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速之客

作品:《汴京钓鳌客

    徐客遥犹豫几瞬,还是顺着小沙弥的指示走了。


    寺庙有满殿神佛庇佑,应该没有人敢在这里做坏事吧。


    金顶藏经阁很好找。


    顺着石阶向上,离开寂了大师居住的禅房小院,往后走百十丈,有一片银杏林,穿过树林,前面有一座高台,后头的四面有窗的金顶高楼便是藏经阁了。


    左偏殿门口有楹联,使用痕迹更多些。徐客遥左转走进偏殿,果然见到寂了大师端坐在堂中的罗汉床,正在念经。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点了点眼前的蒲团。


    徐客遥把篮筐放下,里面装了她最近两天新抄的经。


    “禅师怎么叫我来经堂。”


    “来经堂,自然是要讲经。”


    寂了大师没有从经文释义讲起,而是讲述了前朝至今,禅宗的发展变化。


    “......北派主张坐禅息念,南派提倡顿悟,前者需要戒行清修,摈弃杂念,后者却不用拘泥于形式地点。你认为最终谁能取得正统地位呢?”


    “当然是南派,人活一世,谁不愿意尽量松快些呢?”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者得道,寡助者失道。”


    “禅师这话房到族学里可以气死老师了。”


    寂了大师睁开一只眼:“你得要顺其自然。”


    殿中宝鼎袅袅升起青烟,空气中飘起细微的尘埃,徐客遥神游太虚,五感却格外敏锐。


    她闻到线香中皂感和冷杉的凛冽,远处树林里的鸟儿好像在扑朔着翅膀上下忙碌筑巢,阳光穿过槛窗洒进殿内,她感到地面的温度传导到她的膝盖,清醒而平静。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笑着问寂了大师:“省试就要放榜了,禅师这里还这么清净?”


    对方神秘道:“随我来。”


    二人来到寺中乐台。


    乐台有绿荫遮蔽,却没有陈设诵经常用的乐器。


    四周人头攒动,游人香客都踮着脚仰着头往台子上瞅。


    却见高台四角都摆了铜缸,挂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百年古荷,高僧手植”。


    徐客遥:?


    百年前兴化寺哪有什么高僧?


    寂了禅师颇为自得:“前几日有个小沙弥在后山玩泥巴,翻出一瓶青釉褐斑罐。我看着纹样是百年前的长沙窑,里面刚好几粒古莲子。”


    “所以高僧手植指的是您近期刚放到缸里?”


    对方捻了捻长须,点了点头。


    文字大师,这谁看了都以为是百年前圆寂的高僧留下的遗迹。


    继续向前。


    徐客遥望着眼前的庭院,有些恍惚,这还是兴化寺吗?


    往日兴化寺虽然人多,可也没有这么拥挤过。


    几个小沙弥站在门口油纸包,徐客遥打开一看,是印了兴化寺影壁图案的喜饼,反面是花鸟图案。


    寂了大师出声提醒:“是喜鹊和桂花,印完再烤,有些不清楚。”


    沙弥见穿了袈裟的寂了大师,主动清出一条道。


    只是人挤人,大师有小沙弥护着。


    徐客遥却只是勉强钻进去,不被踩住而已。


    面前的古槐树上挂满了黄字红绸带,树前有一个长案,放了文房用具、未写字的红绸带。


    徐客遥指了指堆放在院门那的木板:“这是做什么的?也要挂在树上?”


    寂了大师微微一笑:“给祈福的才子们题诗。”


    “等放榜后我找一面墙挂上,以后这院子就叫举子院。”


    徐客遥佩服不已:“兴化寺有禅师坐镇,真是多了一颗摇钱树。”


    “二姑娘!这里!”


    她突然听到绣扇的声音,找了半天,终于在排成长龙的祈福队伍里找到了徐家人。


    萧氏手里拿着“榜上有名”,绣扇和绿绮也拿着祈福带子,往后看,连徐家护院都人手一根。


    “马上就到我们了,你跟禅师说完话后去山前等我们。”


    这么大的太阳,萧氏还云淡风轻地排着队。


    徐客遥环顾四周,队伍里真有不少夫人和书生。


    她与禅师在大雄宝殿前站定,这里静静立着两棵玉兰树,今年的花期已过。


    僧人扎了木篱笆围上,也挂上木板,百年延福名树——二乔玉兰。


    “这两棵是真的,我来时就有。刚好一白一紫,他们喜欢这种巧合。”寂了大师笑呵呵地。


    寺庙园圃的春日比城里更静谧,参天古木漏出点点光斑,在徐客遥的织锦衣服上跳跃。


    “祈福只在心意,有了这几处好意头的。他们也不用来扰我。


    实在有需要接待的贵客,我就带着他转转这几个景,半天也就打发了。”


    徐客遥羡慕大师的名气,今天更羡慕他的脑筋,怎么有这么多怪点子。


    往后春日踏青祈福,恐怕周围几个州府的人都要涌向兴化寺了。


    “我读《食经》见过几样新鲜素菜,禅师可以再设一处不供僧侣香客,只供游人的斋房。等我回去让人把食谱送来。您看怎么样?”


