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清明
作品:《汴京钓鳌客》 清明前一日,空气中凝结着水气,徐客遥清早睡醒觉得胸口闷,便让程嬷嬷传话给厨娘。
片些鲜鱼脍,淋上茱萸、花椒和姜打成的酱料,再去附近的猎户那收点干熏山猪肉,切块和笋一起煲汤。
徐客遥每逢阴雨天会吃些辛辣刺激的菜祛湿驱寒,出了汗再喝些暖身的时令汤,好心情也就回来了。
晌午,徐客遥正盘腿斜倚在罗汉床上小酌。
“给小娘子请安,主母传话说让您吃完午饭去鸣鹤琴台。老爷遣人从南边送了东西回来,只等小娘子去看个新鲜呢。”
来的是是正院的大丫鬟绿绮,声音清甜,行了个礼便清楚地交代了来意。
萧氏身边贴身服侍的人是最讲规矩的,步态轻盈,也不会跟绣扇她们一样咋咋呼呼。
徐客遥整理下仪态,放下裙摆,趿着绣鞋就往书阁门口去。
绣扇扯了扯她的袖子,给绿绮回了礼,笑着开口:“主母身边离不得姐姐,姐姐先回,小娘子漱洗后便去琴台。”
徐客遥听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身辛香,又偷偷饮了酒。
退回屏风后道:“绿绮姐姐什么都没闻到吧?”
绿绮见惯了府中二小姐的叛逆,夫人不问,她是不会多嘴的,浅笑着告退。
一番换装漱洗后,徐客遥齐整地奔去鸣鹤琴台。
这是园子中徐父的住处,地势高视野也好,房间不多。
没有如名字一般圈养仙鹤为友,但琴台是修了的。
汉白玉筑成的方形石台,面向绿意葱茏的山麓和湍急飞溅的山泉水。
二哥徐正瑞在此地赋诗十八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恨不能从把徐父这个一身铜钱味的人从此地赶出去。
进门后穿过曲廊,堂前有不少小厮护院正在忙碌。
徐客遥随手打开一个描金楠木箱。
里面放着一套螺钿漆器,瞧着是闺阁女儿的喜好,花鸟鱼虫琴棋书画的纹样。
徐客遥对这些只能观赏的盒子盘子不感兴趣,又开了个稍小的礼盒。
一打开便被眼前的头面吸引了,莹润的小珍珠串成串,攒成珠花,制成的流苏步摇也格外温柔。
前朝宫廷女子很吹捧珍珠。她们将珍珠磨成粉,与蜂蜜调和后服用,美容养颜。又将其与云母粉一起涂面,显得皮肤白皙又有光泽。
只是连年战乱,合浦郡和其他几个珠池的采珠人都征去打仗了。
徐父今年有望联络到汴京的风向,赚战后合浦郡的第一桶金。
本朝延续了四民制度,士农工商,商人依然排在最末。倒不是说商人的地位最低,而是在政令中并不关注商贾,多是扶持手工业作坊和农民。
大尹初建,新君休养生息,放任了行商和南北客发展,而没有课以重税,在历朝历代已经称得上开明的君主。
父亲送来珠花,不仅表明他如今在南方的处境安全,还暗含了值得徐家喜鹊登枝的好消息。
在徐客遥的小脑瓜里,家里一切都好,她这个小咸鱼又可以安然躺平了。
徐客遥一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回了书阁,吃饱喝足的午后该睡个好觉,天塌下来还有徐父和萧氏顶着。
如此快活的闺阁生活,她都不舍得出嫁了。
第二日正是清明,外面果然飘起了细雨,别业的花草历经多日苦晒,欢欣地迎接着春日的甘霖。
细雨不影响行路,回城里的路也不远,萧氏便准时出发前往都督府。
“你别挨我这么紧,压得我胳膊都酸了。”徐舟远无奈道。
徐府的马车并不逼仄,可是妹妹偏要紧靠着自己,都要把她捂出汗来了。
徐客遥才不呢,姐姐身上有种淡淡的香,身材看着瘦,倚着确是软的。
她贴着姐姐,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节奏,都要梦周公了。
“姐姐看的书好看,我也沾点墨香。”徐客遥眨巴着小鹿眼,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点事也藏不住,“我帮姐姐撩帘子,太暗了伤眼睛呢。”
