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兰芬多休息室内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气氛热烈到近乎冲破顶部的塔尖。


    “嘘……”詹姆斯被众人簇拥着，站在低矮但结实的茶几上，食指竖立在唇前。


    他示意周边的红袍内衬的小巫师们都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在彼得无奈的视线下，再一次做出和斯内普如出一辙的惊讶模样。


    “——啊？”


    仅仅一个单调的音节，却让周边的学生如同被人撒了一整圈痒痒粉、又或者被施了无解的快乐咒一样，止不住地捧腹大笑。


    “这绝对比任何恶作剧都有意思！”格兰芬多的柯拉·斯塔克大喊着，长着点点雀斑的脸扬起，极钦佩地看向被众人簇拥的詹姆斯。


    “恶作剧？”詹姆斯晃了晃手指。


    “如果你指的是虫子、恶咒之类……那太低端了，斯塔克。就像先前的我那样。”


    他张开双臂，如同发表竞选演讲似的、骄傲展示着蓬松黑乱的头发，下巴高高扬起。


    “是的、没错！单纯的恶作剧的确能引起高亢刺耳的尖叫、还能观赏到那些古板家伙惊慌失措的样子，但那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如果有镜子的话，你会发现自己像极了那些电视剧里的反派，詹姆。”彼得弱声道。


    他极具形象的评价转眼被淹没在杂七杂八的起哄声中。


    “我知道的！詹姆斯！”柯拉·斯塔克兴奋地满脸通红，就连雀斑都仿佛涨成了血浆凝固后的红褐色。“那会更高级！对吗？！”


    “哈？”詹姆斯愣了下。


    在学院荣誉上偏执好胜的斯塔克很笃定地断言了詹姆斯的话——哪怕他先前还没说完。


    “让他们害羞、窘迫——”斯塔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这比他们让尖叫更有意思！”


    詹姆斯挠了挠头发，直觉斯塔克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出他言论中的错。


    “差不多吧……”他咂巴了下嘴。


    “但这的确比之前那样好玩儿。”斯塔克暗红色的眼睛瞪大，像是对此深信不疑。


    “所谓攻心……！天才啊，詹姆斯。那帮别扭家伙绝对会打心底里的畏惧我们！”


    他招呼着休息室内旁观的众人道。


    “想想怎么做吧，先统一战线。”


    被拉来的学生们乐得热闹，自顾自地谈论起了不同程度的理解——比如到底是口头敷衍友好，还是在付诸行动的同时鞠上一个躬。


    “真是越谈越偏了。”


    詹姆斯耸了耸肩，略过势必要让斯莱特林好看的斯塔克，动作轻快地跳下茶几，伸手将差点淹没到人群里不见踪影的彼得捞了回来。


    “詹姆斯？不继续吗……噢、好吧，我知道的，毕竟伊万斯不在。”彼得缩着身子躲在詹姆斯身边，跟着他从一边角落溜出休息室。


    “那两个也没回来。”


    詹姆斯呼吸了口休息室外的新鲜空气，双臂于发顶处伸直，用力舒展了下身体。


    彼得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


    “快宵禁了，马上，詹姆斯。估计就在你走过下一楼层的拐角口，或者等左手边楼梯变换回来的时间里……”


    “嘿！”男孩咧开笑。


    “你总是清楚那些无所谓的时间，哥们。但又是怎么猜到我想走右手边楼梯的？”


    他伸手拽住彼得的手腕，拉着他就下了右手边即将变化的楼梯。


    彼得：“……”


    算了，他早该习惯。


    “我希望他们俩别在图书馆吵起来。”詹姆斯嘴巴不停叭叭。“那可太丢脸了。”


    “莱姆斯他们两个吗？”彼得跟着他在过道中鬼鬼祟祟地前行。“我觉得没太可能。”


    其实准确来讲，此时还没抵达宵禁的时间点。但彼得清楚，詹姆斯只是想重温地下行动的快乐，无关于到底有没有真的实行夜游。


    “可你也知道莱姆斯那事儿……”


    如果非要二选一，詹姆斯无疑会站在小天狼星的立场上考虑。


    “虽然这么讲不太好，但就我看来，今天本可以是西里斯和薇安娜的双人约会的。”


