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内带着他们绕要塞转了半圈，来到一个看起来与别处毫无不同的城墙旁。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会有人来接我们。”


    扎克挠挠头发。他猜得不错，名义上他是整个队伍的指挥，但实际上对于这些工作，他不比一个专业的塔克斯强。


    “队长，只有我们潜入进去吗？”拉奇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四周。他们的影子躲在墙壁的夹角里。


    城垛上的火把明亮地巡视着，让人安心了一点——墙实在太高了，他们的说话声飘不上去。


    “晚上还有一次突袭，”扎克解释道，“辅助我们行动。”


    他忍不住看向森林的尽头，等夜色被火光染红，行动就该开始了。


    一架飞机从他们的头顶滑过，声音很轻，扎克没分辨出是哪一方的。


    “我们的飞机，”拉奇自言自语般地说，高兴了点，“是个好兆头。”


    扎克眯起眼睛，没有反驳。


    他们沿着下水管道爬了进去。


    拉奇嗅着自己的衣领。满身恶臭的去觐见公主，他抱怨道，真是不成体统。


    我以为你对公主没有崇敬之情？西斯内发问道，我们是去绑架公主的。


    扎克惊异地瞥了西斯内一眼。红发的塔克斯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拉奇悻悻地笑了笑。


    对不起啦，他转移话题，墙壁是不是在震动？


    火把照耀下，不少石头、泥灰从墙上落了下来。黑色的水面在晃动。


    大地嗡嗡作响。


    然后，一切瞬息停止。


    “有爆炸，”扎克不是很肯定地说，“或许刚刚飞机投弹了？”


    “他们没有告诉我其他消息，”扎克清清嗓子，正色道，“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


    得到了其余两人一致的回答。


    越往下走，灯光就越亮堂。


    爆炸还是时不时传来。


    扎克现在有些担心，这样的情况下，公主会不会被转移位置？


    她应该会去避难，扎克想，那我们去哪里找她？


    情报还是不够啊。


    西斯内却信心满满地说，走吧，没问题的。


    三人从走廊的通风管道蹿了出来。


    扎克本以为能看见许多巡逻的士兵，但没有，他们蹲守了许久，连一个过路的人都没有。


    地面简直惨不忍睹。挂画掉了下来，瓷器碎了一地。


    扎克拿着大剑，小心地绕了过去。


    如果这是轰炸的结果，效果未免太好了。


    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扎克没有头绪，只能留意观察四周。


    很快他们来到一扇大门前。门很重，上了锁。


    西斯内鼓捣了一会，门就开了。


    扎克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门。


    “不许动！”他大喊道。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


    空旷，装修精美，连扎克都能看出昂贵之处——可惜装饰品全都掉到了地上。


    没有开灯，窗户敞着，月光照了进来。


    扎克扫视一圈，没看见人。


    “小公主呢？”他沙哑地问道。


    拉奇走过去，用枪捅了捅床上鼓鼓囊囊的人形。


    “队长，是枕头！”他喊道。


    “难道被带走了？”扎克皱起眉，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这个小女孩在这里，可能过得不是很好——起码扎克这么觉得。


    他没有看见任何与儿童有关的东西。绘本，蜡笔，玩具……


    没有，统统没有。


    可能五台的教育方法和我们不一样，扎克想，我们不会让总裁儿子9岁时上前线。


    任何孩子都不应该9岁上战场。


    他们应该远离前线，享受童年，好好长大。


    “我不这么认为。”西斯内已经把门关上了，嘱咐拉奇驻守其旁。


    “他们把门从外面锁死了，里面打不开。”西斯内指着刚刚拆下来、沉重的挂锁说，“撤离也不需要把门锁上吧？”


    “或许他们想要财产不受侵害呢？”拉奇提议道。


    “一把锁拦不住士兵的，”扎克打开衣柜，“只会增加撤离的时间。”


    “窗户开着，”西斯内向下看了一眼，“用窗帘结了绳，可长度不够。”


    “她还在这里。”扎克声音清晰地说道。


    一时间，房间内一片沉寂。


    尘粒在月光里缓缓上下浮动，就像迷途的小鱼。


    花瓶里的水濡湿了地毯，枝叶散开，白色的花瓣哭丧着脸。


    扎克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会意地点点头，把守住门和窗。


    扎克闭上眼睛。他有被增强过的五感。


    没关系，一个小女孩而已，他对自己说，他能找到的。


    黑暗里，一切都被放大。


    刚开始的确寂静无声。


    他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


    他自己的，稍远些的，然后——


    破风声。


    扎克架起刀，毫不犹豫地往前挥。


    一个娇小的人形踩在刀背上，顺势落在地面，手里拿着苦无。


    那是一个很小的女孩，没有穿裙子，而是寻常的无袖连帽衫和运动短裤。


    她一直藏在吊灯里，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跳下来准备对正下方的扎克先下手。


    多么能干的姑娘！


    扎克都要钦佩她小小年纪所拥有的能力了。


    “你好呀，小公主，”扎克低头扫了眼手里的刀，“或许我们应该谈一谈？”


