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普通的蛇环，自然会受她内丹的影响，但裴曳不知道，他脚踝上的蛇链，是她拔下逆鳞所炼。即便被他体内的内丹控制一时，在她这个原主面前也得毕恭毕敬。


    夙眠捏爆他身前结界，宣娇已经跑了，但结界破碎之时，他的灵香，和宣娇的蟒气一同破了出来。


    她瞳色微变，接近于原身的幽冷。掰过裴曳的脸，指尖滑过他脸上和脖侧的红痕。


    “你们……”她声音带着低压的愠怒，“你们做了什么？”


    裴曳道：“你还敢问这个？”


    她眼神顿时一定，波动了一下，仍然问：“你身上为何都是她的蟒气？”


    她揪住衣服，衣服上是宣娇的蟒气，发间是宣娇的蟒气，里衣……里衣也是宣娇的蟒气。她几乎快嗅不到属于蛇栖树的灵香，心绪开始剧烈波动。


    她收紧蛇链，看见他难忍地拧紧眉头，她抬手抚平，收到裴曳冰冷而厌恶的眼神。


    夙眠摇了摇头，轻声道：“殿下，我不就是贪你一点灵力吗？你非要故意激出食灵佩的贪念，你想要我的内丹，你想要，我能不给你吗？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伤心。”


    “你也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恶心。”


    “……”


    夙眠沉默了。


    许久后，她抬手盖住裴曳的眼睛，喃喃道：“你看不到，就不会恶心了。”


    裴曳呼吸一滞，乱了心神。


    她炼蛇链本就有私心，只是没想到会用在这种地方。她实在忍受不了有人侵犯她的领地，若是换作别的，扔了毁了就算了，但是殿下，只能由她亲自清理一遍，用属于她的蚺气盖住宣娇的蟒气。


    宣娇这个该死的胖子，她怎么敢，怎么敢啊。


    她一直忍着没敢对殿下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稍有邪念也立刻被掐死腹中。


    她甚至越想越气，低吼一声，在裴曳的脖子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这不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冒险的事，但却是最紧张的时刻。她觉得自己说这话时没有带脑子，甚至没想过被拒绝的后果。


    在把自己的蚺气全部盖住了多余令她不快的气息后，她松开裴曳，然后说：“殿下，我要做你的灵侍。”


    裴曳看着她的眼神实在奇怪，目光很凉、阴怒，又仿佛有什么话实在难言。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就跟村东头强抢民男的地头蛇一样，但是等不及了。


    “结契吧。”她割破手指，“我就是你要的，蛇族最强的那个。”


    裴曳抿着唇不说话。但如果眼神可以刀人，她身上应该有几个窟窿了。


    “我等一下给你松开，你不许打我。”夙眠道，“我先把内丹拿回来保命。”


    她恢复人身，凑近裴曳的脸，又被他紧锁着眉头盯住。犹豫了一下，还是贴了上去将内丹从他灵海内召唤出来。


    松开蛇链，裴曳也没有动作，只是很阴沉地坐着，双拳紧握放于膝头。


    没了蛇链加持实在很冒险，夙眠有些忐忑，“结，结契吗？”


    她看见裴曳的眼睛逐渐装满一个她，然后缓缓抬起手，捏住了自己的衣襟，低喝道：“结……结你爹！”


    夙眠愣住。难得见到他的失态，有点迷人是怎么回事？


    裴曳冷冷道：“我告诉你，欺辱我的不是宣娇，我怀疑就是你。你羞辱我两次，两次，你真是厉害啊。”


    夙眠矢口否认：“不，我没”


    “你滚。”


    “不是，你说清楚，我第一次怎么欺辱你了？”


    裴曳怔了怔，欲言又止。


    “你还想让我回味？”


    夙眠摇头，不可置信，“殿下，你不要瞎扯这些，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她还记得在异空间被裴曳设计打出结界的事，他一定又在瞎扯，想转移她的注意。


    裴曳胸膛阵阵起伏，好半天，才顺过气。


    他起身往外走，夙眠在身后喊了一声，他停下来，低声道：“你若再敢用蛇环牵制我，我一定杀了你。”


    “可是殿下，蛇环的动作会比你的动作快一些。”


    裴曳停住了。或者说僵住了。他闭了闭眼，手背贴在额上冷静了一阵，转身看着她。


    “结契吧。”


    夙眠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味过来后蹭地睁大眼睛，诧异中夹杂丝喜色。


    他冷硬地说：“契约中要多加几条。”


    夙眠道：“我明白，第一，不准擅动蛇环。”


    “嗯。”


    “第二，不准以原身出现。”


    裴曳看她一眼，“嗯。”


    “好，可以，结吧！”


    “还有第三。”裴曳道，“第三，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只是主仆关系，不得妄生欲念。”


    夙眠道：“好，可以。”


    裴曳召出灵契，面无表情地改着上面的金文，“你若对我生出别的非分之想，天打雷劈而死。”