    “双人约会？”彼得歪了歪脑袋。


    “我的意思是，如果莱姆斯了解情况，没要求一起去图书馆的话。”詹姆斯撇嘴。


    “但这理论上就是公平竞争。”彼得难得提出反对意见。“况且我不认为那个黑漆漆的臭脸斯莱特林会容许两个人单独去图书馆。”


    斯内普能松口同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那两个家伙会自觉地互相警惕监督。


    “妒心大的很。”詹姆斯评价。


    “薇安娜这么好的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彼得赞成地点了点头。“要我说……”


    “——伊万斯！”


    两人的谈话声被拐角处的一道女声骤然打断。


    “伊万斯？”彼得下意识跟着呢喃。


    詹姆斯明显意料外地愣了下，随后轻车熟路地捂住小个子男孩还没说上几句的嘴。


    两人做贼似的贴近拐角口的墙面。


    被迫物理消声的彼得眨巴了两下眼睛，茫然看向突然严肃偷听起来的詹姆斯。


    “别把我当你的朋友——”


    玛丽一字一句地发出重音，用几乎气急败坏地语气对准紧跟了她一路的莉莉·伊万斯。


    “我羞耻——羞耻极了！伊万斯！那帮把礼数挂在嘴边的混蛋——你和他们厮混着！”


    “西弗勒斯说的确实很过分，玛丽，但就事论事，我保证不可能是他伤害的诺亚！”


    “嘿！可你是他们的朋友！”


    玛丽眼眶含泪，满脸不信地嗤笑了声。


    “你们天天走在一起——和那几个斯莱特林一起，或者被那几个讨厌鬼缠着——”


    她疯狂挥动着手臂，像是要挥开什么东西似的，甚至能听到衣物布料破空发出的声音。


    “又怎么能懂我的心情呢？伊万斯，这么受欢迎的、人见人爱的姑娘！何必费心思过来安慰你受挫的可怜舍友——想的起诺亚？”


    玛丽肉眼可见地难受到了一个地步。


    冲动伤人的话语一说出口，她便难掩愧疚地后退到墙边，别过脸，用杂草般不经打理的毛燥长发挡住崩溃到近乎失控的表情。


    “……他会把诺亚丢进坩埚。”


    她轻声的、前言不搭后语地呢喃道。


    “哈？得了吧，那样薇安娜会第一个把他拉进黑名单的。”詹姆斯忍不住吐槽。


    他的声音尤为清晰地传入过道。


    刚想反驳的莉莉顿了下，和脸上还挂着泪的玛丽同时转头看向拐角。


    “谁在那？！”红发姑娘警觉抬手，第一时间将玛丽护住在身后。“出来！”


    自知凶了莉莉的玛丽头脑晕乎乎的，茫然看着横拦在身前的胳膊，无意识地后退一步。


    人在情绪上头时，总会下意识遗忘他人的善意，控制不住将失望的悲伤变成利刃刺向别人。


    玛丽嗫嚅着，却硬是没说出口道歉。


    莉莉还未意识到身后的女孩此刻丰富的心理挣扎，只是面色严肃地看向黑黢黢的拐角。


    ＊


    近期的霍格沃茨实在不够太平。


    莉莉总担心那个藏在暗处，抓走小鼠的凶手，后期是否会将目标放到无辜的学生身上。


    “我劝你尽快，不然别怪我去告诉麦格教授！”她忽略心底对未知的恐惧，放大音量。


    拐角处的人明显安静了瞬，又隐约传出些窸窸窣窣地、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莉莉的眉头警惕下压。


    “嘿、是我！”


    詹姆斯讪笑着，提溜着满脸抗拒的彼得从拐角处走出。“命运的红线不由分说地缠住了我，伊万斯。实在是有够巧的……哈哈。”


    莉莉：“……”


    过道内的空气骤然安静。


    早已料到这个情况的彼得默默捂住脸。


    詹姆斯眯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红发姑娘，朝后捋了捋头发，自以为状态良好地龇出大牙。


    “这是在……散步吗？我也喜欢在夜间散步，或许下次可以约着一起……随时。”


