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自戕
作品:《宿敌多情》 两刻钟后,房门再次被推开,伏太妃以为相微满是落了什么东西去而复返,可抬眼望去,是她此生都不想看见的人——太后。
她嘴角的笑意霎时间敛去,慢悠悠的坐起身,声音有些冷:“稀客啊,太后怎么来冷宫了?这是想本宫了?”
太后没理她这带着敌意的调侃,抬手抚过案几积灰的博古架,指腹抹开一道油亮的痕:“呵,这冷宫倒是养人。”
伏太妃看见太后身旁宫女手中的托盘后,她只是微微怔住,随后便嗤笑一声:“哟,原来不是想本宫了,是想杀了本宫。”
这些年来她过得实在无趣,都险些忘了这宫中还有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
太后冷着一张脸:“这些年哀家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可这冷宫到底是冷啊,哀家想着,你应该也过得不舒坦,便允你解脱。”
闻言,伏太妃倒是丝毫不惧,甚至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挑衅:“到底是太后啊,这种时候也放不下你那面子,恨我便恨我,偏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又是装给谁看呢?”
太后听她这话也不气,只是冷眼看她:“哀家看见了,有人从这冷宫中出来,你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伏太妃默了几秒,攥着团扇的手紧了紧,轻嗤一声:“什么算不该说的?方家惨案么?夜半时,太后可曾听见婴孩夜啼?”五年的秘密像淬了毒的银针,将两人之间最后那层纱幔刺得千疮百孔。
“就算本宫说了又有何用呢?他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他的?”想了想,她又道,“太后尽管放心,这事本宫没对任何人讲过。”
闻言,太后的神色松了些,她知道伏太妃也不屑于和她扯谎,给了身后的宫女一个眼神,那宫女便了然般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
此刻太后似是终于舍得撕开那层端肃的假面,眼角细纹里迸出淬毒的恨意:“偷进冷宫是重罪,但如今只要你死了,哀家便不追究了。”
此话一出,伏太妃忍不住笑了,那笑意满是嘲讽:“那本宫还得谢谢你?”虽是这么说,可她也没拒绝。
见她依旧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太后的心中堵得慌,脸色愈发阴沉,冷声道:“你与哀家斗了十几年,虽太上皇在世时宠你,可那又怎样?如今哀家才是太后。”
谁也不知道,一向端庄的太后事实上心中是何等妒恨,从前她恨伏太妃,恨她夺走了太上皇所有的宠爱,可那时她是皇后,她要大度,要得体。
后伏太妃进了冷宫,太后以为太上皇总算能看看她了,可太上皇竟常去冷宫,将金银珠宝通通送了进去,对伏太妃的宠爱依旧不减。
她怎能不恨?可她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是太后,在这世上,她所有的阴暗心思如今也只有伏太妃知道,只要她死了,太后这些年的妒恨就随着她一同淹没在了这冷宫之中。
从此,没人会知道。
伏太妃依旧是那副随意的姿态,对于她的话也尤为不屑,反而笑道:“那又如何?即使你是太后,太上皇还是不会瞧你一眼。”说着她又走进一步,“而你想要的他的宠爱,本宫不稀罕,甚至厌恶至极。”说到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不喜欢太上皇,可她在这深宫之中又哪儿有的选?所有的讨好谄媚手段,只是为了能让她在这里活下去,在这里她能依附的,只有男人。
故而她要忍着心中的厌恶讨好他,只有讨好太上皇,她才能在这宫中过得如鱼得水,哪怕是遭人妒恨,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得了宠爱才会什么都有。
闻言,太后垂在身侧的手气得微微发抖,她恶狠狠的瞪着伏太妃,那眼神似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你……!”
她穷尽一生想得到的宠爱,原来在伏太妃这里竟是不稀罕,是厌恶至极?!
这何尝不是对她的羞辱!