徐客遥于是一只手抬着车帘,半个身子继续倚着徐舟远。
徐舟远拿她没办法,把她的手拍落,也开始闭目养神。
等到了都督府门口,萧氏面前就站着两个睡眼惺忪的素服少女,起得匆忙,脸上的红痕都未消。
萧氏扶额,打发她们去找同样未出阁的本家女儿徐嫣。
不用去拜见本家夫人们,徐客遥又快乐地放飞了,拉着姐姐往徐嫣那去。
“嫣儿,嫣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徐客遥提着裙子,轻快地走进徐嫣的闺阁。
这个本家妹妹爱吃各色甜食点心,徐客遥的手艺她尝得最多。
“是不是青团呀,我昨天就想着这一口呢,日日盼着咱俩见面。”
徐客遥将食盒递给她,又坐在花梨圆桌旁给自己姐姐倒了杯水。
“尝尝这馅你喜欢吗?”
徐客遥托腮注视着眼前这个小胖妞。
“诶?咸的?不过也香香的。”
徐嫣一口咬了半了,回味起来有点惊喜,徐客遥将甜咸平衡得很好。
第一个被选中的是肉松蛋黄的,她还做了豆沙馅、黑芝麻馅和鲜笋火腿馅。
尝完点心,徐嫣瞄了一眼徐客遥,忍不住想先透露些。
徐客遥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指了指徐舟远,暗示徐嫣当着姐姐的面不许说。
小坐一会,不多时本家太太便打发了婆子,叫她们去正门坐马车。
等众人都到后,互相见过礼寒暄了几句。几个姐妹就亲亲密密地上了车,撩起帘子边看风景边说话。
今年喜事格外多,除了徐客遥家里大哥大姐要成亲外,本家还有春闱应考的公子和太太的整寿,钱家妹妹那下聘也是要摆席的。
徐客遥有很多机会可以出门赴宴,见见各家子侄。
按萧氏的想法来说,这么多见面机会,今年再跟彭城的儿郎看不对眼,不如跟徐舟远打包送去晋阳,还有萧家可以照应。
徐家墓园在五老峰半山腰,树林茂密,时不时还有果树挡住山径。
等结束祭拜后也到了饭点,几个夫人带着姑娘们在山脚的馄饨铺对付一口。
如今正是吃野菜的时候,荠菜鲜肉馄饨使得清汤底,完全突出了荠菜的清新。徐客遥连吃两碗。
“瑶瑶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命,这耳垂多有福气啊!”徐客遥朝那位夫人甜甜一笑,让人心都要化了。
“彭城真没有比我们媛媛更有才气、比瑶瑶更貌美的小娘子了。”
“嫣儿才十四岁,就有这样的气度,在太太身边长成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众人围着几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夸了又夸。等雨停了,走了一段小路,才到了可以上马车的平地。
晌午过后,雨已经停了,天光乍开。
族里的叔伯们便去前院吃宴,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黄帝内经》云:“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春天享天地馈赠,可取的食材极多。
勾起诗人辞官归乡之情的莼菜和鲈鱼,徐家做南北客生意采买的山珍干货节礼,应季新上的萝卜和绿叶菜......林林总总,前院每桌都摆了十八道菜。
徐客遥一回都督府,就听到花园里传来三哥的声音。
他总咋咋呼呼的,又在带年龄相近的兄弟们玩:“咱们就这么分组吧,赢不赢都只是娱乐而已。”
徐家旁支的兄弟姐妹里,徐嫣最喜欢三哥和徐客遥。这两个人,都会吃会玩,是族学里的孩子王。
年幼的奶娃娃都被保姆们带走喂辅食填饱肚子。
徐舟远快嫁人了,便有了社交的担子。她跟着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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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太们去花厅编彩绳,大家聚在一起喝茶吃鲜花饼,还要定下各府的办宴日子。
