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IF线番外:贫穷学神和他的天降未婚夫(6)
作品:《和退婚流龙傲天私奔后》 在迅速了解这个世界的常识后,归雪间对外界的探索不再那么迫不及待,准备循序渐进,又重新开始了学习。
严格意义上来说,归雪间是请了病假的高中生,甚至连学籍也在一中。
初中时的班主任十分负责,要求归雪间参加中考,他的名次很靠前,被一中录取,现在是高二学生。
当然,他还是没被允许外出上学。
如果真的去上学….…
想到这里,归雪间忽然给于怀鹤发消息:[学长你好!][我是高二学生归雪间,有问题的话可以请教学长吗?]好一会儿才收到于怀鹤的回复。
可以。什么都行。]
好像是那种很友好的学长,实际上学神于怀鹤在学校里以冷淡出名。
归雪间看着回复,笑了半天。
直到那天晚上,于怀鹤从晚自习回来,带了高二的讲义和试卷。
归雪间问:“这是什么?”
于怀鹤:“找你的班主任拿的。”
他斜靠在书桌前,挡住了亮着的灯光,平静道:“不是你自己叫学长帮忙的?”
归雪间呆了呆,不可思议地望着于怀鹤,笑不出来了。
以往在白家的看管下,归雪间都是通过网课学习,现在逃出来了,没人再提供网课,学习似乎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幸运的是,归雪间在读书方面很有天赋,遇到任何问题,都能在好心学长及很负责的未婚夫于怀鹤那里得到解答,所以学习得非常顺利。
他们每周六一起出门,因为去的都是东城热门的地方,经常偶遇一中学生。
于怀鹤不能算交友广泛,但他的照片在一中宣传栏出现过无数次,成绩突出的可怕,长相在一众高中生里又鹤立鸡群,很难不被人记住。
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怀鹤没有丝毫顾忌地握着一个模样很漂亮的少年的手。
大多数人不会联想到玩笑般的未婚夫,只是觉得于怀鹤交了个男朋友,毫不遮掩,特立独行,胆子很大。
周日,归雪间和于怀鹤在一起学习。
书桌的空间狭小,容纳两个人位置不太够,很挤。
但于怀鹤也没提出要将卧室的书桌让给归雪间。
归雪间坐在于怀鹤旁边,他是那类很聪明的学生,可以很轻易地解开难题,却很容易陷入疲惫,然后走神。
他累了,局促地坐在不怎么舒适的椅子上,于怀鹤的肩膀近在眼前,一偏头就能靠上去,引诱着归雪间的接近。
太近了。
归雪间忍了又忍,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脑袋支在了于怀鹤的肩膀上,得到了支撑,全身放松下来。
于怀鹤偏过头,看向归雪间,没有说话。
归雪间依稀记得他们之前的约定,于怀鹤在房间里学习的时候,只能在每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打扰对方。
从归雪间的角度只能看到于怀鹤的下巴,看不到这个人的神情,他觉得这个人是在指责自己的不守承诺。
归雪间有点羞愧,连忙抬起头,却又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回了原处。
怎么不让他改过自新回头是岸,是还要固定罪证吗?
这一次,他费力地抬起眼,凑巧与注视着自己的于怀鹤撞上了。
这人不像是被打扰到了,眼眸中也没有指责。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于怀鹤低下头,用左手接过笔,在试卷上留下一行很流畅的字。
归雪间瞪圆了眼,震惊地问:“你是左撇子吗?”
难道是为了掩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所以才学了用右手写字。
但这个人似乎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于怀鹤说:“不是。”
又解释了一句:“七八岁时觉得有时候左手比右手方便,就试着都用了。”
归雪间感叹:“那你很厉害。”
七八岁就会未雨绸缪了,有种不愧是于怀鹤的感觉。
于怀鹤的视线落在归雪间的脸上,很缓慢地移动着:“还行。现在就用到了。”
归雪间:”。”你是不是未雨绸缪得太早了?
