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树枝

作品:《大小姐

    卧室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回去的路上,周围的蝉鸣蛙叫汽笛声都衬得那条路安静无比。


    周依婧胸口闷闷的,虽然早就猜到是这样沉默的结果,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从前她就没什么朋友,周围的大多数人对她好只是因为给够了钱,她没有玩伴,因为小时候经历过绑架,上课是老师来家里,出去玩是清场,唯一会听她说话的人是妈妈,可妈妈眉头总是皱着,带着淡淡地阴郁。每次她看着妈妈的阴郁,不论当时多开心,所有的情绪都会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气坠落。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主动想要靠近林亦扬,和他成为朋友。这并不涉及悸动,她只是太孤单了,而林亦扬是那样的适时和独一无二,她想要个朋友,至少在宣淮,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住空荡荡的大房子,一个人去游戏厅玩抓娃娃,听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她除了钱,没别的了,林亦扬不要她的钱,那她只能拿出她直白的无畏的莽撞,试试看,能不能抓住这枝浮木。


    “林亦扬,明天我还会来的。”周依婧执拗地说,“你拒绝也没用,林爷爷欢迎我。”


    林亦扬转过头,这段路的路灯年久失修,稀稀拉拉亮着,也衬得月色更加皎洁,洒在周依婧身上,像披着一层洁白的纱,让他一时看不清。


    这一晚太热闹,各种嘈杂的纷乱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乱哄哄的得他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拒绝,他所处的环境太糟糕了,和他成为朋友有什么好处呢?几句闲言碎语就能将温室里的花掐断,来找他麻烦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混混,一不小心就会沾上泥泞,没意思,真的。


    可当他看到周依婧那双清澈的赤诚的像黑曜石般的眼睛,那些锋利的尖锐的拒绝就都偃旗息鼓,哑在了喉咙里。那双眼里同时包含希望和痛苦,几年前,他在他妈妈眼里见到过,清澈干净又暗藏痛苦。


    他妈妈准备离开那段时间,每次悄悄打电话,影子映在玻璃上,透出这样一双眼睛,痛苦于现状,却又藏着期待和希望,电话里的人像是被抓住的唯一树枝。


    周依婧将眼眸对准他,仿佛他是那根树枝。


    几年前他没能力成为他妈妈的树枝,现在他就能成为周依婧想要抓住的那根树枝了吗?他不确定,没把握,本能想要拒绝,又担心自己的拒绝会让她就此沉没。


    那些尖锐的话和深重的想法兜兜转转,到嘴边时只剩下两个字:“随你。”


    随你,那就是不拒绝的意思。周依婧嘴角微微勾起,心想,果然还是简单粗暴的方法最快。


    “明天你想喝什么汤?”周依婧歪头问,眼神变得促狭,“小笼包呢?想不想吃?”


    林亦扬冷着脸,还没开口,就听到她用揶揄的语气说:“哦忘了,你小笼包过敏。”


    “......”他刚刚为什么不把话说死。


    周依婧没有被直接拒绝,心情好得很,特别善解人意大发慈悲:“我明天再给你带盒氯雷他定吧,这样你就能吃了。”


    “味道真的比你当初买给我吃的要好,你一定得尝尝。”


    林亦扬心一梗:“知道为什么我买的难吃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下了老鼠药。”


    周依婧气笑了:“那你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此起彼伏的蝉鸣和蛙声奏成夏夜的圆舞曲,水泥地上的两个影子交错又分开,是盛夏最触不可及的美梦。


    暑假的时间还很长,周依婧在得了那句“随便”后,大张旗鼓地闯进了林亦扬的生活。


    所幸游戏厅、林亦扬家,都是她的落脚点,甚至比那栋空荡荡的别墅还让她有归属感。


    虽然林亦扬对她的态度还是冷冷的,但这也浇灭不了大小姐赤诚的火把,她每天照例拎着保温盒去找林亦扬,有时候他拗不过她,会吃两口,有时候专注画画只啃五毛钱一包的饼干。


    林亦扬画画的样子和平常截然不同,光线照在柔软的画纸上,连带着把林亦扬身上的冷漠锋利都软化,他腕骨分明,手指修长,握着画笔宛如艺术品,一举一动都优雅漂亮。画画时他很专注,周身的气质都变得沉静,周依婧在这样的沉静中,很容易安静下来,哪怕只是安静摆弄手机,她也觉得舒适,舒适到她可以短暂忘记围绕着她的烦心事。


    林亦扬虽然不再问她为什么会出现或者出现在他身边干嘛,却也不会和她多说太多话,企图想用这样的冷淡让周依婧渐渐失去兴趣主动离开。


    一切冷漠态度的转变,发生在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天。


    这场雨从昨晚开始下,大雨转小雨,到了早上又哗啦啦泼水般倒了下来。


    周依婧坐在餐厅吃早饭,雨珠模糊窗户,天暗得屋内亮着大灯。


    “小姐,这么大雨,还要把汤装保温盒吗?”厨房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泡,王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出来询问周依婧的意见。


    “小姐?”


