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板和他口中的朱老三抄着刀子就出来了，直奔那两个灰衣短打的人，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一刀子往大腿上一划就给人放倒了。


    两人还在那挣扎着喊冤，附近摊主递绳子的递绳子，堵路的堵路，还有人在他们想跑路时手中大圆勺一挥，精准给人前额和后脑勺一人一下，看得莫林知都忍不住缩脖子捂头。


    老板和朱老三一人一只，给人捆成了节支虫，末了一声冷哼：“说吧，从哪混进来的，居然敢来这条街撒野！”


    两人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我们兄弟俩好端端的吃个饭，上来就给我们一刀！我要告官！”


    “那就告！本地人都知道这条街不好惹，也就你们这种外地混进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个时候混了个外人进城，我倒要看看谁有问题！”


    真·外地人·莫林知汗颜：是她小瞧这条街了。


    瞅瞅这些人配合的默契，一看就知道非一日之功，只怕合作过不少次，才能闯下“本地人都知道这条街不好惹”的名声。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官府的人，莫林知看到萧凛也混在其中，就放心地让他们将人带走了。为了表达感谢，她让正好路过的飞毛腿从火锅店带了几十份火锅底料赠给这些摊主。


    直到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莫林知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简直越想越可乐。不管是那两个鬼祟小人的下场还是周遭人顺滑无间的配合，真的有种看喜剧的错觉。


    “你们北境人······真的有两把刷子。”


    晚香一脸无奈：“更正一下，严格来说，我不是北境的，您才是。”


    “呃·····”莫林知卡舌了。


    两人回到王府后，先去给萧太妃报了声平安，然后安安分分地窝着了。


    就那一方小院子，能玩的都玩遍了。无聊的莫林知甚至还童心未泯地带着晚香给自己屋门口堆了两个大雪人看家护院，还给围栏一圈都放了二十几个小雪人······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大把时间难以消耗。最后干脆泡了个脚躺床上去了。


    从前是没时间睡，现在是睡到头痛。


    这一晚，半夜突然惊醒的莫林知忽闻门外踩雪的簌簌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印在了窗棂上。


    莫林知悚然坐起，以为是昨天那拨人不死心，竟然混进了王府，于是悄悄起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铜盆，蹲在门边准备守株待兔。突然听到门外一声熟悉的轻笑：


    “小知，你起来吗？”


    是萧衍！


    她大大松了口气，连忙将铜盆放回然后穿上外衣和斗篷，这才去开门：“怎么是你，大晚上还不休息？”


    “刚从军营那边回来。抱歉啊，昨天听说你遇袭却不能及时赶回来看你。”


    “没关系，我知道你最近忙。”莫林知浑不在意地去旁边的炉子上拎来水壶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点亮灯烛。


    借由明亮起来的视线，萧衍清晰可见她脸上半点不作伪的理解和不在意，不由有些费解：“你遇袭我没能来看你你不在意，反倒是对不能带你出城去玩更生气······突然感觉你果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莫林知闻言，愣了一下，继而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么繁忙的时候，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他还会放在心上，或许······他对她的真心比她想象的更多一点。


    这么多年了，她经历的失望已经数不胜数，在非公事场域，她早就已经失去了和人解释的欲望——正如那天被临时放鸽子，她也只不过是默默消化一样。


    可能是萧衍过往的信任宽和，也可能是他当下不经意透露的真心，总而言之，莫林知愿意打开心胸，跟他多说两句：“不一样，你没有承诺过我遇袭你一定会立马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安慰我，且这种事情本身就不是人为可控制的，谁又说得准呢？我厌恶的，是出尔反尔，给了我希望再打碎的行径。”


    萧衍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而且，我一定会尽快弥补上次的遗憾。”


    莫林知瞟他两眼，但笑不语。


    萧衍挑眉：“你不信？”


    “对，我不信。”莫林知坦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对和人相关的事情总是抱着极度悲观的态度，一旦有人打破我好不容易交付的信任，这个人在我这里就会直接归零，从头开始。所以，王爷，我建议您，少说，多做。”


    少说，多做，这也是莫林知刻在脑门上的话。


    很多人以为职场最难做的是事，实则不然，是人。再难做的事情，找出那根线头早晚会解决，但是为难你的人会永远存在。


    见得多了，她就开始明哲保身。甚至对自己的直系下属，她也直言不讳地教导他们：在职场混，不要先想着怎么帮别人，先把自己的漏洞都堵死了，让别人抓不到错处才是正理！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她带出的人，都是滑不留手，明哲保身的性子。