总之,于怀鹤可以用左手写字,现在这样就不算打扰了,归雪间松开力气,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于怀鹤的身上。
他的脑袋抵在于怀鹤的肩头,扎的松松散散的长发,雪白的丝绸发带顺着他的动作,那些属于归雪间的一部分,沿着领口的空隙,滑入于怀鹤领口的间隙。触感柔软,独一无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于怀鹤另一个人的存在。即使于怀鹤很擅长忽视外界的干扰,专注自己的事,也难免有很多个动摇失神的瞬间。坐的太近,又靠在一起,归雪间不知不觉就被于怀鹤吸引。
同样是手臂,归雪间和于怀鹤的差别很大,这个人的手臂看起来就很有力。
归雪间看的很入神。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耳侧响起:“你是想碰么?”
又被逮了个正着,归雪间头皮发麻。
不对,那于怀鹤也一直在看着自己吗?
归雪间还未回过神,就看到于怀鹤点头:“可以。”
好像只是为了满足归雪间多余的、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有了主人的同意,归雪间伸出手,指腹搭在于怀鹤的手臂上,沿着若隐若现的筋脉往下滑,期间胡思乱想很多。
小的时候,他没上过幼儿园,长大后,也没在集体中生活过,不知道朋友之间正确的交往尺度,不想和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
于怀鹤是不同的,归雪间从没有过抵触的念头。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于怀鹤握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起,彼此之间的界限就被模糊了。
也可能是别人只是朋友,而于怀鹤是未婚夫。
归雪间想了很多,也没得到准确的答案,他只有遵从内心的想法。
这样就好。
由于和于怀鹤待在一起,周末那天的学习效率会降低,好像很多时间都被浪费。
但比起独自一人,归雪间还是喜欢和于怀鹤待在一起。
有时候学得累了,归雪间的脑袋越来越沉,就会把于怀鹤的手臂当做枕头,脑袋躺在上面,懒懒散散地看书,连笔都懒得拿了。
长发散乱在纸面,于怀鹤很耐心的——拾起,压在手臂下,和最初的约定相差甚远,却并不觉得被打扰。
归雪间的小动作很多,慢慢的、一步一步和于怀鹤靠的更近,最后,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但这不是他的错。于怀鹤刻意放纵,甚至会主动靠近,就像是磁极与磁极之间的相互吸引,是一种本能。
意志较为脆弱的归雪间不行,从来坚定不移的于怀鹤也不可以。
是再公平不过的一件事。
*
在此期间,归雪间投了几份简历。他还没有成年,又没有学历,只能找些简单的工作。
归雪间没问于怀鹤为什么要去做家教,他又不笨,能猜的出来是于怀鹤要养自己,可能钱不大够用了。
当家教是为了赚钱。
但是高三这么忙,这么紧张——虽然归雪间确实看不出来于怀鹤哪里紧张,但有多余的时间拿来休息,也比做家教要好。归雪间觉得不能这么继续下去。
但他也不能要求于怀鹤别做了。因为金钱的缺口确实存在,不会因为归雪间的一句话而改变。
那样太没有说服力了。
归雪间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暂时不用上学,时间很多,可以找一份工作,赚到比当家教更多的钱,这样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于怀鹤辞去工作。不是因为亏欠,花掉了于怀鹤很多钱想要补偿,而是他也想照顾这个人。
他不想于怀鹤那么忙了,为了钱的事而烦恼。
终于,投了几个简历后,一家奶茶店决定让归雪间试试。
去线下面试的时候,店长和蔼可亲地问了归雪间几个问题,当即拍板录用了他。
约定好上班的时间后,归雪间礼貌地和未来的同事们告辞。
没走两步路,迎面驶来一辆装满小孩的小火车,归雪间停在奶茶店不远处,等待小火车驶离这里。
店员说:“店长,这小孩穿的这么好,看起来家境不错,怎么会来我们店打工赚辛苦钱,不会干两天就跑了吧。”
店长说:“哎呀,这你就不懂了。他长得这么好看,当个花瓶摆着不也挺好的。他明天过来,记得给他拍几个短视频,放到咱们店的账号上,能待几天都是赚的。”耳朵很尖的归雪间:
不,自己真的很穷,很需要钱。
回去后,归雪间努力背了半天奶茶店的配方,他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全记住了,在客厅里等于怀鹤回来。
九点半钟,大门准时被推开,归雪间跳到于怀鹤面前,激动地宣布:“我找到工作了!”