    夙眠皱眉，这灵契若是真的，岂不是刚结契她就被雷劈死了。


    好险她攥着墨逃给的法器，但还是不太放心。


    “殿下为什么这么说？我为蛇族，对您的感情只是本性上的倾引，抛开这个，我若是个普通人，不见得会对您有什么感情。”


    裴曳道：“那便好，只怕契结成之时，你便被雷劈死了。”


    果然是为了让雷劈死她。夙眠也抬手在灵契上落字，“我发誓，抛开蛇族本性，我若对殿下生出其他心思，情或爱立成之时，天打雷劈。”


    裴曳从肩头藤纹取出一滴青色的魂液，滴落到灵契落款之处，“该你了。”


    夙眠一脸从容，背着一只手，看起来很随意。实则暗中握紧了避契的法器，然后将指尖血滴落成契。


    裴曳等了一会，没有雷响，将灵契收起。


    “从现在起，你我便同为灵修。”他脸色不太好，“过往一切，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我并不喜欢对自己所作所为不敢承认的仆人。”


    夙眠松口气，笑道：“殿下放心，我既已成为你的灵侍，定事事以你为先，不敢欺瞒。”


    他抿唇不语，只是忽然凑近盯着她，在夙眠错愣之时，将手虚放到她胸口，皱眉：“心跳这么快，雷都没劈你。”


    夙眠道：“我已化蚺，心跳自然刚猛有力，殿下是在失望吗？您希望我为您动心？”


    “我希望你被雷劈死。”


    夙眠摊开手，无奈道：“殿下对自己的魅力也太自信了，我虽为蛇族，对您的灵力无可抵挡，但对您这个人，我还真没兴趣。”


    如果不是捏着避契玦，她说不出这些话。但为了让裴曳打消顾虑，她必须满口胡话。


    不管裴曳是为了借雷杀她还是有意牵制她，她已经拿到了免费灵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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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够了。


    入夜，夙眠推开墨逃的密室门。


    “你这个玉玦，是要一直带在身边才能避契吗？”


    墨逃从书堆里抬头，上下打量她，“你结契了？”


    “嗯。”


    “哦，这我也不知道，”挠挠头，他又没吃过霸王餐，“不清楚是一次性的还是一劳永逸的。”


    夙眠道：“多少，卖给我。”


    墨逃更好奇了，但又不敢多问，暗搓搓地抬价格，“这宝贝世间仅此一物，你要买我舍不得，要不你租吧？”


    “不租。要么卖给我，要么我白拿。”


    “十袋灵石，谢谢。”


    夙眠走了许久了，墨逃仍趴在桌上心痛哀嚎。


    悍匪啊悍匪啊……


    ……


    裴婳收到来信，没几日便千里传神而来。


    裴曳见到她有些意外，“母亲，您现在不应该在闭关吗？”


    夙眠正在不远处，只因这是裴曳和母亲的密语，她看不到裴婳，只是感觉裴曳似乎在和谁说话，便往这里看了一眼。


    “族内有事，晚几日。”裴婳道，“听说你结了灵侍，就是她？”


    “临时的而已。”


    裴婳挑眉，道：“你把她叫过来。”


    “母亲要做什么？”


    “我看看她有没有被你降伏。”


    裴曳沉默，没动作。倒是夙眠总感觉他举动有异，走了过来。


    “殿下，你在跟谁说话吗？”


    裴婳打量她一番，又虚探她的灵契，道：“这丫头可不简单。”


    裴曳转过身，用密语传音道：“孩儿与她结契本是想借灵契处理她，但不知哪里出了错……或许是孩儿无能，她并不受我蛊惑。”


    裴婳反复看着他俩，“当真？”


    “嗯。”


    他不理会自己，夙眠逐渐皱起眉头，“殿下。”


    裴曳拂袖扫过，裴婳的虚影出现在眼前，夙眠一怔。


    裴曳道：“我同我母亲说话，有问题吗？”


    她自然是认得柏桑神主的，只是要装作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夙眠恍然拱手：“夙眠拜见神主。”


    裴婳温柔一笑，冲她招手，“好孩子，过来我瞧瞧。”


    夙眠温顺地走近她，低下了头。


    裴婳从她灵海中看到了契约内容，不禁看了裴曳一眼，然后道：“乖孩子，好好对曳儿，他不会亏待你的。”


    夙眠乖巧道：“殿下待我极好，为殿下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余光瞥见裴曳无语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就装吧。她不在意，只要裴曳没有主动托出她的罪行，那一切都可以由她来编。


    裴婳对她的话却很受用，笑着点点头，“好，好。我和曳儿还有话要说……”


    她立刻退几步，分寸感十足：“那夙眠先回避。”很快便没了踪影。


    裴曳道：“母亲，不要被她这个样子骗了。”


    裴婳道：“她身上确有灵契，只是这契约内容，曳儿，娘亲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我族漫长一生只能结契三次，每一次都弥足珍贵，何必费这大功夫去对付她。”


    “她能活到现在，是孩儿没用。”


    裴婳笑了，“曳儿，你错了。她看你的眼神，并不清白。”


    “那她怎么没被雷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