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金陵
作品:《汴京钓鳌客》 徐客遥怕绣球掉下去砸到行人,拿手拨了拨,让绣球自己滚到包间里。
“月老给你牵的红线你不要?”徐嫣指了指掉在地板上的绣球,笑她。
“不稀罕。”徐客遥嘟囔一句,心里有些好奇另一只金狮是谁在扮。
她刚一推开一点窗户,就看见那人正举着狮首谢幕,上身的粗布坎肩大敞着,蜜色的肌肤上满是汗,露出肌肉勃发的臂膀和整齐块垒状的胸腹。
台上的曹炜身姿像一张待发的弓,充满张力,让徐客遥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他的劲腰往下看。
不守男德。徐客遥在心里骂他。不是自诩守礼吗?袒胸露背,这是要给谁看?
五月五日,大内朝各地派发了《假宁令》,新朝的休假制度终于厘定,朝廷官员按旧例每十天休息一天,旬休之外,各地民俗节日休假三至七天,节气和社日休假一天,探亲假和婚假不计入其中。学子们另有田假和授衣假。
政令中还特别注明了城里的铺面的佣工,码头、矿场的力工,官营手工作坊的工匠,也要安排轮休,保证一年至少有六十天假期。
武宁军附近的宣武镇上偷偷开了一家报馆,专门整理各地的邸报,模仿其格式,自己雕印成小报,卖给徐正瑞这样关心政事的书生学子。
徐客遥临走在驿站附近买了一份,本以为上边应该是民生和军事。
打开却见上面写着:陛下近日偶感风寒,朝会上打了三次喷嚏,娘娘差女官将冰鉴移走。
顿时兴致大发,连买了好几个月的小报,准备在船上就用这个打发时间。
五月八日,施同光来彭城迎亲。徐客遥和徐家二哥跟着去了金陵府。
钱家人站在渡口栈桥相送,庄上养的那只土松犬突然从钱老翰林怀里跳下来,扑到钱文妤的绣鞋边,围着一身绮罗婚服的她转圈。
钱文妤踏着木板上船,它也跟了上来,她回头看祖父,把小狗抱在怀里:“祖父,我把金丝带走吧?”
老翰林摸着胡子笑:“它要跟你去,就让它去吧。小狗还没坐过船呢。等你归宁,我看看它可有长高。”
徐客遥站在钱文妤身边,察觉到她含着肩膀垂首,帷帽下的纱微微颤动着。她取了细棉布的帕子递给钱文妤,轻轻抚着她的背。
“等妹夫考完试,就陪你回彭城探亲,文妤不哭,总会再见。”
“不一样,”钱文妤的哭噎声传出来,“往后回家,终究是外人了。”
徐客遥支撑着靠在她身上的钱文妤,心里知道她在介意钱家以后继承家业的人不是同胞弟弟。只能尽力宽慰她:“老翰林和山长听了这话可要伤心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家里人一直惦念着你呢。何况你以后还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由你和妹夫为将来的孩子们遮风挡雨。”
“文妤,你这么聪明美丽的女子,一定能经营好以后的日子。”
钱文妤还是低头抹泪,面对夫家生活的不确定性,她只想后退,回到无忧无虑的闺阁时光。
施同光来跟岳父岳母拜别:“文妤是小婿主动求娶,将来必将视她如珍宝。小婿要出门访学二月有余,一等秋闱结束立刻带文妤归宁。望几位长辈千万保重身体,两家时常通信,若有不豫,家中尊长定会着人派船护送文妤来看望。”
装饰着红绸的五桅平底帆船正式起航了,施同光选择跟以往一样,从彭城沿运河而下,水路五百里,到了镇江稍作休整,游玩几日再回金陵。
钱文妤之前听说施家是大族,有些担心:“怎么好教家里人一直等着?祖母会不会生气我们贪玩?”
施同光个头不高,但知识渊博,有种温和的书生气,耐心劝文妤:“没事,来之前我已经回禀过老太君,她说让我们年轻人尽情玩两天,出发时给她去信就行。”
钱文妤也不是多么死守规矩的闺秀,问了两句就不再坚持了,调整好心情细细地盘问施同光家族里的情况,俨然是个主母架势。
徐客遥见她没有继续伤心,就抱起金丝,去甲板上看正在绘画的二哥。
“二哥,你画完了吗?”
“还没呢,江上的清风如何画得出?”
徐客遥指了指身后扬起的帆:“喏,你看它,有风的形状。”
徐正瑞不要这样的风:“画中的风要轻轻地吹。”
“金丝饿了,你先去船上的伙房找些肉干喂它。”徐客遥把金丝举到二哥怀里。
“这才几个月大,能离得了母亲吗?”