于怀鹤问:“什么工作?”
归雪间说:“摇奶茶,兼职一个月三千。”
于怀鹤摘手套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归雪间。
归雪间一怔,发现于怀鹤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在此之前,归雪间尝试做任何之前没做过的事,于怀鹤都没意见,每次都是鼓励。
归雪间试图解释:“工作中可以接触到很多人,也可以了解外面的世界。”
于怀鹤将手套挂在门后,他说:“这样的工作不适合你。”
然后,体温略低的手握住了归雪间的手腕。
归雪间能察觉到这个人不大高兴,他问:“为什么?”
于怀鹤简单的解释:“太累了。”
过了一小会儿,归雪间说:“我不怕累。”
他觉得自己可以,于怀鹤觉得不行。
于怀鹤没有说话,手指插.入归雪间的指间,十指交握。两人的肤色都是白的,但归雪间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握在一起时差别很明显。
他稍稍用力,握得很紧,好像是怕归雪间会痛,松开后搁在了自己的掌心。
归雪间的手指纤长,皮肤上没有丝毫瑕疵,甚至指节间连握笔的薄茧都没有。
于怀鹤说:“你很脆弱,身体不好,不能做这些。”
他的语气客观、理智,并不是指出归雪间的不足,也不觉得这是是归雪间的缺憾。相反,他认为这些是归雪间的一部分,应当被保护。
于怀鹤并不是不允许归雪间探索这个世界,他只是保护归雪间不在探索过程中受伤,一点也不行。
仅此而已。
归雪间好像也明白了,说出真正的原因:“我也想照顾你,就像你那样。”
“我知道。”于怀鹤捧起归雪间的脸,他的指尖压在归雪间的嘴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谢谢未婚夫。还是不行。”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感谢。
于怀鹤的决定很难改变,他不是建议,而是一种告知。
归雪间有些失神。
他回过神,微微皱眉,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被说服。
于怀鹤实在很恶劣,有截然不同的双重标准。自己可以在忙碌的高三去做家教,归雪间却不能在闲暇的生活中找一份兼职,连用体力换取金钱都不行,好像是一个巨大的、不允许被犯下的错误。
归雪间这么想着,抬起眼,瞪着于怀鹤,竭尽全力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于怀鹤不仅没有接收到归雪间的意见,竟然笑了。
归雪间真的生气了,正要和这个人争辩自己外出打工的合理性,合法性。
于怀鹤垂下头,额头相抵,靠得很近。
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波澜不惊的海面,归雪间倒映其中,似乎要被淹没了。
周围安静极了,归雪间仿佛能听到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声,那么快,那么剧烈,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这是从所未有的感觉。
于怀鹤眼中的笑意更深,他认真地说:“是我不想照顾不好你。”
很奇异的,归雪间就这样被说服了。
他慢半拍地眨了下眼,有些迷茫,觉得自己在于怀鹤面前,底线似乎是不存在的东西。
最后还是没去。
第二天,归雪间打电话给店长,很诚恳的抱歉,拒绝了这份工作。
店长的语气是很可惜,但也没有强留。
背景里是店员在嚷嚷:“我就说吧,这小孩一看就娇生惯养,家长怎么可能放他
没有家长,但是未婚夫管的很严。
话说到一半,店员可能是被谁捂住了嘴,剩下的话听不清了。
有点丢脸。
归雪间默默地想,以后不能再去那个商场了。
逃出来的两个月后,归雪间在新闻上得知了伯父伯母的消息。
白家掌舵的夫妻两人因涉嫌经济犯罪,资产被查封,十多个相关人员被缉拿归案,正在清查问题。
照片上的伯父伯母如丧考妣,面对着镜头,连打起精神的力气都没了。
看到这条新闻时,归雪间立刻转发给于怀鹤,想到以后不用再担心被抓回去,心情太好,多吃了半碗饭。结果胃不太舒服,消化不良,躺在床上哼唧了半天,被于怀鹤背下了楼,在外面走了半个小时。
