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二节《潮神》——
作品:《全景伍子胥》 踏伤路人,犯下了纵容罪。”令尹府,府前一对石狮怒目狰狞张牙舞爪,显出令尹府森严可畏。
楚国大夫伍举身着朝服,步到令尹府前,叩响朱门喊道:“右广大夫伍举求见——”
朱门启开,观起同家丁走了出来。观起见是伍举,便拱手道:“右广大夫驾到,失敬失敬!”
伍举揣测:“你可是名叫观起的士臣?”
观起:“正是鄙人,伍大夫有何见教?”
伍举眉心一锁,不屑地:“见教谈不上,不过老夫有幸认识于你。”
观起一怔:“我?”
伍举嗡声地说:“快去传话,就说伍举求见令尹大人!”
观起打着哈哈:“伍大夫,真不凑巧,我家老爷此刻正在休息,抱歉抱歉。”
伍举:“老夫有要事求见,汝等还不去传。”
观起:“伍大夫有何事求见,不妨告诉士人,由士人禀告令尹大人如何?”
伍举:“你?”
观起神气地:“当然是舍下,谁不知相府一切由总管全权处理?”
伍举讥讽道:“国家大事,岂容汝等下人知道?”
观起冷笑道:“区区右广好大口气,居然以国家大事吓我。哼,很好,我可以不闻不问,不过大人为的是国家大事而来,理应在朝上面见我们大人,何必到我们府上来探讨什么国家大事?”
伍举:“汝等可是见我官职小了,不屑参见你们大人?”
观起:“此话倒是明智的很,莫说是阁下,即便是上卿大夫前来,也要先禀后报。”
伍举:“混账话!老夫职位再低,也胜似你们这些奴才。”
观起面色一白,对家丁喊道:“关门!”
伍举用手一推,吼道:“观起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老夫?告诉你,今天我伍举来了,就是要见到令尹大人。倘若你们再这样阻止我,老夫可就要闯了?”
观起冷笑道:“嘿,吃了豹子胆,竟敢闯我令尹府?来吧,谅你也没有这个胆量!”
伍举推开家丁,大步往里闯去,并大声说:“莫说你们令尹府,即便是王宫,老夫凭这柄七星龙渊剑也进得去!”
观起一听立时软了下来,赶紧向前堆笑道:“哎呀,伍大夫,何必这样。刚才是我们的不是,惹你老人家生气,这么着,你老在此稍候片刻,士人去看看老大人起来没有?”
伍举:“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去。”
观起连连:“是是。”说着返身朝府内奔去。
令尹子南在厢房的榻上闭目养神,宠妾围在他的身边,揉摸的揉摸,捶腿的捶腿。观起奔进厢房,神色慌张地对公子追舒言道:“老大人,不好了,伍举要闯令尹府。”
令尹子南睁开眼,用手撩开众妾,问道:“什么?”
众妾们知趣的退下。
观起:“右广大夫凶神恶煞的在府外,扬言要闯我令尹府。”
令尹子南疑惑地:“伍举?不不,看来又是你们在滋生事端?”
观起:“老大人不信,那你自己去瞧瞧?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像是来者不善。”
令尹子南挺起身:“果真如此?”
观起:“谁还敢哄骗老大人。”
令尹子南怒道:“区区右广,竟敢藐视老夫?”
观起火上浇油道:“老大人,他不但小视于你,而且对公室也不放在眼里。他说他有七星龙渊宝剑在手,莫说令尹府,就是王宫也来去自如。看看如此胆大妄为,像是一个下官说的话吗?”
子南大怒:“混账!一介武夫竟敢在我府前撒野,今日我不治他,尚不知我令尹的厉害。去,宣他中堂见!”
观起窃喜,来到房外台阶上,对家丁喊道:“传伍举——”
伍举走进中堂,对令尹拱手道:“下官参见老大人。”
令尹板着脸:“不敢当。”
伍举再拱手:“老大人,今日下官……”
令尹子南打断伍举的话:“慢!老夫问你,今日到府上是诚心而来,还是别有用心?”
