不与祁洛旸再闲话，“听闻殿下在寻一年轻女子？若是殿下不介意，在下或许也可以帮上一二。”


    亓鸯听到玉珩这话，心直接悬到了喉咙口，她低着头，都能感觉到桌边僵硬而古怪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