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中暑

作品:《汴京钓鳌客

    小院中,吕冰蝉未等催妆诗念完,便已经起身等候。


    徐客遥见大嫂没有再戴那个红缎盖头,而是拿了一柄彩绘重工喜扇遮面,踮起脚来想要一睹吕家小娘子的丰姿。


    她从侧面看得见大嫂的侧脸,脂粉并不重,眉眼清秀,像仕女画中的人物,仪态落落大方,穿着如意团纹红绮衫绿罗裙,绰有余妍。


    徐正琦见大嫂出门,先跑到门口破煞,给看热闹的百姓分篮子里的豆谷、糖果和铜钱。


    吕冰蝉跨过娘家人准备的马鞍,朝父母深深一拜,先上了彩车,前头充当马夫的正是徐家大哥。


    他小声地跟后头的吕冰蝉交谈:“你放心坐着,我们走得慢,路上还要看母亲聘的艺人演出,扇子也可以放下,你撩了帐子看就是。”


    徐客遥听到这两人还没出门就开始说悄悄话,也凑过来:“大嫂,车里准备了零嘴,肉干坚果,冰鉴上面有香饮子。”


    吕冰蝉撩开彩车的帷幔,一双纤长白净的手映入徐客遥的眼,她声音如泉水般清冽:“小妹可要上车来歇着?走到别业该热坏了。”


    徐客遥对着陌生的美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红着脸答:“我在路上边走边吃就好,婚车只有新娘子能坐呢。”赶紧躲去徐舟远背后。


    城中道路拥堵,尤其是商铺栉比鳞次的南门大街,车行得慢,徐客遥徐正琦喜篮中的糖都给行人分完了。


    即将过城门,人流量依然不减,徐家的马车需排队等候。


    吕冰蝉倾身在徐正瑾耳边问:“彭城人丁如此兴旺吗?”


    “没有颍昌府人口多,只是城中喜事多,乡下百姓正是麦子成熟前的最后一段农闲,常来城中玩。


    到了城外,迎亲队伍都走在铺好的红毡上,去别业的路上比集市还要热闹。


    两侧道路都搭了戏台子,剧目有热闹的武打戏《郭子仪平乱封王》,也有书生和千金的爱情故事《莺莺六幺》,台下都聚着不少人叫好打赏。


    挑着担子的几个货郎穿行其间,吆喝叫卖,身上旗帜彩幡翎羽拨浪鼓装饰得热闹,吸引了一堆孩童跟着他们走。


    仪仗队里的鼓乐和着乐器艺人们吹奏的小曲,还有块硕大的圆台,铺了波斯地毯,瓦子里的艺人们正在模仿前朝教坊的宴会群舞表演。


    沿路小摊和彩棚相连,徐客遥看得眼花,催徐正瑞:“二哥什么时候也成亲,这多热闹啊!”


    婚车即将驶入别业前的山径,跳出来两只舞狮,拦住路。其中一只青狮拍拍徐正瑾的肩膀,摊着狮爪求喜钱,徐正瑾礼服里没地儿放钱,指了指今天发喜糖的徐正琦和徐客遥:“你找他俩要,我可没有。”


    徐客遥掏掏口袋,一贯钱都不剩,从头上钗环中卸下个不要紧的玩意,看也没看,递到那狮子掌中。


    “快放我们进去吧!”


    青狮靠近红狮,红狮指了指门前的喜联,摇了摇头,依旧拦着门。


    徐客遥透过狮口,辨认出那是曹炜,瞪了他一眼。红狮只好悻悻地退下。


    等到二位新人拜见过堂中父母,到搭好的青庐行大婚正礼,正是黄昏吉时。


    但徐客遥走完那么一长段路,累得抬不动腿,实在没有力气去西苑观礼了。


    程嬷嬷看到她面色不好,赶紧招呼画屏来扶着送回去。


    到了随安书阁阴凉处,她嘴唇还是有些发白、额头发汗,绣扇见了吓坏了,她是外头采买的婢女,彭城每年热死的人不少,她知道暑热的厉害。


    程嬷嬷取了外头大夫开的“十滴水”,掺在水里喂她。徐客遥仰头躺在凉簟上,觉得身体被衣裳缠住,但没力气动手指去解。


    辛辣的药味刺激着她,眼前的景象没那么模糊了,她这才缓过劲来。


    绣扇凑过来,小鹿一样的圆眼里噙着泪,满是担心。看她有些嫌头重,又怕金簪侧躺时扎着,轻轻上手帮她卸去满头华丽的钗钿。


    画屏去外面打了水,解了三层衣裳,拿丝帕把徐客遥身上的汗擦干净。


    外头隐隐能听到西苑传来的丝竹声,几个贴身仆从把徐客遥照顾好,青丝也拢在瓷枕上边,半点不让她压着。


    画屏去前院回话,程嬷嬷抚着徐客遥的长发,慢慢地替她扇风。


    临近端午,彭城像座火炉,急匆匆地升温,路边的绿叶都晒得打蔫儿。


    徐客遥的身体看着壮实,实则随了梅姨娘,先天心血不足。明明是个丰腴的美人,却有些虚劳,不能久站不能暴晒。


    今日去迎亲,走这么远的路,也是她一时兴起,小院里的人拦也拦不住。


    徐客遥头有些晕乎,脑子却清明,侧卧在美人榻上,听着西苑被风送来的一些热闹气。


    “咚咚”随安书阁有人叩门,程嬷嬷放下扇子去开门。


    面前的却不是徐父和萧氏身边的人,而是那个寄居在拥翠空庭的冷面青年。


    “嬷嬷,谁呀?”徐客遥声音闷闷地从折屏后传来,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曹小官人。”嬷嬷在门口应她。


    徐客遥腾得从榻上坐起来,掂量了一下瓷枕,抡不动,又放下。


    赤着脚从折屏后出来,警惕地盯着曹炜:“你来做什么?”