徐客遥徐嫣还不用听那些家务,跟着徐正琦他们玩。
到了园圃,才知道三哥哥分组是为了拔河。
几家的少男少女加在一起十几个人,徐正琦把他们分为两组,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中间绑了一条红绸,地上用石灰撒了白线。
徐客遥扫了一眼她这一队,噗嗤一声笑出来——族叔家的大胖墩在她这一组。
她抱着手绕着大胖走了一圈,招呼几人把麻绳在堂哥身上缠了了一圈打了个结,拿树枝画了个圈。
“哥哥你就坐在里面,嫣儿他们肯定拉不动你。”
徐客遥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小脸红扑扑的。
徐正琦带着徐嫣他们几个人围成个圈,不知在嘀咕什么。
拔河原本叫“牵钩”,原本是水上战戏,前朝中宗、玄宗将其推崇为国戏,还组织过男女老少都参与的超过一千人的拔河比赛。
徐家姐妹并不拘束,在族学里大家日日见面,都是同窗玩伴。
等到正式拔的时候,徐客遥才知道三哥哥嘀咕些什么,一肚子坏水!
她这边正使力拉呢,徐正琦一抬手,那边小队的人尽数放手,徐客遥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直接摔懵了。
那边笑得要岔气了,徐客遥拍拍屁股、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追着三哥打:“我就知道你!大尾巴狼你!”
可惜她的小短腿蹬得不够快,跑了半圈把发髻也跑散了。
“你等着,我让璋哥儿在你被子里放一百个马蜂窝!”徐客遥叉着腰大喊。
徐正琦也累得不行,扶着膝盖喘,这妹妹一身牛劲,非要追着打。
徐客遥转回去拉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徐嫣就走,园圃的土还没干,她们两人都成小花猫了。
回了后院,徐嫣捧着衣裙跟献宝似得:“瑶瑶姐,这个给你穿。”
徐客遥冷哼一声,转过头。
“姐姐喝水。”徐嫣去花梨圆桌前倒了两杯热茶,端到徐客遥嘴边。
累了半天倒是真的有点渴了,徐客遥抿了一口,不烫,便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你竟然伙同他们欺负我!你也学坏了!”她还是撅着嘴,小妹妹也被哥哥带歪了。
嫣妹妹应该偷偷告诉她,好让她也整整三哥,这货一天天就是个花孔雀,后面跟着一群跟着他捣蛋的小屁孩。
徐嫣叫小丫头打水来梳洗,自己进了里间换衣服。
徐客遥展开嫣妹妹准备的衣裙,是件嫩绿的襦裙,配了藕荷色的广袖外衫,她迫不及待地穿上,果然跟想象中一样飘逸。
她自己动手挽了个单螺髻,用来时带的素银簪子卡住。
“姐姐好美呀,若我是个男子就好了。”徐嫣笑起来有个甜甜的梨涡,她也换了身亮色的衣裙,准备带客人逛园子。
两个少女收拾停当,鲜妍美丽,像春日枝头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祭扫完也不必一身素服了。
新朝还没有公布假日的休息时间,以往寒食节连着清明节,足足七日假。
踏青放纸鸢,拔河打秋千,各家园子办雅集,赏花吃酒,热闹得很。
正好几个小丫头说东南方向有双彩虹,外面天色正好,两人便去园子里找了处水边的亭子坐下。
“姐姐可知道武宁军要去书院学习几个月?”徐嫣开门见山,“张延也是军中的年轻俊杰呢,他是要去的。”
“太太只说他家在汴京,倒算不上炙手可热的新贵。”
徐客遥先是一喜,又有些期待地开口:“可是什么侯爵家里的小辈?”
徐嫣摇摇头,只说没有听说过,太太倒是知道他家别的事。
“什么事?难道已有婚配了?”
徐客遥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