    当然，她也没有为难别人的兴趣，所以见萧衍脸色黯然，便笑了笑：“一件小事，不值得您如此挂怀。王爷，我一个局外人都感受到了当下形势的紧张，您的心思，应该全部放在正事上才对。”


    萧衍默了一瞬，问：“那你之前说的，等事情了结，会仔细考虑我的心意，还算数吗？”


    “算！”莫林知毫不犹豫给了肯定回答。


    但肯定回答，不代表是他想要的回答。


    萧衍看着面前这张坦荡无畏的脸，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莫某人恐怕以为自己通情达理，掩饰得很好，可实际上，从那天他阻止她出城开始，她对自己的称呼就变成了生疏的“王爷”和“您”，一如两人刚认识不久。


    他知道，不管她之前是怎么考虑的，经此一事，恐怕都要推翻重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下一紧，手不自觉攥紧了。


    莫林知视线在他握成拳的手上滑过，眼神微闪，面色不变：“王爷，时间不早了，您还是赶紧休息吧。”


    “······嗯，是要去休息。”萧衍说着，却半点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于是莫林知也不说话，就陪他这么耗着。过了会儿，萧衍终于开口，只是这内容怎么听都像在对妻子交代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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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程，过于亲密了：“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母亲那边，还劳烦你多费心。后面我不在，北境可能会有各种流言蜚语传进来，但你不用过多担心，我都有安排，乱不起来，你还是可以继续做生意。只是若要出远门，记得找萧凛多安排一些人手，别自己单独出门。”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交代，那一刻，莫林知都顾不上保持距离，只觉得心慌。在人终于说完，准备出门时，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冰冷的铠甲一角：“那个······粮草什么的都够用吗？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她却是不知了。


    生意场上无往不利的莫林知这一刻真的抓了瞎，连关心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懊恼又着急。


    但她不知，她这般在意的样子，就已经是萧衍最需要的一剂强心针。他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我的短板都被你补上了，接下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哦！”莫林知愣愣收回手，等人踏出两步了，才回神，慌忙补充，“我相信你，等你平安回来。”


    萧衍回首，冲她笑笑，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莫林知在门口伫立半响，直到脚都冰麻了，她才木木地关门上床，盘腿煨坐。


    突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直言不讳”呢？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


    想想对自己那么好的萧太妃，还有一直把莫林杰当亲弟弟般照顾教导的萧瑾，莫林知都不敢想，万一萧衍在战场出了什么事，她该有多愧疚。


    长叹一声，莫林知双手合十，开始默默祈祷。


    整晚失眠的效果就是第二天两只眼肿成了核桃，晚香以为她是被前天的事情吓到了，还开了句玩笑说她“反射弧长”，然后就给她煮鸡蛋去了。


    拿热鸡蛋滚了半天，浮肿虽然消退了，但黑眼圈还在，莫林知勉强敷了点粉去后院给萧太妃请安，发现大家都一样，面色苍白，眼下青黑，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三人显然都打了一肚子腹稿要怎么安抚对方，这下好了，面对面一碰，谁也不必编那些瞎话了。


    面面相觑几秒，萧太妃、萧瑾、莫林知俱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反倒将心中的愁闷冲走了些许。


    萧太妃揽着莫林知，轻拍安抚：“没事儿，之前粮草不足，衍儿也都赢了，这次有你帮助，没道理还反而输了。”


    萧瑾也大大点头，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一道出：“而且大哥暂时不会出兵，只是据守，等他们鹬蚌争完，他才会出手，直捣黄龙。”


    听着是这么个理，但实际操作真有这么简单么？莫林知心有疑虑，就直接问了。


    巧了，这一点萧瑾还真知道，他诡秘一笑，说：“常规情况下，人家当然不会轻率动手，可大哥在其中加了把火，不怕他们争不起来。说起来，也多亏我们北境地形好，冬季漫长，否则，还真没这么容易抽身事外。”


    见他说得真真儿的，莫林知哪怕再有疑虑也都暂且放下了。不管怎么说，当前还是要先把这个年好好过完。别萧衍那边还没分出定论，王府反倒先漏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