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偷车贼往事(6)
作品:《宫城县警局工作实录》 早上八点,我准时到了队里。提审犯人的手续队长已经开好了,我和岩泉一开着车就往城郊去。
宫城县伊达监狱建在提山桥,是专门收监经济犯的地方。说是提山桥,但也不过是在山沟沟里修了个通车的吊索桥,就像箱装饮料上的塑料拎手,根本没有名字说的那么气势雄浑。
我们走的是国道,路上都是运输农产品的大车,一路鸡犬相闻好不热闹。拐进山里,还要开半个小时盘山路。我想起昨天岩泉一是独自开车来的,就搭话道:“这路不好开啊。”
“是啊,”岩泉一点头,“但我车开得还行。”
您老看着就是一副很能飙车的样子,我在心底默默吐槽。
“伊达是历史遗留产物,打仗的时候就抓了一批科学家押在这搞研究,一开始是军工厂,所以修得格外隐蔽蹩脚。”我没话找话,把自己当成青城副队深山老林半日游的专职陪玩。
岩泉一点头:“怪不得。”
我合理怀疑岩泉一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司机的亲戚,蓄意报复我昨天晚上的爱答不理。
刚进大门,二口坚治见到我挑眉道:“缘下大人这是贵步临贱地啊!”
我们是老熟人,一边笑骂着说少来,一边把提审申请递给他。二口接过申请一看,提高了音量问道:“又是他?老小子迎来第二春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解,我们这帮人身上只有案子,何谈第二春,“他怎么了?”
他神秘莫测一笑,三七分看上去就没憋好屁。
“他昨天一直问我,”岩泉一在旁边突然开口,“都是些私人问题。”
二口在他那个很铁窗泪的小办公室里啪啪盖章,一蹬办公椅又到复印机面前影印存档,对岩泉一的话表示肯定:“你看看,男孩子孤身在外多危险,”他探过头,从那个小窗户里打量我,“你倒是不用担心。”
我忍住想一拳闷到他脸上的冲动,皮笑肉不笑:“你也安全,咱俩半斤八两。”
二口提着他那一大串钥匙开门出来,我侧身让他带路。
监狱的走廊又窄又长,窗子也又小又高,即使外面是大晴天,屋子里面也仍旧是昏沉沉的。
“你没想过换岗么?”我跟在他身后,没忍住问道,“去年内网发了通知,没看见?”在我眼里,二口不像是能在这种地方干一辈子的人。
二口很久没说话,我以为他没听见。
“看见了呀,”他手里的钥匙哗啦哗啦地响,“但慢慢觉得这其实挺好的,清静。”他从前可不是这样,大学的时候二口是属穆桂英的,喝酒唱歌蹦迪场场不落阵。
“最重要的是,安全。”他把申请交给了我没见过的一个小狱警,“083,昨天刚提出来过的那个。”
我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依稀想起从已经转行的同学那听过一耳朵。
那年之后他就没办法再拿枪了。
我见到伊藤文野的时候,深觉现代摄影技术还是比不上人眼精妙。他不是婆媳剧里永远说不上话的公公,是掌管整个东厂的公公。他一笑起来,我只觉得下一秒他该捏着兰花指,让我跪下请安认他做爷爷。
“早上好。”他剃了个平头,显得他更加干瘪瘦弱。
我点点头:“你好。”
“是又为了健三郎的事来的么?”我没答话,他看见岩泉一拉开凳子坐在我身边,随即又说,“您也来啦!”
我浑身说不出的别扭,语气也硬了不少:“他来不来跟你也没关系。”
文野浑不在意地耸耸肩,眼睛依旧黏在岩泉一身上。
“你上次说你在酒吧后门见到伊藤健三郎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示意岩泉一翻开笔录,“再仔细说说?”
他的手被拷在审讯椅的桌面上动弹不得,只能俯下身挠了挠头:“当时就是……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后门边上,不省人事了啊……”
“躺在后门边上?”我翘起了两郎腿,“平躺?”
“呃……”他偏头想了想,“歪着、歪着。”
“怎么歪的,你做给我看看。”这是很常用的审讯技巧,强调推敲每一个细节,反复几次如果有所隐瞒,就多半会露馅。
他人在审讯椅里往下滑了滑,幸亏他瘦,能瘫在椅子上:“就、就是这样。”
“你叫他了么?万一他只是重伤昏过去了呢?”我继续问。
文野坐起来,脸色却比刚才难看许多。因为瘦,他比同龄人要显老,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些刻薄凄苦:“我不记得了……两年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什么都记得……”
“那你一年前还记得让你手下去把人丢到他自己的车里?”我立刻反驳道,“伊藤老板这么长情,对自己小情人临死前的细节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不是!”他被我激怒了,把钢制的审讯椅拍得砰砰响,“健三郎跟我不是那种关系!”
