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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与宿敌成婚后

    沈浔的额间的薄汗,淌过他英挺的眉眼,凝在下颌,在他再度吻向阿愿的一刻,汗珠顺势滚下,点缀在她薄如蝉翼的蝴蝶骨上。


    滚烫、灼热。


    颇为书生气的手不急不慢地拨开她素白的里衣,拽下她常爱穿的水烟蓝抱腹,捏在掌心之中,丝绸柔软的面料在他指尖之中细细揉搓。


    丝绸的冷感慰贴着烧人的温度。


    沈浔覆在她的身上,似是求饶,又似丧家之犬般求她的怜爱垂眼。


    他喉结上下轻滚:“阿愿”


    他领着她的柔荑,摸上他的胸膛,又吻阿愿的手腕。


    虔诚得犹如亲吻神邸。


    “失去你我会疯.…"”


    沈浔也觉得自己就如他所说大抵是疯了,仿佛只要占据了这是曼妙的身,体,逼她与自己融,和,逼她容下自己所有的不堪。做到水,乳,交,融,紧密贴合,阿愿才不会离开自己


    沈浔自知不堪,但唯剩有此法。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为自己而活。


    他怕苦,所以阿愿出现了,而如今他已不能承受失去阿愿的后果,


    仿佛现在留在他面前的唯有一条路,拉阿愿下神邸。


    沈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将阿愿的反抗视而不见,握住她的盈盈细腰,强迫她接受自己。


    姜时愿如琉璃盖般一碰就碎。


    而沈浔又过于贪功冒进,忽略了她的脆弱。


    直至她的痛苦,绞痛地连同沈浔自己都感同身受,他断弦的理智方才重塑过来,终于垂眸看见她眼角的未干泪痕,还有她欲恨未恨,尤为陌生的眼神


    “阿愿我不是故意的.…”


    连同声音都是颤的。


    沈浔慌了,他从未见过阿愿如此冰冷的眼神。


    他感受不到温柔,爱意。


    沈浔想用指腹拭去姜时愿眼角的眼泪,却被她的柔荑冷冷打落。


    姜时愿双眸殷红地看着沈浔,语气生冷,还带着几分残存同意的哭意:“放开我,沈浔。


    阿愿总是这样,即便是动怒,嗓音依旧似掺了水般,清婉动听。


    沈浔不为所动,不进也不退。


    姜时愿看着他额发微垂,未脱情.欲的样子,竟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别过脸,依旧是命令:“放开我。


    “你这样只会把我越推越远,沈浔。


    越推越远,听到这四字,如同一根弦倏然绷紧,沈浔面色骤暗,连忙松开梏


    姜时愿立马脱离他的阴翳之下,抓住抱腹胡乱地捂在身上,她缩在床尾,仍在簌簌发抖地警惕着沈浔。


    沈浔方一抬手,她警觉地又脚趾蜷缩,蜷缩着身子,护着自己。


    阿愿连同下意识地对他都是害怕的。沈浔见此,彻底六神无主,素来冷如寒潭的眼眸如今风浪不歇,软睫垂下,几乎快要破碎。


    他方才不过展现一点,阿愿就对他避之不及,望向他的眼神,满是恐惧。


    沈浔掌心被掐出深深的红痕,几经犹豫之后,他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下的青衫,轻轻地放在上。


    沈浔起身下榻,看向姜时愿,柔声道:“阿愿,害怕这样我的吗?"