又过了几天,归雪间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是在查案过程中发现他的病历被篡改,还有和堂哥的器官匹配记录,其中涉及到非法拘禁,希望他能来做笔录。
于怀鹤请了个假,陪归雪间一起去了,结束过去的事。
有于怀鹤陪着,加上那天天气很好,重提过去十年的旧事,有很多曾经让归雪间痛苦的、难以摆脱的噩梦,也没让归雪间的心情变差,他只希望自己提供的线索能让伯父伯母更快的绳之以法。
做完笔录,归雪间正好撞到警察将管家押送过来,之前他外逃到了别的地方,现在被捉拿归案。
归雪间没见过伯父伯母几面,但每一天都受到管家的管束。
对归雪间而言,管家所在的地方连空气都格外稀薄,令他窒息。
归雪间的身体一僵。
来到警察局后,于怀鹤每时每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归雪间。他没见过管家,但能察觉到身旁的人每一点情绪细微的变化。
他轻轻摩挲着归雪间的指腹。
是安抚的意思。
又打算向前一步,挡住归雪间的视线。
归雪间喘了口气。
他没有屈服,没有被吓退,直视着眼前的人,不会再害怕了。
往日威严的、不可战胜的管家先低下了头颅,他看着归雪间,眼神中似乎包含请求,好像是说看在他照看多年的份上,不要再给他多添罪责了。
归雪间觉得很可笑,对这样的哀求视而不见。他不可能原谅这些人,只希望所有触犯法律,伤害自己的人都能付出代价。又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人正在等待归雪间。归雪间没有直系亲属,又还是个未成年人,考虑到他的心理健康,警察把归雪间的班主任叫来了。一中高二二班的班主任是周横,被叫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警察只说是他的学生出了事,要他过来一趟。周横把班上的学生点了一遍,一个不少,摸不着头脑地来了警察局,才知道出事的归雪间。从警察口中得知归雪间的身世后,周横很是自责,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还去家访了两次,竟然没有察觉到白家的问题,任由归雪间被继续囚禁,实在很失职。归雪间不这么认为。
白鸡势大,在东城树大根深,轻松地收买了私立医院的医生,却没能收买得了学校。如果不是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每一位老师都尽职尽责,时常关心他的学习,还会亲自家访,白家大概率不会让他一直读到现在。
周横问道:“归雪间吗,白家的资产都被查封,你现在住在哪?”
他很担心学生好不容易逃出魔窟,又无家可归。
面对班主任的关心,站在归雪间身边的于怀鹤先一步开口:“他现在和我住。”
周横两耳不闻窗外事,又不是高三年纪的老师,不知道学校里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传言,但于怀鹤这个学生还是认识的,便问:“你和归雪间是亲戚。”
归雪间的心情很好,比以往活泼得多,未经思考就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嗯!于怀鹤是我的未婚夫!”
周横像是卡壳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班主任的这么多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抓到早恋的学生,但是面对两个男孩子,坦白两人之间的婚约关系,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是听错了吧。周横气若游丝地想。
但是下一刻,他的幻想又被打破。
于怀鹤很自然地捉住了归雪间的手,朝周横点了下头。
又承认了一次。
周横记起来了,这段时间,于怀鹤来找他要过几次高二的讲义,他以为是于怀鹤复习要用,没多想就给了。
现在想来,周横晃了一下。
归雪间对班主任复杂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他回过头,朝周横挥手道别:“老师再见!”
又和于怀鹤一同立刻。
周横整个人像是石化了,即将随风消散。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警察小声说的话:“豪门的关系可真复杂啊…….
