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忙进入会议室，技侦以及把赵翔宇的电脑连上了投影，看到他们进来，队长做了个手势，“找个地方坐。”


    李昌东和姜凯在投影前拉了个椅子坐下，看到同事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从缩略图里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可就这么模糊地看，姜凯直觉不好。


    技侦说：“赵翔宇电脑系统有隐藏空间，刚开始排查的时候没发现，这才耽误了几天。”


    他用鼠标点开一张图片，在座的各位警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昌东手放在膝盖上，拳头握得死死的，姜凯则直接骂了句脏话。


    图片一张张翻下去，李昌东几乎绷不住表情，技侦说：“还有几段视频，我调低音量，你们看一下。”


    “哥哥，我有点怕。”黑色的画面噪点很大，传来一个小女孩怯怯的声音。


    “没事，别怕，哥哥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个游戏，哥哥疼你，才和你玩这个游戏的。”


    画面一转，对准了赵希的脸，她梳着双马尾，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眼神懵懵懂懂的，穿着一身大嘴猴的秋衣秋裤。


    “快点，脱下来让哥哥看看，一会哥哥给你买零食吃。”画外音男人还在诱哄。


    画面里的赵希犹豫了很久，慢慢地脱下秋裤，露出白色的内裤。


    李昌东低下头，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技侦同事按下暂停，“剩下的画面不用看，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是什么，从视频和照片的内容来分析，赵翔宇对赵希的侵犯从她七八岁开始，一直到15岁左右才停止，另外，我们还从赵翔宇的电脑里搜出大量外网的儿童色情影片和图片。”


    姜凯只觉得血液直冲脑门，他愤怒地撸了把头发，恨恨地凑到李昌东耳边，小声说：“这还查个屁！对自己表妹下手的恋童癖，死了不是正好！”


    李昌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对他摇摇头。


    这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几个同事其实都听到了，队长端着茶杯站起来，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此时也有些别样的情绪在心口翻涌，他清清嗓子，“大家有什么看法？”


    工作的时候，警察要把个人情绪压下去，公正公平地办案，可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受害人摇身一变，成了人人不齿的恋童癖，他们也需要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一时没人说话。


    一个警察开口：“我觉得今天发现的这些证据，正好增加了王倩怡的嫌疑，她那么疼爱赵希，知道赵翔宇对赵希做的事，出于为了帮她报复的理由，再加上对赵启明的怨恨，对陈家父子下手顺理成章，而且最重要的，陈家父子出事，获益最大的还是王倩怡……”


    一直低着头的李昌东，突然抬头，站起来，走到投影前，手握着鼠标，快速把照片往前翻，技侦问他找什么。


    “显示时间最早的是哪张？”


    “这张拍的最早。”


    李昌东盯着画面上齐刘海大眼睛的女孩，忽然问：“小凯，有人跟着赵希吗？”


    姜凯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答道：“她这两天都在家里，应该没出去，我的意思是，没人跟着她，反正王倩怡晚上都回家，一起盯了。”


    李昌东放下鼠标，转身往会议室门口跑，“师兄，你去哪儿？”姜凯赶紧拔腿跟上。


    天刚蒙蒙亮，王倩怡轻手轻脚地下床，旁边的赵希还在睡，从农村的老家回来，她情绪好像稳定了一些，王倩怡却始终愤怒，并且越来越愤怒。


    整间别墅很安静，自从上次她大闹过之后，整个家里的气氛都有着难以言说的奇怪，她没有再回到主卧，赵启明也没再催过她她，几人各过各的，关系比室友都不如。


    王倩怡去厨房做她和赵希的早饭，简单的热牛奶和三明治，一回头，看到赵翔宇站在她身后。


    人真的很奇怪，赵启明对她做过那么多突破底线，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事，她都没想过让他死，可在听到赵希的话，她却对赵翔宇萌生了杀 意。


    只要看到他，王倩怡就会想起他对赵希做过的事，她想让他死，最好是可以让他痛不欲生的死法。


    “让一下。”赵翔宇推了推眼镜。


    王倩怡咬着后槽牙，手向后摸，正好摸到面包刀，这种刀不算锋利，但只要找对位，最多不过一分钟……


    只要她出手够快……不是不可能。


    可是不够严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得想个别的办法。王倩怡周身的血液快速流动，激昂的情绪让她头脑发涨。