    曹炜拎了个食盒,推开盖子,里头放的是凿成方块的冰。


    “你中暑了,还出汗吗?拿巾子裹上冰块敷在身上降降温。”曹炜尽量温柔地放松面部,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好人。


    徐客遥却不愿意接,扭头就走,还是程嬷嬷接下食盒,放在了香几上。


    对方完全不待见自己,曹炜只能离开。


    徐客遥不愿意用曹炜送来的冰,皮肤上带着晒后的余温入睡,亥时开始起烧。


    人睡得安稳,也没有糊涂乱说话的样子。萧氏忙完来看她,把侧卧的徐客遥转过来一看,整张脸都汗津津,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萧氏让人去套车,请城里医馆的老大夫来一趟。


    徐客遥身上热,别业没有冰窖,三哥徐正琦提着灯跑去门房,快马赶去城中都督府上取冰。


    第二日徐客遥睡醒,觉得身上干爽舒服多了,懒洋洋地在榻上翻身,却瞧见随安书阁隔出来的小小一角,睡了好几个人。


    绣扇见她醒了,取了外衫给她披上,小声问她:“小娘子可有胃口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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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客遥不明所以:“有啊,给我上咸肉羹,烙饼来两个......果子不要,胃里有些泛酸,不乐意吃。”


    绣扇幽怨地看着徐客遥,指了指靠在里间床架上的萧氏和徐舟远:“您发了一夜烧,就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徐客遥哪知道自己发烧,昨晚睡得很香,她还梦到汴京有烤羊腿呢。


    但看着屋里的情形,主母和大姐徐舟远应该是照顾了自己一夜,徐客遥心里像泡了蜜一样。


    被家人照顾的窝心驱散了她昨天没能观礼的遗憾。


    她拿头拱醒徐舟远,奶声奶气地:“姐姐...还睡吗?”


    徐舟远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正睡觉呢,有蚊子叫。


    徐客遥走出书阁,伸了个懒腰,坐在水榭那吸收日月精华。


    她来不及编复杂的络子,在几个绳结里选了意头最好的吉祥结。挂件是个沁这着冰感的玉髓,徐客遥自己琢磨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蝉。昨天她病倒了,好在画屏还记得这事,已经让家丁从珍宝阁把抛光好的玉蝉取了回来。


    萧氏从书阁里出来,还穿着昨天的礼服,脸上掩不住的疲惫。这会要回隐庐收拾,跟徐父一起接受两位新人的敬茶。


    徐客遥站起来乖乖地行礼:“母亲,可要一起吃饭?”


    “我要先回去洗漱,让你姐姐再睡一会,别闹她。你昨天,”萧氏说了一半不说了,故意让人好奇。


    画屏在廊下捂着嘴,徐客遥见了,更感觉自己昨晚被所有人当傀儡戏观赏了。于是恼羞成怒,挠起画屏的痒痒,审问她:“我昨晚怎么了?你快说!不然我一直欺负你!”


    画屏笑得止不住,绕着廊柱躲她:“小娘子昨天睡得沉,一会叫这个郎君,一会叫那个母亲呢。媛姐儿累得,昨晚一直被您拉着手叫夫君呢。”


    徐客遥不信!她不会这样!


    徐长恭爱好养生,在暑热占一年里一半天数的粤桂琼地区呆了两年,收集了不少当地的土方。但小女儿身体弱,很多药材不够温和,不适合给她用。他钻研了几天,跟老大夫一起制了一剂丸药,装在瓷瓶里,让她外出时都随身带上。程嬷嬷也不敢再放她一个人出门。


    徐客遥连着几日,只能待在随安书阁,边看书,边在食录中补充颍昌府的美食,比待嫁的徐舟远还清闲。


    到了四月二十三,住在城里的钱文妤和徐嫣一起来别业玩,才解了她的无聊。


    徐嫣也怕热,到书阁三楼轩窗前坐定,拿了一柄芭蕉扇,扇个不停,手速快出残影。


    钱文妤憋不住话:“前几日你家里事忙,可听说了?嫣儿在城里,百家求娶!”


    徐嫣脸上还带着娃娃肥,言语间不屑:“男人,最会趋炎附势,处处钻营。我待字闺中,除了相熟的夫人们,哪个知道我是谁?一听父亲要去汴京赴任,什么人都贴上来了!”


    徐客遥终于想起了这事,脑子缓慢地提取着几日前醉酒时的记忆:“那张延也是!竟不知他是这种人物,你还没及笄呢,他也巴巴地去。”


    徐嫣谈兴大起,兴奋地拉着两个好友分享自己听到的城中八卦:“可还记得他借住的粮行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