    小女孩倔强地盯着他们。


    扎克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尽可能友好的笑容：“我不想动粗，公主殿下，如果您受伤了对谁都不好。”


    小女孩还是没说话。


    “形势对您不利，我们有三个，你只有一个。”扎克继续说道，示意拉奇收起枪。


    拉奇显得有些纠结，还是照做了。


    扎克把刀背到身后，摊手：“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诚意了吧？”


    小女孩挨个打量着他们，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叫尤菲，不要总叫我公主，我有名字的，”她的声音脆生生的，“你们想做什么？”


    西斯内走上前，从女孩手里轻柔地拿走了她的苦无。


    她还没有受过训练，苦无是没有开刃的。


    “我们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扎克蹲下来，耐心地说，“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骗人，”尤菲咬着嘴唇，“神罗都不是好人。”


    扎克无奈地笑了笑：“或许，但你是不一样的。”


    “因为我是五台的公主？”小女孩皱着眉。


    “因为你是个小孩子。”扎克说着，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女孩愣住了。


    “尤菲，”西斯内温和地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尤菲点点头：“今晚他们送完饭后，就不让尤菲出去了，尤菲好无聊啊。”


    她伸了个懒腰，像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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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似的。


    “你来了后，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吗？”扎克问道。


    “明明尤菲好不容易来这里的，”女孩嘟着嘴，“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了，我经常会溜出去。”


    “但是今天不同，大家都很忙，而且和地震了一样，”尤菲夸张地颤抖着，“到处都在晃，站都站不稳。”


    扎克和西斯内对视一眼。


    扎克可以确定，今晚不是只有空袭这么简单，神罗或许想直接拿下这座要塞。


    那为什么要抓尤菲呢？


    来不及细想，房间又开始晃动，甚至比之前晃得更厉害了。


    吊灯摇摇欲坠，水晶挂饰叮叮当当响着，时不时往下砸落。


    扎克眼疾手快地拉着尤菲跳到一边。透明的石头迸溅开来，碎片划伤了尤菲的脸颊。


    女孩呆愣地看着，不知所措。


    门口的拉奇喊着，快出来，门要变形了！


    于是扎克背起尤菲，和西斯内一起向外跑。


    来到一个比较结实的夹角，扎克放下尤菲，西斯内用酒精棉片擦去她脸上的血，贴上创口贴。


    好了，西斯内说，小心点，脸上别留疤了。


    尤菲嘿嘿傻笑着，说知道了。


    她甚至虚空打了几个拳，证明自己完全好了。


    扎克不由地微笑起来。做得真棒！


    尤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队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原路返回吗？拉奇问道。他一直在负责警戒，此时缩回了过道里。


    就这么做吧，扎克说。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们的必经之路因为坍塌的墙壁，堵塞了。


    换一条路吧，扎克当机立断。岔路很多，于是由西斯内带路，扎克打头阵，拉奇殿后。


    尤菲被他们保护在中间，西斯内照看着。


    就这么平安前进了一段。


    今晚神罗下足了功夫，扎克听见楼下不断有交火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里，扎克捏紧了刀把。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从很近的地方爆开。


    扎克扭头一看，拉奇正端着枪，不断朝走廊尽头点射着。


    队长，后面有人！拉奇大喊着。


    子弹吐着火舌，高速旋转。


    扎克用大刀挡住，子弹弹射，震得他手发麻。


    西斯内，拉奇，带着尤菲走！我来殿后！扎克吼着，上前几步，接替了拉奇的位置。


    西斯内点点头，转身离开。


    拉奇最后瞥了扎克一眼。


    保重，队长！


    扎克没想到，那是他与拉奇的最后一面。


    这群敌人不难对付。不多时，扎克就解决了全部敌人。


    等他追上去，看到地上残存的血迹，心里便凉了半截。


    他按照备用路线，来到集合地点，只瞧见西斯内用手指绕着头发，面无血色地站着。


    她的西装满是灰尘，伤口被临时处理了一下，还在渗血。


    “拉奇和尤菲呢？”扎克问道。


    西斯内低下头：“我们遇见了很多敌人，拉奇被俘虏了，尤菲被救走了。”


    扎克踱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头上。


    西斯内还是呆呆地站着。


    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他们看着神罗的轰炸机呼啸而过。


    城里灯火摇曳，恍如白昼。不断传来厮杀、爆破、枪响的声音。


    但在这要塞外的林子里，一切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