伍举:“老大人何故有此一问?下官确实有事求见大人。”
令尹子南:“我是问你是诚心,还是别有用心?”
伍举:“我有要事相告,这于诚心不诚心有何关系?”
令尹子南:“关系大得很。公、卿、大夫、士、庶有着根本的区别,公族大夫与卿大夫也有着等级的不同。伍大夫身为朝廷命官,难道连这些道理都不明白?”
伍举:“下官……”
令尹子南:“对上不恭不敬,就是犯上的表现。”
伍举:“我?”
令尹子南:“方才伍大夫在我府前不甚斯文,老夫就可以认为这不是诚心而来,而是来找茬的。”
伍举被子南一顿抢白,换了一种口气说:“令尹大人,下官一心想求见老人,可无端的被府上的士人嘲弄了一番,因此窝火的很。没想到这是冒犯了令尹大人,还望老大人宽恕,恕我无罪?”
令尹子南:“听你如此说来,倒是下人们的不是。不过,令尹相府也是不容侵犯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伍大夫凭先王的馈赠,就可以小视我们相府,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就凭这一点,老夫就可以把你逮到大司理,给你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算了,老夫也是宽宏大量之人,这次就不计较了。”
伍举越听越气,不由争辩道:“老大人冤枉我了,这都是观起一手挑起的。令尹大人怎能一味指责下官呢?”
令尹子南:“不要讲了,你究竟有何事找老夫?”
伍举:“下官求见老大人,实有要事相告,否则也不会登门造访。”
令尹子南:“好吧,你说?”
伍举以目视观起。
令尹子南吩咐观起:“你下去。”观起退出了中堂。
伍举见观起已走,说:“老大人,下官身卑职微,到你这里来也是万般无奈呀。”
令尹子南:“到底什么事?”
伍举:“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老大人听了一定要沉得住气。否则,下官宁可不说。”
令尹子南:“噢,这么说此事与老夫有关?”
伍举:“非但有关,而且对老大人十分不利。”
令尹子南:“对我?”
伍举:“嗯,不利。一人有罪,祸及九族;一方有灾,祸及四邻。”
令尹子南纵声大笑:“你这不是吓我?”
伍举:“老大人,下官怎敢吓你。我问你,观起可是你的家臣?”
令尹子南:“不错!”
伍举:“既然是你的家臣,那么士人犯罪,必定罪连主人。”
令尹子南:“你说什么,莫名其妙?”
伍举:“观起已犯下不赦之罪,其死当万劫难逃,可惜老大人还蒙在鼓里。”
令尹子南:“什么不赦之罪,耸人听闻?伍举,你是不是在此要挟老夫,老夫可不吃这一套。”
伍举:“老大人,观起为人你是最清楚不过,他不仅贿赂你马匹,把你的舆车装饰的豪华别致。而他自己超越士族的权限,拥有骏马十几匹。”
令尹子南:“这有什么了不起?”
伍举:“你听我说完,这是其罪一也,二是倚仗老大人的名声,肆虐乡里,胡作非为。”
令尹子南:“哟,好大的帽子。你有什么凭据?”
伍举:“受其害者比比皆是。他纵马扰乱市街,踏伤国人,更有甚的是竟敢犯我卿族家眷。在郊外用马撞我儿车驾,推我儿于于道沟,摔伤我儿,使骖马受惊狂奔起来,儿媳也由此早产,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那车翻人亡,后果不堪设想。有此两条罪状,其死罪岂可赦也。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奴不训,主之舛。’老大人怕是难脱这个干系吧?”
令尹子南:“依你所说,观起纵然犯罪,乃是老夫唆使的,其罪由老夫来担?”
伍举:“我并没有这样说,只不过是提醒老大人,观起之所以这样胆大妄为,是因为有了你这棵大树好遮荫。当然束士不严,必然小人得志,而小人得志,势必祸乱百姓。如今楚王肃政,整治乡党,而观起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违反楚国法度,追究起来必定要牵连老大人。因此老大人应当机立断,除去这颗毒瘤,这样才能显出你老善恶分明,不徇私情。老大人请三思啊?”