见她如此生气,伏太妃满意的笑了,眸中似是带了几分癫狂,她退后几步:“时候不早了,恭送太后。”
闻言,太后缓了缓情绪,冷笑着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甩袖离去了。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在这夜中尤其寂寥。
伏太妃转头看着盘中放着的两样东西——毒酒和白绫。
她笑了。
这种东西她最是熟悉,从前看着太上皇赏了多少人这种东西,如今也轮到她了。
指尖轻抚过盛毒酒的酒盏,琉璃盏沿凝着细碎水珠。
她回想起太上皇殡天那日,曾赏赐过许多嫔妃这毒酒,为他陪葬,伏太妃只等着,等着迎接她的死亡,可直到深夜,那杯毒酒也并未送来。
虽迟了些,可如今也是送到了她手中。
她忽然低低笑出声来,惊得廊下守夜的点翠险些忍不住推门进去,那笑声中似是裹着悲哀,又像是金丝笼中困了半生的雀儿,在终于要撞出笼子喜悦的啼鸣。
“二十一年了。”她喃喃转向梳妆镜前,镜中人即使容颜衰老些许,可那张脸依旧胜过旁人许多,便是这张脸,连太上皇也为之倾倒。
可如今,眉梢那道细纹终究是连螺子黛都遮不住了。
想了想,她还是走到书案前跪坐下去,借着微弱的烛火提起笔,可笔尖悬在信上久久未落,一滴墨汁坠下,晕开成深褐的疤。
待搁笔时,案头烛火已矮下去半截,信笺角落的落款被烛烟熏得影影绰绰,倒似她这一生总在明灭间飘摇。
伏太轻笑着拿起毒酒,似是在感慨,又似是哀伤,火光映得她眼角水光一闪而逝,她喃喃道:“本宫这一生啊,金尊玉贵,没受过什么苦,可若有下辈子,本宫不愿过这种日子了。”
视线突然落在案上的《莲花经》上,她默了默,缓缓翻开,书页间夹着的枯梅仍保持着当年飘落的姿态。
她笑:就像有些人哪怕碾落成泥,骨子里仍带着劈不开折不断的韧劲儿。
脑中忽然浮现相微满临走时笑逐颜开的脸,面色不自觉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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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本是真想看着你成婚,如今……也是看不到了。”话尾消弭在喉间,化作唇畔一缕苦笑,“你这一生也够苦的,若来生愿意,便来做本宫的女儿罢。”
琉璃酒盏举至唇边时,她瞥见镜中自己眉心的花钿——是她方才坐在梳妆台前画的。
直到最后,她仍是那个要体面赴死的方家贵女。
鸠酒入喉,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在衣襟上绽开朵朵红梅,伏太妃忍着剧痛,躺回摇椅。
太上皇曾留下过遗嘱,伏太妃死后可入皇陵,可她想,太后那般对她恨之入骨,应是会将她丢入乱葬岗罢……
罢了,她本也不愿入皇陵,就算被丢在乱葬岗,也挺好的。
渐渐地,她闭了眼,再无声息。
今夜的夜尤其寂静,静的连呼吸声都不可闻,只有屋内的烛火亮着,在夜风中摇曳,就这般亮了一夜,似是为逝者送行。
翌日朝堂。
潘忠站在朝堂中间,语带几分焦急:“陛下,边疆布防图若流落在民间,那被有心之人拿到,届时我大济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边疆布防图亦是枢密院在保管,前阵子京城布防图才找回,如今边疆布防图又遗失了,这责任显然不是一般的大。
相子席偷眼去觑右列首位的方少骞,那人看着倒是尤为平静,相子席喉头滚动,暗想这般紧要关头,他竟还能将象牙笏板握得纹丝不动,倒显得相子席皇上不急急太监了。
当初京城布防图与边疆布防图一同被窃,此事济帝知晓,却不宜声张,只是暗中派方少骞找回,可前几日边疆布防图遗失的消息不知为何就开始在民间流传,如今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济帝面色也不好看,他总不好装聋作哑,沉声唤道:“方爱卿可有话要说?”
闻言,方少骞手持笏板缓缓走了出去,他跪拜的姿势永远标准如礼部绘制的谒见图:“回禀陛下,此事确是臣失职,臣甘愿受罚。”
其实哪里是方少骞的错?布防图遗失时方少骞正在宫中养伤,尚未痊愈便出了事,方少骞甚至在年初一便开始追拿嫌犯。
济帝有些头疼,他沉声道:“此事是枢密院看管不力,那便由你去寻回布防图,再罚半年俸禄以儆效尤。”这句话重重压在每个人心头,相子席总算是松了口气。
方少骞再度叩首:“臣,领旨谢恩。”
……
“公主!不好了!冷宫出事了!”碧玉裹着火急火燎裹着晨雾撞进寝殿时,不过才辰时,直接将还在睡梦中的相微满吵醒了。
听见声音,相微满从被子里探出头,见她这幅样子,也清醒了些:“出什么事了?”
她这一夜睡得都不是很沉,心中总有些慌,似是牵挂着什么。
“伏太妃……自戕了。”
闻言,相微满的心猛地一沉,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她耳中却似有千斤重,脑中嗡鸣作响,怎么也思考不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