是啊,真复杂。
周横面对归雪间这一棘手状况,觉得遇到了职业生涯中前所未有的挑战,需要静静。
至于归雪间,他抛下了一切烦恼,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天气很好,中午的太阳很温暖,于怀鹤骑得不快,载着归雪间,行驶在僻远无人的公园小道上。
归雪间搂着于怀鹤的腰,仰着头,从树影间穿梭而过,脸上落满了摇晃的光斑。
白家倾覆,伯父伯母被抓,管家也要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曾经的阴霾都已过去,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归雪间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他很庆幸自己在两个月前的选择了逃跑,但归根究底,并不是因为提前得到了自由,而是在独自下山后,他茫然无措,无处可去,最后找到了于怀鹤。“未婚夫”是很陌生的一个称呼,归雪间对此一无所知,现在却有了很确切、无法磨灭的记忆。
他不能想象没有遇到于怀鹤会怎么样,好像真的很依赖于怀鹤,离不开这个人。
算了。
归雪间没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他把自己的脸埋在于怀鹤的后背,蹭了又蹭,好像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依赖。
他的嗓音很清澈,像是一阵风,掠过于怀鹤的心间。
他说:“于怀鹤,和你在一起真好。”
于怀鹤“嗯”了一声:“我也是。”
接下来的一整天,归雪间和于怀鹤在东城游荡。
不是漫无目的,归雪间提出要求,他想去看于怀鹤长大的地方。
于怀鹤答应了。
他住的是很老旧的小区,周围的配套也不太好,连年幼时读书的小学都和隔壁学校合并,现在早已空置,等待拆迁。
也有好处。比如现在他们可以偷偷溜进去,在学校内随意闲逛。
否则两人这么高的个子,不可能伪装成小学生,只能被保安当做不明人士赶出去。
大门紧闭,只能翻墙进去。
于怀鹤很轻松的起跳,伸手,借力,站到了墙上。
一整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归雪间看呆了,狐疑地问:“于怀鹤,你不会是经常翻墙逃课吧?”
这么熟练。
于怀鹤坐在墙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归雪间:“没有。”归雪间只能再一次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很大。他望着高墙,觉得自己手脚并用都不一定能爬的上去。
于怀鹤跳了下来,找了块垫脚的石头堆在墙根,又重回墙头,朝归雪间伸出手。
归雪间站在石头上,还是很迟疑,预想中的后果很坏:“我不会把你也拽下来吧?”
于怀鹤很肯定地说:“不会。”
一把将归雪间拽了上来,又说:“你好轻,要多吃点。”
于是,不会翻墙的归雪间也和于怀鹤一起坐在了墙头。
归雪间往下看,墙不算高,他却有点晕,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恐高。
但于怀鹤先一步跳了下去,站在他的正下方。
有这个人在的话,好像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对于怀鹤的信任足以克服天生的恐惧,归雪间扶着墙头,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闭上眼,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转瞬即逝,他落入于怀鹤的怀抱。
荒废的小学里空无一人,归雪间和于怀鹤在光明正大出现在学校里。
时光仿佛停留在几年前的某一刻,主路旁的宣传栏里有受到褒奖的老师,也有各级优秀学生。
果然,归雪间从中找到于怀鹤的照片。
他看了一眼宣传栏中泛黄的旧照片,又看一眼身旁的人。
十二岁的于怀鹤,十七岁的于怀鹤。
改变也没有很大。这人从小五官就很英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归雪间很想偷走这张照片留作纪念,又怕触犯法律,他很遵纪守法,才不要进去陪伯父伯母,最后只是用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
离开主路,走入教学楼,归雪间又来到于怀鹤曾经上过课的教室。
又问于怀鹤这里有什么发生过什么记忆深刻的事。
于怀鹤的话很少,但不是敷衍了事,他回忆了片刻,随意道:“三年级的时候,和同学打了一架。”
打的很凶,最后全被叫了家长。
归雪间愣了一下,没想过于怀鹤也会挑起争端,和人打架。
原因很简单,于怀鹤没有父亲,母亲常年不在家,将他托付给住在同一栋楼,关系十分亲近的邻居照顾,小孩子的恶意有时候来的很突然。被父母影响,亦或是出自 嫉妒,总之对于怀鹤很不友好。
于怀鹤的年纪是很小,思维却很比一般孩童早熟,他不在意那些小动作,那些人却越来越肆无忌惮,对他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在简短的考虑过后,于怀鹤选择了一劳永逸的法子。
打赢了,但是流了很多血。
归雪间很着急地追问:“怎么了?”