令尹子南无言以对,怔怔发愣。
这时,一直在户外偷听的观起奔进来,扑倒在公子追舒的面前,呼道:“老大人,冤枉啊!这都是他精心编造出来的,他是想挑唆你我的关系,以至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老想想,他伍举入朝多年,一直得不到重用,如今楚王肃政正好借此机会扳倒老大人,来作为加官进爵的阶梯。老大人,千万不要听他的妖惑,这是一箭双雕哇!”
伍举大怒:“你这畜生!竟敢造谣生事,我宰了你!”说着,拔出宝剑。
令尹子南喝住:“伍举!老夫还没发话,你就敢在我面前动刀动枪,难道你眼里真没有老夫?”
伍举:“你看他血口喷人,信口雌黄,不宰了这个畜生,难消我心头只恨!”
观起:“老大人,我跟你走南闯北,从无到有,三十多年过来了,难道我会做对不起你老的事吗?他伍举不是一心想往上爬,怎会欺到我们门下指东道西呢?这不是明摆着要对老大人下手吗?”
令尹子南经观起这一挑拨,大怒:“来人,把伍举轰出去!”
家丁一拥而上,推推搡搡的把伍举赶出了中堂。伍举站在院中痛苦万状,对天呼道:“令尹啊令尹!怨不得伍举,你的死期到啦——”
王宫内廷,伍举随莫敖屈建一起觐见了楚国大王楚子昭。
屈建稽首:“臣子木叩见大王!”
伍举接着稽首:“臣椒举叩见大王!”
楚王:“爱卿平身。”
屈建伍举齐道:“谢大王!”
楚王:“二卿有何事须内廷求见,不妨奏来?”
屈建对伍举轻声地说:“还是你先上奏吧?”
伍举点点头,对楚王说:“大王,微臣身居下位,本不该由我越级上奏,但出于对国家的安宁,社稷的稳定,微臣不得不斗胆启奏大王,望大王谅之。”
楚王:“究竟何事?大胆奏。”
伍举:“喏。上卿大夫公子追舒身为朝廷重臣,理应严于律己,奉公守法,可他竟敢不顾大王的三申五令,私下接受别人的贿赂,并纵容下人扰乱市曹,使得国人一片胥怨。”
楚王:“什么?细细道来。”
伍举:“令尹子南私下接受他的家臣观起从北狄搞来的马匹,并把他的马车装饰的豪华簇新,以六乘牵引,赛过公族的马车,犯下了贿赂罪和侵权罪。另外又放纵士人观起,在方城之内骑马横冲直撞,
楚王:“哦,竟有此事?”
屈建:“大王,子南的家臣观起还在郊外驱马撞伍氏车驾,并恶意的推伍举儿子子奢于道沟,使其摔伤;以致骖马受惊发狂,他的儿媳也因此早产,差点毁了两条人命。椒举为此事上令尹府论理,公子追舒不但不处置观起,还把椒举轰出了府门。”
楚王怒道:“想不到令尹子南如此狂妄,视我国法于不顾,真是大逆不道!”
屈建:“现时大王提出肃政,而令尹大人公然违反楚国的法度,这是明知故犯,执法犯法。大王,对此千万不可姑息,要为社稷作想,主持公道,否则肃政只是一句空话。”
楚王叹道:“唉,子南啊子南,寡人悔不听公子贞的话,把国家的重任托付于你,而你不但不能为孤王排忧解难,还尽跟我出乱子。此事既出,真叫我左右为难啊。”
屈建:“先令尹公子贞,有过不可重用之说,大王违其言而用之,是用人不当。如今他触犯法律,大王可不能心慈手软啰!”
楚王:“唉,难办哟。”
屈建:“千里之堤,溃在蚁穴。大王如不加追究,那么肃政焉能持续?众卿焉能慑服?百姓焉能无怨言呢?”
楚王:“子南功大于过,又与寡人情同手足,虽然眼下触犯法律,寡人怎忍心痛下杀戮,你叫我如何是好?”
屈建:“姑息一人,而得罪举国黎民,这于国于民何益?社稷安定也将不覆存焉!”
楚王摆摆手说:“子木所言极是,容寡人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