“六个月吧,还没成年呢,老翰林从别家抱过来养着。你看它眼睛,黑葡萄一样,可爱。”
“是诶,钱家照顾得真好,毛又干净又松软。你把那画填了色吧,这张我画得不好,一会给金丝宝宝画一张。”徐正瑞举起狮狗,把脸凑到金丝面前端详。
镇江军所辖的城池原本是南徐州治所,离彭城不算远,旧称北府、京口、润州。原定名为镇海军,但长江所携的泥沙逐渐让此地离入海口越来越远,便只能改叫镇江军了。
船行一日,西津渡背后的云台山麓已经穿过江雾,隐隐透出绿意。
此地位于长江和运河的交汇处,傍水而兴。又有清峻山水可赏,千百年来不知多少风流人物在此提笔。
徐客遥跟着他们登上古城墙,地势不高,已经足以俯瞰运河。
千艘弘舸巨舰穿行其中,繁忙的漕运正应了前朝诗人那句,“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
施同光带着他们逗留两日,在古城墙和石堡写了两首抒怀诗。晚上去酒楼吃饭,推开窗见外面的街市车如流水马如龙,他感慨江南的富庶,又兴起写了一篇赋。
徐家二哥跟着这样一位勤奋又满溢着才气的同辈在一起,整宿整宿地翻书。到了临走那日,终于挥笔写完了《西津渡怀古》,交代随行家仆留在当地,等全文刻在石板上安顿好再追上来。
徐客遥看着二哥眼下的乌青,忍不住好奇:“二哥怎么突然开始论古谈今?”
徐正瑞有些自得:“论词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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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约,我不如施家妹夫,更没有钱家妹妹诗作的新意。我换个方向,不与他们争诗才上的高低。写这两日登临旧地的所见所闻,到时候给未出游的同窗传阅,也不错。”
五月十一,徐客遥一行人乘马车到了金陵府建康城外,驿站外有一个青布遮阴的茶寮。
施同光要了几壶青梅冰茶,店家把瓷壶搁在盛着碎冰的土陶注子里,端了上来。
钱文妤分茶的时候,前面板桌又坐下几个出城方向来的行人。
“城里新贴的告示你看到了没有?”
“哪呢?刚刚城墙那贴的?”
“那个不是,那是流窜山匪的通缉令。”
“是各地方要改名的新消息。”
“啊?”那人惊讶着,金陵在战乱时做了几十年南都,新君估计不会待见,“先轮到的我们?”
“大内印发的邸报,咱们本地以后也是行都地位,还叫金陵,做江南东路的首府。”
“其他州府呢?”
“那我哪见得着,等朝廷颁布新的舆图,咱们也就知道了。”
但施家人不必等那么久。
施同光刚进府,门房候着的小厮就递来邸抄。
徐正瑞也凑过去看,扫了一眼,上头没有官制确定的消息。
倒是有拓印下来的《天下郡县图》,不知何人所作,上面密密麻麻地缩写了暂定的二十五路,有京府四,次府十,州二百四十二,军三十七,监四,县一千一百二十五。
“原来彭城离汴京也不远啊。”
二哥打破她的幻想:“这算不得正经舆图,看不出实际距离,从彭城去汴京,快船也得一日。”
施家的府宅也是依山而建,又与徐客遥家的别业有所不同。
为闹中取静,施家选择在城内通过营建工程,挖池取土,筑山置石来造景。
丹朱色铁门两侧各放了两只青铜祥瑞镇宅。
徐客遥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府邸,被巷道上高耸的青砖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一直走到人工湖前,才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施同光轻声朝看着有些不舒服的两位少女解释:“刚才巷道两侧山墙建得高,主要是为了隔火,一个院走水不至于快速蔓延到全府。巷道被山墙遮着,终日见不到阳光,多有青苔,你们注意脚下,防着跌倒。”
徐客遥懂了,难怪五月里,巷道还如此湿冷。
钱文妤到了施家,先吃了一顿接风宴,又休息了两日,才正式举行大婚仪式。
徐客遥吃席那日,站起来给施老太君敬酒,往下一看,乌泱泱一片,看得她头皮发麻。
施家最起码有百口人,府中主事的是施老太君。孙子的正礼在她的准备下,隆重而不失典雅。
大婚办完后五日,徐家二哥和施家妹夫就启程前往冀州,带着施老太君的亲笔信,去寻访那位懂得经世之学的老先生。
等钱文妤理清施府的人员后,徐客遥才发现施家,如此枝繁叶茂的家族,主脉却很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