于怀鹤指了指窗户上凸起的钉子:“不小心撞了上去,手被划破了。”
归雪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握住于怀鹤的手,左边无名指有一道几不可察的伤疤。
或许是每周末一起学习时靠得太近,又或许是归雪间的触感格外敏锐,他早就注意到了这道疤痕。
“当时是不是很疼?”
于怀鹤说:“不疼。”
归雪间看了那枚钉子一眼,抬起头,靠近了些,几乎凑在了于怀鹤的耳边,低声说:“要是我在的话,就能帮你了。”
于怀鹤说:“是么?”
他大概不会把归雪间牵扯到打斗当中,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归雪间的机会。
但也没有拒绝。
离开教室后,于怀鹤又和归雪间一起去了教学楼后面的一片空地。
那里生长着遮天蔽日的高树,很安静,只有鸟的鸣叫声,于怀鹤经常停留在里面读书,摆脱外人的打扰。
现在也和归雪间一起分享了童年时的秘密基地。
归雪间拿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却没松开于怀鹤的手。
在此之后的一整天,归雪间一直握着于怀鹤的那只手,反复抚摸那一小块皮肤。像是无言的安慰,为了一道多年前的旧伤疤难过。其实归雪间没有那么心软,不会随便为了一个人而难过,只是因为对象是于怀鹤。
逛完学校,又去了附近的公园,直至黄昏,于怀鹤建议回去休息。归雪间还没看够,不是很愿意,但又很饿,还是同意了。回去之后,归雪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他今天在外面逛了很久,情绪高昂时感觉不到累,现在精力透支,一下子累得抬不起胳膊。于怀鹤看了归雪间一眼,让他躺在客厅的床上,去厨房做饭了。归雪间偏过头,本能地追寻于怀鹤的背影。
他才来的时候,于怀鹤只会做几道菜。但归雪间很挑,吃不干净的外卖会生病,干净的外卖吃多了也会腻,胃口大减。于是,周六周日便由于怀鹤做饭,也因此学会了很多道菜,都是挑剔的归雪间所喜欢的。
半小时后,归雪间实在撑不下去了,几乎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扒了几口饭,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吃了吗?”“这么困了还要玩?不是不想回来?”“去床上睡。”
于怀鹤的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明明听到了,却无法理解,归雪间只是含混地“嗯”了好几声作为回应。
这个人的视线好像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模模糊糊间,归雪间感觉自己被打横抱起,脱掉外套,放到了床上。
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归雪间的要求陡然变高,束缚过紧的贴身衣服都很难忍受,想要脱掉。
半睡半醒间又拖不掉,只能无能狂怒。片刻后,归雪间听到于怀鹤叫自己的名字。
“归雪间。”
语调很轻,好像有点无奈。
然后,贴身衣服被很快地褪去,换上了宽松的睡衣。
归雪间总算安静下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太累了,今天又去了太多地方,听于怀鹤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归雪间做了无数个梦,眼前掠过无数个场景,都和于怀鹤有关。
归雪间从梦中惊醒。
外面狂风呼啸,仿佛要毁天灭地,房间里的空调开着,调节到了适宜的温度。
这里是属于归雪间的温暖的城堡。
过了几分钟,归雪间清醒了一些,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本来是想看一眼时间,却弹出了降温预警。
于怀鹤在家,不用去送外套。
冷光映在归雪间的脸上,将他的下巴衬得很尖,他呆呆地凝视着那个凌晨三点的数字。
但是客厅的窗户漏风,于怀鹤睡在客厅里。
归雪间撑着手肘,坐在床上,看了一圈周围。
两个月过去了,房间焕然一新。窗户重新加固,将漏风的地方严密地填补上了,窗帘变成了遮光的款式——归雪间在白天也会睡,之前没有空 调,现在也装了,原来的被子洗过很多次,有些粗糙,现在也换成了新的。
这些东西都是悄无声息间一点一点换上的,这是于怀鹤的房间,现在却成为了归雪间温暖舒适的卧室。