    “小姐?”


    “嗯?”周依婧被叫了两三遍才回神,她有些心不在焉,听到王妈的问题,舀馄饨的手停顿一瞬,细眉微蹙地说:“装起来,保温盒外面再套一层保温袋。”


    刚刚起床时,她收到了一条林亦扬的消息,说是雨太大,让她不用过去了。这条消息太过反常,按照往常林亦扬想要让她远离的想法,一定不会管她出门雨大不大,况且她出门有司机,雨又能淋到她多少?林亦扬主动的“关心”太过反常了,倒像是出了什么事不想她去。


    周依婧心绪不宁,让王妈多装点,仔细包好。司机已经等在门口,王妈撑着伞护送她坐进车里,车门一关,轮胎压出水花,绝尘而去。


    到了所幸游戏厅后,周依婧顾不上司机下车来给她撑伞,急匆匆跑进去,却并没有在前台看到林亦扬的身影,倒是老板看到她,说了句:“林亦扬说晚点来,他有幅画没画完。”


    周依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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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头,心却没有放下半点,转身重新坐上车,让司机开去林亦扬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着急,只是本能察觉到反常,得亲眼见到林亦扬才能稍稍安心。她希望这只是她的虚惊一场。


    愿望是用来落空的,担心从不是空穴来风。


    林亦扬家在偏僻的巷子里,路很窄,车开不进去,周依婧让司机停在路边,她撑着伞拎着保温盒进去。


    避免雨水打湿衣物贴在身上,周依婧今天穿得是短裤,露出的两条腿雪白笔直,这条路多泥泞,雨水从地面溅起到她小腿,雪白的画布上没一会儿就多了几个泥点子。


    走到林亦扬家门口,她意外发现那扇木门开了一半,暴雨砸在地面混着拳头落下的撞击,闷哼和狠厉的唾骂透过雨帘清晰传来。


    一颗心直线下坠,周依婧攥紧了保温盒,挪了半步,看到庭院里的景象时没忍住瞳孔一缩。


    庭院里还是杂草丛生的荒芜,中间却站了好几个人,身材魁梧,纹身花臂,背对着门口围成一个半圈,对着围着的那人拳打脚踢。


    “畜生。”


    “贱种。”


    “你早该去死。”


    地上七零八落丢着几把黑色雨伞,雨珠被伞面分割出尖锐的刺,像天上积久不散的乌云,黑压压一片的阴沉,气氛凝滞到极点。


    周依婧在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移开步子时,终于看到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那个人。


    林亦扬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咬着牙闷声挨打,他的脸颊上擦伤明显,血不断流出来,混着泥水显得格外狰狞。突然腰上被狠狠踹了一脚,林亦扬被踢得被迫脸朝地趴在地上,无意识向前看时,正好对上了门口周依婧的视线。


    雨滴又深又重地砸下来,林亦扬瞳孔一缩,松开抱着头的手小幅度摆了下,沾着泥浆的嘴唇动着,无声又焦急地说着什么。


    那群人不遗余力地殴打着林亦扬,雨大到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这点小动作,但周依婧看清了。


    走。


    走。


    林亦扬让她走。


    小时候被绑架的经历实在算不上美好,后来周成给她找过武术老师想让她学几招防身,她怄气没好好学,只学了一套绣花拳,全是花架子,根本打不过院子里的这群人,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周依婧怕的掌心全是汗,腿都要打颤。


    可是林亦扬就趴在那里,被打被踢还被骂,嘴里念叨着让她走,鼻子流了血和泥浆一起糊在脸上,他整个人都泡在雨水里,那双锋利的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痛苦,嘴里却念念有词地让她走。


    周依婧丢下伞,暴雨兜头而下,划过脸颊到达嘴唇时,是咸的,保温盒放到门边,她顺势捡起一块石头,迎着林亦扬跑去。


    “林亦扬,你是不是有病!出了事不知道叫人!”清丽的声音划开雨帘,在那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前,举起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向离林亦扬最近的人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