    这天早上，王倩怡叮嘱赵希别乱跑后，就急匆匆出了门，说要去见一个新的中介，那人手里有很多国外预科学校的资源。


    王倩怡走后，赵希先在楼上用望远镜看向院子外面的马路，这几天一直停在路边的车子不见了。


    她随后出了门，打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没一会，齐晓晓背着书包走进来，一把拉住赵希的手，惊喜道：“希希，你的病好点了吗？”


    赵希努力笑笑：“好多了。”


    “那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这段时间老师讲的试卷和讲义我都帮你整理好了，等你返校再给你。”


    赵希望着齐晓晓的笑脸，鼻子一酸，她调整了下表情，“再等过两天吧。”


    她们在店里坐了会，临走前，赵希对齐晓晓摆手：“晓晓，祝你出国一切顺利。”


    “你说什么？我们明年才走呢，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要去的是同个国家，搞不好还能申到同个大学。”齐晓晓只当她又在说胡话，没太在意，跟她闹了两句就走了。


    “再见，晓晓。”赵希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轻轻说。


    走出咖啡店，赵希打车去了医院，乘坐电梯到了烧伤科病房，走廊上护士和病人家属们行色匆匆，走过她的身边，在推开赵启明的病房门前，赵希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天花板上挂着的摄像头，正尽职地闪烁着红点。


    她重新低头，没再犹豫，推开门。陈庆珍不在，病房里静悄悄的，赵希知道距离赵启明换药还有两个小时。她走到赵启明的病床边，赵启明这两天又在发烧，发黑的皮肤里掺着红晕，嘴唇干得皴裂，脖子上一根短短的管子，连着床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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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器。


    “舅舅，我一听说你可能会醒，第一时间来看你了，你感动吗？”


    赵启明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希继续慢慢开口，“这个消息，我还是想亲自告诉你，我想看看你的反应，一定很有趣。车祸当天你应该在车上就发现赵翔宇的异常了吧，没错，他已经死了，而且他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躺在冷库里，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你应该很好奇，到底是谁做的吧？”赵希眼睛里闪烁着神采，苍白的嘴唇扯了扯，“省掉你猜测的过程，我告诉你答案，给你和赵翔宇下药的人就是我。”


    赵希说到这里，竟然笑了笑，“惊讶吗？是不是以为是倩怡姐做的？她当然也恨你们，她甚至说过想让赵翔宇死，可最后我还是快了一步。”


    “舅舅，我只是给你们分别吃了两片药，本来只觉得药效发作，能引起车祸就是最好的了，谁知道，竟然直接诱发赵翔宇呼吸衰竭，而你出了车祸，好巧哦，车还起了火。”她笑了起来，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一副真的很开心的样子，“你们这对恶贯满盈的父子，真是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赵希看着窗户外的暖暖的阳光，慢悠悠地开口，“你长期失眠是不是因为害死了我妈妈，良心不安？”赵希顿了顿，又说：“很意外吗？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当年我妈妈为了救我掉进冰窟窿，是你按着她的头不让她上来，她答应把公司给你，希望你能放了我们，可你不同意，你只想让她死。我还知道，最后她没力气了，哭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别伤害我，你当时可能是心软了，答应了她。”


    “可是舅舅，你知道吗？我宁愿和妈妈一起死在冰冷湍急的水里，都好过我这么多年过的日子。”


    赵希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她盯着赵启明毫无反应的脸，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赵翔宇对我做的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却觉得无所谓，还告诉他注意别把我搞怀孕了，舅舅啊，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有哪怕有一点想过我吗？你有想过这么多年，我每夜都在噩梦中醒来吗？”


    说到这里，她“哼”了一声，慢慢凑近赵启明的脸，圆圆的大眼睛里闪着奇特的光，她一字一顿道：“既然你这么爱护那个变态，不如我帮你一把，送你们父子团聚吧。”


    她慢慢抬起手。


    赵启明的眼皮动了动，随后他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迅速跳动起来。


    几分钟后，有护士冲进赵启明的病房，赵启明的气切管子被拔了出来，他脖子上的伤口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憋得满脸通红。


    而此时赵希迈着轻快的脚步，穿过人行道，走进对面的商场，她提前来过，医院的天台是封住的，这家商场却没有。沿着消防通道一层层往上走，那个压在她心里十年的石头，终于松动了些，她嘴里甚至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一层层往上走，昏暗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了又熄灭，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赵希的脸色是从没有过的苍白，嘴角却带着轻松的笑。


    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