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作品:《枕边陌生人[悬疑]

    李重啊。


    在高考试卷上写上李晶的名字,是你六岁时就在盘算的事。


    当若干年后,当你一笔一划,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犯下这样一个玩笑式的“错误‘’时,你笑得乐不可支。


    怎么办呢?


    你当了一辈子的李重,就想在这样的时刻为“李晶”留下她曾经存在的证据。


    你必须要做,也必然要做。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你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在高考试卷上写错了名字。


    你还自编了一个准考证号,在乱七八糟操作下,你的这门成绩为零。


    你从全省前列跌落至刚擦一本线。


    拿不到奖金的老师们气死了,竞争对手们乐死了。


    你母亲则打了你一巴掌的同时,又把你紧紧抱在怀里。


    -


    你像一只活在幽深海里的怪物,不能见光,不能发声,只能沉默地在海底游荡。


    曾经老陀带着你见过这样的天光,可他死了,死得太早,还未彻底照亮你的四肢百骸,便消失了。


    终于有一天,你付出极大的代价,靠着自己冲出水面,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轻轻地吐口气,发出别人从未听过,自己也未听过的叫声……然而不过片刻,你又被拽回到海底,再次变回那只怪物。


    你知道,你丑陋、愤怨、无趣,压根不适合暴露在鸟语花香中,存在于风霁月明中,唯有幽深海底才是你最终的归处。


    所以你才回抱了母亲。


    她说得对,你不配见光,不配发声,不配过上好日子。


    -


    你最终考取了省会大学。


    你答应母亲,每周回家一趟。恋爱不谈,朋友不交,混到文凭后便回黔北找份工作,继续陪着她。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你偷偷溜进很久没去的老房子。


    何家巷周边最近在搞什么历史街区保护改造,这些长期无人居住的老房子从无人问津的角落被扒拉出来,被评为历史建筑。


    他们还把你之前扯坏的钥匙重新换了新锁。


    彼时,星高月皎,你翻墙进去。


    草又长到了腰身处,蝈蝈声四处低伏,绿藤爬满坍塌了一半的墙。


    你点起“气死风”灯,幽黄的光将天井与夜空连融在一起,好似谁在这里投射了一个小小舞台。


    你铺上一层竹席,又在上面放了一方红色绒毯。


    夏凉如水,绒毯旁是一篮你下午刚去高坪河旁采来的花花草草。


    你躺下来,将身上的裙子褪掉。


    白腻与艳红,冰凉与柔软,你扬起脖颈,天井上的那方小口好似与你的口串在一起,你呼,你吸,头顶那个小口也呼,也吸。


    你是这个舞台唯一的表演者,以及唯一的观众。


    你翻身趴着,弧线起伏。


    夏风抚上来,你像刚生下来的赤诚的婴儿,脸上散发着未被这个世界玷污的松弛表情。


    你耐心地用藤蔓编着花环,将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上。


    你以天为镜,戴在头上试了试,很合适。


    接下来,你用舒卷的金银花缠上你的胸,在上面插上蓝色的五瓣霞草花和麦仙翁,肚脐处则放上一枚蓬勃的伞状蜂室花……最后你在最隐秘的地方放了鲜艳的剪秋萝。


    若是你的生命就此停下,你身上铺满的花会将你看做最肥沃的土壤,将你的血肉和骨骼毛发,与最具包容的大地融在一起。


    你会以芬芳的形式消匿于这个世界。


    但还不到时候。


    -


    你垂眼看向从头到脚的一路繁花,手指一点点掠过,最后到达那个被母亲称为“贞洁圣地”的所在。


    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你会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总在你面前以各种形式威胁、恐吓、说教,生怕你哪天丢盔卸甲,哪天放弃守城,让恶心的男人闯入。


    真是矛盾啊。她让你守护哥哥“李重”的名字,又让你守护“李晶”的身体。


    所以你到底是谁?


    -


    你的手指破开剪秋萝。


    无畏四遭虫鸣,无畏星月窥视……


    此处便再不珍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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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占有了第一次便要占有一辈子,那此刻你终于占有了自己。


    你将永远成为自己的。


    -


    门口突然一声震动。


    你不惊不慌,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手。手上有艳红花汁。


    宋景富目瞪口呆地看着天井下的你。


    不知道闭眼,也不知道回避,双脚被死死粘在地上。


    你笑了笑,勾勾手,喊了句,“过来呀。”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聊斋志异里的花妖,在荒芜的园子里化作缠绵的白皙女子,双足翩动,点点红润,眉眼处全是勾人的风情。


    他无力拒绝,只得像傀儡,在你的手指勾动中爬过去,伏低做小,将自己的身躯供上。


    一旦碰上便是烈火灼烧,红的,蓝的,白的,不管什么颜色的花被瞬间烤得飞灰湮灭。


    需要水,更多的水,浇在在肌肤交织处,撒在器口混杂处。


    混沌的恶果包裹了整座房子。


    房子在欲念中漂浮起来,天井是它唯一的出口,可此刻也被塞得满满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面涌动的浪潮,将你和他卷来卷去,直至昏迷。


    -


    李重啊。


    你生来混沌,活着时也一片混沌,死后继续绵延着混沌。


    你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亦或是今天需要,明天又不需要,后天又需要……没有定数,没有规则,没有目标,像行走在没有边际的荒野,唯一顺从的是本能。


    即便如此,这样的本能也游走于可靠与不可靠之间。


    亦或许,所谓可靠也是无法定义的悖论。


    你年纪轻轻便陷入了虚无主义。


    所以当宋景富抱着你说要为你负责时,你笑得乐不可支。


    你尚且负责不了自己,他又如何负责?


    他再次觉得自己又被你小瞧了,被你推开了,被你糊弄了。


    “李重,你到底……到底想要什么?”


    你叼了一朵蓝色蜂室花,口齿不清地说:“我他妈想要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