    寂了大师满意地笑了。


    在山前等到了萧氏一行人,徐客遥跟大师告别后,跟在主母身后慢慢地走。


    “母亲,您今日是给哪位哥哥祈福啊?”


    “都督府的大公子。”


    “那绣扇他们拿的呢?也是榜上有名?”


    “那不是,给你和媛媛写的平安富贵。几个哥哥各有前程,一律写了跟你们一样的话。”


    “母亲自己没求吗?”


    “我不用,我万事都很圆满。”


    “月底书院要放天灯,我到时候给母亲和父亲写上......”徐客遥挠挠头,她还真不知道家中长辈除了健康还能祈福什么心愿。


    “风生水起。”萧氏补充道,“水生财,你爹爹用得上。”


    徐客遥回了自己的小窝,住了一个月,她已经习惯了书阁里隐隐的墨香,闻着熟悉的气味,很快就放松下来。


    家里新添的瓷枕是磁州窑,白底黑花莲纹,现在睡起来头会凉,徐客遥招呼画屏收起来,夏至再用。


    她抱着锦枕慢慢回想白日里寂了大师的话,脑中一片清明,像晨起的雾气被阳光驱散。


    新朝初立,百舸争流。


    本家的伯父没有功名也能为官一方,钱老在宫中致仕的职级一跃从编修到学士,新君御极前往前数二十载也只是小兵呢。


    人人都有自己的似锦前程,徐客遥的路也绝不只在彭城。


    黯黯青山红日暮,小雨湿黄昏。


    午觉睡醒,徐客遥披着长发,定定地瞧着书阁外的雨丝。


    晌午太热,到了傍晚,左边是橙红的落日,右边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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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一片烟紫色云霭,飘着细雨。


    山色空蒙,她也泛起淡淡的愁思。


    “小娘子,太太让梳洗后去别业门口等,晚上有贵客,设宴在后头的拥翠空庭。”


    徐客遥的心事还没开始就被绣扇一嗓子喊没了,她正酝酿诗兴呢。


    “孤篇压大尹”的梦碎了,她叫绣扇去里间衣柜取衣服,自己走到妆台前拣首饰。


    上次徐父送回来的米珠步摇,流光溢彩的雀尾簪子,周围饰以通草苏朵的粉绸花冠,搭配一把云母小扇子,妥妥的花神下凡。


    徐客遥选了身赭石色薄罗衫。外面下雨,浅色的袍子水痕重,容易失礼。


    “不用人跟着,我自己去就成。”画屏把她送到小院门口,提醒她提起裙摆。


    撑起伞,蓄满水的云霭已经移到了山中,日落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浓云吞噬了,雨势渐大。


    “把窗子关好,晚上回来我要烤火,提前备上炉子,屋里干燥些。”


    徐客遥叹了口气,真的不喜欢下雨天。


    等到了别业门口,雨棚已经架上了,萧氏和徐舟远都站在雨中等着。


    主母的仪态无可挑剔,即使白天已经忙了一天,腰背也不见松懈。


    只是...倘若父亲在朝有官身,她们几个女眷是不必在此迎客的。


    石板路上传来车轱辘驶过的声音,一辆盖了油布的朴素马车在别业门口停下。


    从车上跳下来一个高大青年,他匆匆向萧氏赔罪:“夫人久等,路上车轴断了,耽误了些时辰。车上没有备伞,老将军不便下车,还请夫人见谅。”


    萧氏比他更急,将徐客遥手里还没收紧的青绢伞塞入来人手中。


    徐客遥:......


    “应该的,小将军先在廊下避雨,民妇派人把马车引去住处。”


    “只是车可还能用?老将军无大碍吧?”


    “车已修过,老将军无碍,劳烦夫人了。”青年飞快地答话。


    徐客遥垂着眼看自己沾湿的绣鞋,继续往雨棚里缩缩。


    她再傻也听出来了,来人就是秦老将军和曹炜。


    “你认识那位?”


    徐舟远拉着妹妹,举着伞先进别业的游廊。


    顺着廊亭到花园的高台,再往上走几十级石阶便是依山而建的拥翠空庭了。


    “见过两次,只是偶遇。”


    “那还挺有缘分,你若能嫁在武宁军也不错。”徐舟远收了伞,带妹妹往侧厅去烤干衣裙。


    若是前段时间,徐客遥自己也会觉得挺好,武宁军离家很近,又受伯父照看。


    可是战事已平,低位的军官恐怕很难升上去,她不是太愿意嫁。


    高位军官的消息很难打听,她还不认识呢。


    交给长辈撮合的话,恐怕会嫁个家世不错但又矮又丑的男人。


    成亲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她不愿意对着太难看的人吃饭。


    徐舟远见她不说话,又问:“这个大块头你喜欢吗?我让你姐夫去打听?”


    王家已经把儿子安排进了武宁军,没有官衔的副尉,现管征兵募捐和杂七杂八的文书活。


    朝廷如今既缺人又缺钱,军中能识字的人都不多,姐夫这样的世家子安排起职位毫不费劲。


    只是晋阳家族里在等朝廷官制更新下来,再决定进什么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