    莉莉：“……”


    “如果你指的是夜游的话。”


    “噢、对，你要想这么叫也可以。”


    莉莉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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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着，波特。”


    她放下手臂，将后背对准被她嫌弃的詹姆斯，转身看向情绪爆发后陷入愣神状态的玛丽。


    “还好吗？”莉莉拥抱住女孩失落的肩膀，语气温柔道。“我代所有人向你道歉。”


    玛丽咬了咬下唇，动作缓缓地回抱住莉莉的腰，将眼睛抵上她颈间的位置。


    ……她知道莉莉没错。


    自己更不该在一时气急下，朝自始至终都在帮助自己的朋友撒火，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但她……她真的……


    玛丽呜咽起来，哽咽的声音逐渐放大。


    “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模糊不清地哭诉着。“从七岁开始就是了……妈妈买回来的，衣服也是我设计、亲手给它做的……”


    察觉到女孩间的气氛回暖，詹姆斯和彼得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双双将嘴巴闭上。


    “我知道，玛丽。”


    莉莉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几个都在找诺亚，哪怕其中有人会把事情想得很糟糕。”


    被斯内普无意间的话吓到心颤的女孩绷不住后怕。她的身体如秋风下的芦苇荡般婆娑颤抖着，双臂发泄似地紧搂住莉莉的腰。


    “但那是不对的，至少不能这么说。”莉莉清丽的小脸公正板起。“无疑是他的错。”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玛丽。”她摸了摸女孩的发顶。“诺亚可是你相伴将近五年的伙伴，我简直不敢想象其中到底经历过多少。”


    “相伴越久，羁绊就越深。”


    莉莉轻声喃着，柔和的眸光低垂。“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足以让人崩溃的。”


    *


    “……阿嚏！”


    小天狼星猛地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从梦境中转醒。


    他趴在桌上呆了会儿，听着手边传来纸张翻动的窣窣声，后知后觉地抬头朝前看了下。


    本该一片黢黑的地界内，唯余两盏煤油灯幽幽亮着。长方形的桌面两侧，有两人分开坐在一边，各自翻动查阅着面前的古籍。


    “莱姆斯，笔。”


    薇安娜顾不上抬头，被突然施令的人也不意外，只是将手边的羽毛笔沾好墨后，横递给紧盯书面的女孩。


    两人的动作难掩默契，就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已配合了无数遍那样。


    “Thanks.”薇安娜抬头接过笔。


    卢平浅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女孩有些意外的表情——面朝自踏入图书馆没多久，就陷入深度睡眠的小天狼星方向。


    “醒了？”她明知故问地笑道。


    卢平跟着看去，恰好和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个古怪荒诞梦境的小天狼星对上视线。


    “已经闭馆了，西里斯。薇安娜给我们施了幻身咒，平斯夫人没发现我们。”卢平贴心地朝小天狼星说明。“但你要是困的话……”


    “如你所见，我已经醒了，莱姆斯。”小天狼星回答得并不客气。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挤到薇安娜身边。


    “让我看看大学霸在学些什么？”


    “带着你的瞌睡虫理我远点。”女孩难掩嫌弃地推了推他。“扣好你领口的扣子！”


    小天狼星瞥了眼领口松开的纽扣，浑不在意地挑了下眉，反其道而行之地松了松领带。


    “嘿！你……”薇安娜状似生气地紧了紧拳头，又暗自气鼓鼓地放下。


    捉弄成功的黑发男孩满眼好笑地看她。


    “别吓到她，西里斯。”卢平忍不住制止。“我们是在研究远古魔纹相关的阵法。”


    “就是格林德沃庄园里那些……”


    虽然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女孩要绞尽脑汁地研究自己家门口现成就有的魔咒。


    但既然薇安娜想做，他没理由不支持。


    “紧张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干。”小天狼星打断他，自证清白似的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倒不如说，到底是哪些人，会暗地里背着朋友偷跑在前面……我还蛮好奇的。”


    他自顾自地顿了下，漂亮的灰眸紧盯了会儿坦然自若的卢平，随后又若有所思地眯起。


    “你说是吧？莱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