    良久皆是沉寂,沈浔得不到答案,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沈浔知道,阿愿,不会接受这样的他,在一起不过是互相折磨


    害怕吗?姜时愿也在问自己,方才的沈浔令她她毫无疑问是战栗的、惊恐的她印象中的沈浔总是是温润的,对她细致体贴的.她想过无数遍走近沈浔,但如果这是毫无保留的沈浔,她紧咬银牙,双眸殷红。姜时愿想她不能接受但也有比之更痛的.她看着沈浔转身,离她越来越远,霎时心如刀绞。阿耶,兄长,三七,皆已经相继离她而去,对她来说世上最亲之人仅剩下沈浔,她不能再想象失去沈浔的后果。彼岸花,叶落花开,花开而叶不在的教训,明嫩的爱而不得,始终映在她的脑海。她为彼岸花而伤,为明嫩而伤,是不是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也感同身受。她无法推己及人,无法承受沈浔离开她的后果,她也不能没有沈浔的爱。姜时愿看着沈浔越走越远,杏眸蓄满眼泪。她又忽然想到,沈得的不安,沈浔的隐瞒,沈浔的渐行渐远,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因为她一个犹豫、一个不坚定、一个拒绝就可以轻而易举毁掉他的所有。思及此,姜时愿赤脚跑下,从背后抱着沈浔。“阿浔,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这一句话,姜时愿说得尤为笃定。沈浔抵在她的额间,喃喃道:“阿愿我要的是一辈子。“夫妻,自当共白首,我说的也是一辈子。”姜时愿答.沈浔笑了。他只求解脱,渴望甜。哪怕阿愿的话是掺着砒霜的糖,他也甘之如饸。冬雪已过,春宵弥漫。月落满屋,盈盈生辉,纱慢轻垂,烟零缭绕,帐内影影绰绰地映出两道相依的身影。姜时愿特意没点灯,昏暗之下,不知时辰。翻.云.覆,雨之后,二人身上都似临了一场久别的春雨,皆覆上一层薄薄的汗。姜时愿朝着里侧睡着,浑身上下皆是酸麻的。沈浔抱着她,指尖划过她鬓角的一缕青丝,再遇撩拨,姜时愿不堪其扰,特意将被褥拉得高高的。沈浔温润如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旁:“疼吗?"姜时愿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双颊绯红,只装作听不见,裹了裹被子,佯装睡去奈何她的夫君沈浔最擅人心,自然看穿了阿愿拙劣不堪的演技。沈浔笑了笑,直接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气息温热:“为夫知道了,下次定会多克制半分、收敛本寸。姜时愿如今也是探破过无数要案的,也惯会思考疑犯话中的蛛丝马迹。她咬文嚼字,逐词分析。什么叫收敛?什么叫克制?什么又叫半分?什么叫本寸??姜时愿不敢细想,更不敢参透沈浔话中的一语双关。没想到她夫君俊冷的皮囊之下,也会如此孟浪.更没想到她夫君平和的性子之下,如此不饶人且难以招架。姜时愿不甘道:“没有下次了。方还是笑意温存的沈浔,慢慢淡了,甚至,凝固。


    她学着沈浔的方才的举动,领着他略有剥茧的手掌放在她的腰际,踮着脚尖,轻轻拽开他的系带,帮他脱去他已经半干的爽衣,抚摸他精,壮的腰侧,吻上他的眉眼。


    渐渐地,怀中之人睡意绵长,沈浔笑看着阿愿恬静的睡颜,指腹从她的眉骨划至唇瓣,倏然想到了什么,披起大氅,起身下榻


    现在已经寅时,不出半个时辰便天亮了。


    沈浔念及阿愿,想去替她寻药,算上来去的脚程,轻功跃进,不出半刻,便能回到典狱,算上时辰错错有余。


    细雨如丝,梦落烟雨。


    沈浔趁着夜色,正欲走出一处,却看见陆案吏衣袂飘飘,带着几分书卷气,神色凝重地朝他越走越近。


    沈浔与陆案吏的关系交之平平,若说照常,他必当视而不见。


    而今夜,初逢雨露的他少了疏冷,更多了几分柔和。


    沈浔看着夜幕而归的人,问安,“陆案吏,好久不见。


    陆观棋凝着沈浔,步步走近他,声音微颤着:“沈司使,陆某可否有幸邀你前往祠堂一叙。


    沈浔念及要事,谦和行礼:“沈某要事在身,抱歉,下次。


    然而平日浸有儒礼教养的陆观棋,却抬手拦下沈浔。


    二人视线相会,沈浔的眼神寒星而射,而陆观棋也罕见地不退不让,“就在今夜,一刻都不能等,也一刻不容许陆某等。


    陆观棋贴近沈浔的脸:“此地不宜商谈。况且,接下来陆某所说之事,相信沈司使也不愿让厢房内的美司使听到。"