我的二郎腿换了一边:“那是什么关系?”脑子里转过了一个很好笑的想法,把自己逗笑了,“别告诉我你是他的叔叔伯伯——这也太扯了。”
他气极反笑:“你们警察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是你给了我们想象的空间,”我翻开文件夹,把今早上刚拿到的银行流水单伸到他面前,“这几笔费用,数目很小,但请你告诉我,收款方为什么是健三郎的大学呢?”
文野瞪大了眼睛,松弛的眼皮都被撑起来,显得很滑稽。
“不必惊讶,从你落网的那一天开始,你的所有账户信息都被存档了。”我再看了一次密密麻麻的流水单,“我觉得你很喜欢他,可以跟我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在伊藤文野断断续续地讲述里,我拼凑出了一个让所有纯爱战士五味杂陈的故事。
他们确实是在南美阳光下跳探戈的关系,只不过仅限于精神恋爱。这对盛产一夜情的酒吧场景和多见强制爱的上下级剧本而言,显得格外不寻常。伊藤文野说健三郎总能让他想起和前妻的儿子,一样的体弱但倔强。
“我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他又俯下身,揉了揉眼睛,“是健三郎告诉我,不论如何,儿子总是在渴望父亲的认同和肯定的。”
我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呢?”
文野继续道:“我并不喜欢我前妻,离婚之后就很少联系。但是儿子毕竟是我的儿子,他和我不亲近……让我很难过。”
“所以你把健三郎当儿子?”岩泉一没忍住,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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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文野搓了搓手指,“有烟么?”我抬头看向旁边的狱警,见人点头,我递过去一颗。
“我是天生就不喜欢女的,但是二十啷当岁的时候家里催得紧,就随便找了个人娶妻生子。我的前妻是个很拿爱当回事的人,受不了这个,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之后就跟我离婚。”他在铁栏那侧小小的审讯室里吞云吐雾,眼神迷离,“我是开酒吧的,还有点别的产业,所以那些年身边人没断过。但人老了之后——”
他呛了一口,咳了半天才继续道:“就不一样了。年轻的时候,他们是采蜜的蜜蜂蝴蝶,老了之后就成了食腐的苍蝇。他丑,我也丑。只有健三郎从头到尾都跟着我,伏在我的膝盖上,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那孩子戴个眼镜,很斯文的,”他要烟似乎也不是为了抽,大概是为了掩饰他颤抖的手指和嘴唇,“我们就是个伴儿。”
“我有钱,所以可以给他交各种学校里的费用。他不想回家,我就把他藏在我的酒吧里……”
“他为什么不想回家?”我猛然想起,健三郎是三年前失踪报案,但死亡时间是在两年前。
文野手里的烟燃得差不多了,狱警把烟蒂拿走。他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了,好像是和家里吵架了。”
我在笔记本上大致记了记:“那你还记得两年前那天健三郎都见过什么人吗?”
伊藤文野只囫囵个地说出了一个人。
但我的心径直坠了下去,沉甸甸地发出一声响。
临走前,伊藤文野叫住我和岩泉一,依旧是一副圆滑到让人有些不适的表情:“警官,我前段时间总做梦,梦见健三郎在大雪地里喊冷,”他眯缝起来的眼睛是一条线,几乎和鱼尾纹连到一起去了,“等一切结束之后,就让他回家吧。”
我搪塞了一句“会的”就和岩泉一前后脚出去了。
告别了二口,到了监狱的院子里,阳光照在身上,我才觉得暖和了点。
岩泉一显然不喜欢跟我伤春悲秋,不等我开口就说:“死者临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很有可能是伊藤大郎。”
我点了点头,打电话回警局。
对面接起来的是及川彻。他是个大闲人,在乌野队里每天招猫逗狗,连二楼有几把备用拖布都快摸清楚了。“诶呀!缘下君,有新进展么~”及川彻应该是坐在办公椅上,隔着电话都能听见轮子骨碌碌的声音,“和小岩出去是不是很无聊啊,下次和及川大王一起出任务保证……”
“队里审伊藤大郎有什么进展么?”我电话漏音,眼瞧着岩泉一的脸色越来越黑,为了保证我不会被当成情绪沙包连忙转移话题。
及川彻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仍旧不知死活:“进展当然有啦——我猜得全中,小岩要回来请我吃拉面了!”
在岩泉一要抢过我手机的前一秒,我手疾眼快地开了免提,让岩泉大人尽情发挥。
“垃圾川,明明是你自顾自定的赌约,我凭什么请你吃拉面!?”
“我还要饺子哟小岩~”
“你不要太过分#%……%¥#@#@%”
我看着远处被惊起来的飞鸟,迎接了我又一轮的社死时刻。
看起来花卷小哥的日子过得也格外艰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