于怀鹤自己对生活环境的要求却很低,客厅里的床摆在那里,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改变。
客厅的窗户在漏风,应该很冷。
归雪间没有犹豫地跳下床,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从温暖坠入严寒,而于怀鹤睡在这里。
归雪间的脚步很轻,走到了于怀鹤面前。
“咔嚓”一声,灯光倾泻而下,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
于怀鹤骤然醒来,他睁开眼,看到站在眼前,注视着自己的归雪间,有一瞬间分不清真实和虚假,好像陷入了一个崭新的美梦。
归雪间走得更近,站在于怀鹤的面前。
他穿着雪白的睡袍,衣服的边缘垂坠至小腿的位置,身形纤瘦,皮肤很白,鸦黑的头发披散开来,嘴唇微微张开,是很淡的粉,看起来非常纯真,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归雪间低下.身,看着于怀鹤,眼神游移不定,抿了下唇,嗓音软绵绵的:“这里好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他问得很直白,好像是纯粹为于怀鹤考虑,没有任何别的意图。
于怀鹤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归雪间。
归雪间歪了下头,觉得于怀鹤好像是在失神。
这人没有睡醒吗?
下一秒,归雪间看到于怀鹤掀开被子,站起身,挡住了光线。
他说:“好。”
卧室的单人床很狭窄,容纳下两个接近成年的高中生已经很勉强了,不能再多放一床被子了。
于是,归雪间和于怀鹤睡在同一张被子里,枕一个枕头。
外面很冷,归雪间身上的热气散尽了,于怀鹤身上裹挟着冷的气息,将被子填满了。
为了不打扰到床上的另一个人,归雪间蜷缩在床的内侧,是很小的一团。
恍惚间,归雪间眼角瞥到另一个人的手臂,他是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于怀鹤就睡在自己身边。
……好奇怪。
意识到这一点后,归雪间心跳加速,他闭上眼,睫毛止不住的颤抖,想要忽视于怀鹤,却无法做到。
心跳的越快就越局促,躺着很难受,归雪间想要动弹。
终于,归雪间试探性地动了动腿,却踢到了有别于床板的硬的东西。
好像是于怀鹤的腿。
归雪间立刻道歉:“对不起。”
于怀鹤说:“没关系。”
归雪间又舒展了下手臂。
这次是戳到了于怀鹤的胸膛。
又道歉了。
这么三四次后,归雪间道歉道到疲惫,却还是忍不住动弹,不知为何,这一次却被于怀鹤握住了手臂。
这人终于烦了吗?
一小会儿后,于怀鹤说:“你想动就动,床不大,你的力气很小,碰到也不会疼。”
他淡淡瞥了归雪间一眼,微微凸起的手臂筋脉却好像表明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归雪间没有察觉,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或许是得到了于怀鹤的承诺,不用再担心打扰到同床共枕的另一个人,归雪间又睡了过去。
他一个人睡惯了,睡姿很糟糕,醒着的时候还知道克制,睡着后原形毕露,手脚伸展不开,反而缠上了于怀鹤。
于怀鹤没有睡着,他睁开眼,换了个姿势,任由归雪间抱得更方便些。
黑暗的房间中,安静的夜晚,于怀鹤长久地、沉默地凝视着归雪间。
大多时候,于怀鹤和一般人不大一样,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被外界影响。现在却也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无法抑制地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心动,陷入了喜欢中。
不过他的运气很好,喜欢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并不是因为未婚夫的关系代表了什么,而是他们因此得到了独处的机会,距离越靠越近,相处时间越来越长。
归雪间停留在他的身边。
于怀鹤喜欢归雪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喜欢。
他放任了自己的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