    沈浔眼神瞬黯,冷笑一声,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观棋。


    平静的皮相之下,笑意之中,隐藏着被轻而易举地拿捏七寸而被激怒的杀心。


    神龛之上,青烟缭绕,神佛阖目似哀。


    夜风轻拂,吹过檐铃,铃音之声绕梁不断。


    祠堂之中,仅有两人。


    沈浔站在金身佛像之下,倒拿三灶香,漫不经心在摇曳的烛火上点燃,问道:“陆案吏想与沈某说的是何要事?"


    他察觉到陆观棋神色算不上白然,相比平时都更加严肃。


    “沈司使可知陆某去了何处?"


    "沈某怎么知道。”沈浔觉得好笑,然而下一瞬他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只听陆观棋淡道,“陆某先去了洛州。


    “去洛州干什么?”沈浔神色微凝,手背青筋乍起,却仍不动声色地问到,“可是案子还有疑点?"


    “疑点重重,可惜有人将一切瞒天过海。”陆观棋看着眼前的玄衣玉立,


    烛香已点燃,沈浔插在青炉之中,清隽面容晦暗难辨。


    陆观棋:“其实你不是沈浔,对吧。”


    沈浔神色凉道:


    “沈某极厌自证,陆观棋若是有证据,大可对簿公堂,沈某自当奉陪


    沈浔有沈氏祖传信物为证,又欺蓝禾眼盲不辨真面目,又有人证,如今陆观棋已无法击溃他完美编织的谎言


    而且他根本没有实证,又毫无对策,就如下棋一般,能将他置入死地,四面受敌,唯有魏国公一人。


    陆观棋也早就预料到此。


    若沈浔真的是谢循,以他的心计,绝对不可能留下对他不利之人或者证物。


    所以,沈氏玉佩在他手上,唯一能辨认身份的蓝夫人也死了,就连追查他的顾辞,也被灌上假身份,死得不明不白。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浔的手笔。


    所以,陆观棋反其道而行之,并无执着在查证他不是沈浔。


    而是,去了观音庙,去验明他就是谢循。


    沈浔冷然转身,微眯着眸子,听着陆观棋难掩激动。


    “三年前,惊蛰时,二月六,魏国公曾接到密信一封。同时,暗河派出杀手,追杀当年遗留的沈氏余孤。


    "陆某就曾疑心过,八年时光中沈得一直消声觅迹,甚至连暗河都不知晓这个漏网之鱼,为何,在三年前忽然沈活的行踪乍现,紧接着沈氏余孤的消息传出,陆某想知道究竟是谁放出的消息,沈氏余孤还存活在世上?


    “陆某细想了想,此人只能是魏国公。"


    “放出假消息做饵,是魏国公引暗河出手的计策。”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浔的话音寒凉。


    陆观棋扬高声音,不再温润:“你可知,同年二月六,惊时,魏国公曾于交代袁黎,他会出趟远门,归期不定。


    “所有变故,皆是起源于惊蛰时,二月。"


    “陆某在想,当年魏国公是不是以身入局,与袁黎交代远走,所去之地是不是观音庙?"


    “魏国公所说的归期未定的意思,是不是因为他也知晓,自己也许会失去记忆而回不来了?"


    陆观棋静盯沈浔,话语刀锋也无不向着沈浔。


    “你大抵是疯了竟然认为我是谢循?”沈浔微扬下颌,满是阴翳,威胁道。


    “你要知道阿愿最恨”


    阿愿最恨谢循,他心知肚明。


    陆观棋面色涨红,笑了笑:“陆某还什么都没说呢,沈司使却如此激动,是不是因为你心中也早就有此猜疑?"


    陆观棋即便呼吸凝滞,依然咬着牙,大喊道:“同年,惊蛰二月六,惊蛰时,二月六,姜司使于京郊外观音庙救下重伤不治的沈司使。


    “我说的,没错吧。"


    陆观棋急喘着,半是激动,半是窒息:


    “你当着不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吗?"


    “惊蛰 ,二月六,魏国公失踪,而失忆的沈得现身。"


    陆观棋沈浔眸色皎皎如霜,又见他的掌心止不住地颤抖,便知道他猜对了。


    沈浔在害怕,他如此高傲,满腹成算之人,竟然也会慌乱,就说明自己的猜测就是对的。


    他绝不是沈浔。


    “您的年岁、身形、性子、棋路,特别是口味,皆与魏国公如出一辙。"


    “你极爱甜食,爱食桂花糕,你可知魏国公唯爱的也只有甜江月的桂花糕。


    “还有袁黎,你当真不觉得奇怪吗


    “袁黎向来只亲近魏国公一人,而他为何会对你一见如故!袁黎虽是小儿心性,但他的直觉向来是最准的。


    闻言


    沈浔手臂肌肉倏然紧绷


    暴怒地掐着陆观棋的脖子,将他重重地逼退至墙底


    越接近真相,陆观棋愈发变得歇斯底里,脖子上的力道亦逐渐加重,沈得的五指狠狠嵌进陆观棋的皮肤之中,恨不得将他的脖颈掐断。


    沈浔又想起明嫩唤自己“阿循”,加之陆观棋的步步验证,将他推入悬崖之上。


    他很想反驳,却又苍白无力


    一切又仿佛尘埃落定。


    沈浔怒不可遏,杀心进起,:


    “陆观棋,你真的该死!”


    陆观棋将近气绝,奄奄一息,“魏国公典狱需要你”


    然后沈浔此刻极度地不理智,如同一个被激怒的凶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精心用谎言、人命编织的''真相’,即将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沈浔不顾后果地想杀了陆观棋,堵住他的满口荒唐,叫他闭嘴,别让阿愿知道。


    眼见陆观棋就要死在他的手下,此时,袁黎突然蹿了出来,抱着他的腰身,泪水浸湿他的锦服:“不要!


    “让开!”沈浔吼道。


    “谢循!”袁黎气急之下喊出声。


    “你也知道了?”沈浔 沈浔一怔,声音难以置信地低沉而嘶哑。


    “是…” 袁黎声泪俱下,哭着问他,“难不成主君也要杀了我吗.…"


    袁黎的鼻涕和泪水糊在一起,他将沈浔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脖颈上:“如果主君不要袁黎了,袁黎便将主君救下来的这条命还给你.…"


    眼见之沈浔错愕,迟迟不动,失落地收回手,袁黎哭得身体缩成一团,扑在沈浔的怀里。


    嚎啕大哭。


    袁黎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倾泻出来


    “主君不要不要袁黎,也不要不理袁黎….,袁黎会乖乖听话的"


    “主君袁黎也等了你很久求求你…回来吧"


    稚嫩的哭声如此无助,回荡在祠堂之中。


    沈浔不甘,冷笑,疲倦,麻木,心死。


    心中纵使再不平也只能接受宿命的愚弄。


    沈浔面向神佛,似寻求解答:“既要让我生来是谢循,又何必让我成为沈浔。


    但他也清楚,善恶有报,这就是天罚。


    惊蛰 ,二月六,谢循以身入局,放出沈氏余孤的假消息,引得暗河出手。


    同日,同夜,失忆的沈浔被阿愿捡到,而后谢循从此不见。


    由此,因果结缘,轮回报应。


    他做了三年的沈浔


    却忘了自己是魏国公,谢循。


    (注:从此章以后,没有沈浔,皆以谢循为人称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