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笑被祁采珊钢爪似的手摁着，拉入暗门之内，耳边呼呼风声止息的时候，祁采珊停下来放开她。


    眼前一片漆黑，只隐约有黯淡的荧光。能看见数道巨大漆黑的影子环绕四周。


    “嘶……”她摸摸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竟然觉得这疼痛有些无法忍受。


    之前在这末日里混的时候，也不是没受过更严重的伤，没想到只在大佬身边待了几个月，就变得这么娇弱。


    两人进入的声音引起了这里的东西注意。


    熟悉的野兽嘶吼声再次响起，伴随史高的怒吼。


    “怎么回事！祁采珊，你怎么在这里！”


    祁采珊似乎在这声音里回过神来，有些惊慌：“总管？”


    成天笑眯起眼睛，悄悄调动精神力，让视线能够适应黑暗。


    这一看，她差点没捂住嘴惊呼出声。


    眼前房间被数根粗壮巨大的管状器皿环绕，内部有黯淡闪着荧光的液体汩汩冒出气泡。荧光照亮房间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身形巨大的怪物。


    它浑身上下布满僵硬的眼珠，像是粘上去的贴纸。疑似背部的地方不断有粘稠漆黑的扁长物体蠕动着似乎想要冲破而出，只能从头部与人类脑袋大小差不多的地方勉强看出人形。


    史高站在它旁边，手里拿着根铁链子，尽头就拴在怪物的脖子上。


    他正用一支细管从它头部探出的扁长东西里吸收什么。管口汩汩流淌出粘稠暗黑的物质。


    浓郁的腐臭气息遍布室内，成天笑干呕一声，差点没直接把怀里的大王花掏出来，看看到底谁更臭。


    祁采珊似乎也借由异能看清了面前景象，倒退两步，大腿直接撞到还在地上的成天笑，她声音发抖：“总管，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在干什么？”


    成天笑心想，很明显，这就是史高造出来的怪物。祁采珊作为“红莲”的把头，没想到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史高蹙起眉，刚张开嘴，他身边那怪物猛地仰起头，发出震天的咆哮。


    不知为何，成天笑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一些痛苦和悔恨。


    史高神色一凝，掏出一根针管刺到怪物前胸的一只眼睛里，低喝道：“老实点！”


    接着他转过头，看向祁采珊和地上的成天笑，视线先是落到成天笑手中的小篮子里，而后勾起嘴角，“既然被你们看到了，那就没办法了。”


    成天笑一凛，抱着小篮子站起来，不顾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慢慢后退。


    “史高，你想干什么？我现在手上可是有花瓣的，哪怕它们已经从城主身上分离，城主还是能感受到！”


    史高嗤笑一声，没有作答，扯扯手中铁链，冷酷道：“杀了她们。”


    怪物嘶吼一声，先是抗拒什么似的甩甩头，但随着史高手中铁链扯动，它似乎完全失去理智，浑身上下的眼球咕噜噜转动牵拉血丝，朝着二人的方向扑过来。


    之所以敢这么做，不是不再怕周游，而是在不久之前接收周游的孢子时，史高悄悄往祂体内注射了影响祂能力的药剂。


    往常每次析出孢子，周游就要睡一整天，这次经由他的干扰，怕是要睡个三天不止。


    就在昨天，史高让祁建喝下那管药剂之后，原本以为祁建又是个失败品，没想到晚上从监控里发现，祁建竟然又恢复了些许神智，在这阴暗的地下室游走时不断念叨着祁采珊的名字。


    于是史高趁夜深人静，来到这里，将后续药剂都注入祁建体内。


    虽然目前看着还没有个人形，但史高能从它的状态中确定，自己的实验已经有了初步进展。


    这正是最关键的一步，他刚拿到许多彼岸花的孢子，只要继续研究，那他拥有比周游更强大的实力将指日可待。


    没想到方才故意让周游沉睡后再下来，祁建这老东西感应到祁采珊在附近，竟然发出声音把人吸引下来了。


    看祁采珊刚下来的样子，竟似被蛊惑，史高却不觉恼火，只觉得兴奋。


    真是成功的试验品，竟然还能继承彼岸花的蛊惑能力……


    至于成天笑，等到北城的城主大人醒来，他随便编个理由，就能毫无影响。


    不过是个女人。且周游自从受彼岸花影响以来，智商愈发降低，从来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


    身形庞大扭曲的怪物转瞬间扑至眼前，带来让人几近窒息的臭气，成天笑一个闪身躲过，撞到旁边器皿底部。


    她靠着器皿，大声喊：“我跟周游睡过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史高手下用力，扯住了牵住怪物的铁链。


    他有些震惊，“睡过了？什么意思。”


    成天笑见有用，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字面意思，我们睡过了，进行了□□交换，所以我在哪里有什么危险，周游一定能感受到。”


    危急时刻，她放下羞耻感和不确定，尽管胡诌：“你们城主大人的能力你也知道，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用过安慰剂了，都是多亏祂。”


    其实她对这一点也不是很明白缘由，但都说出来总没错。果然，史高闻言，将铁链收得更紧，让那怪物维持在成天笑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挨不到她。


    史高有些犹豫。


    他虽然给周游下了药，但其实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万一真的如成天笑所说，周游会感应到她有危险找来这里……


    这个时候，一直默默缩在一边的祁采珊忽然开口，语气带着极为不确定的惊惶。


    “爸……爸爸？”


    这个称呼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


    直到她误入这里，直到此刻，看见被史高像狗一样牵住的那个怪物脚上，穿着一双回力运动鞋。


    那是之前她随手丢给祁建的鞋子。


    是回力的经典款，廉价但实用，当时祁建不知从哪里搜集到了留声机和一些老旧唱片，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说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但她早就不过生日了，活在这样的末日里，谁还有这个心情。


    这段时间又因为成天笑，她每天陷入嫉妒内耗的情绪里不可自拔，于是很不耐烦地打发了祁建，顺手扔给他一双手下不要的鞋。


    那鞋子被手下的孩子胡乱涂鸦，鞋带也换成了一白一黑不一样的颜色，而现在，这双特征明显的鞋子被穿在一个怪物脚上。


    它穿着鞋。


    这不仅说明它原来或许是个“他”，也让祁采珊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她那个懦弱无能的父亲，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


    而这个怪物像条狗一样，被铁链拴住脖子，牵在她一直很崇拜的史高手里。


    脸上表情在短时间里变了又变，悔恨、厌恶、震惊、愤怒、恐惧，也许还有一点儿难过。情绪复杂的祁采珊，嘴唇颤抖着，很久说不出话。


    但怪物听到了那声“爸爸”。


    它忽然转过头，身上挤挤挨挨的眼睛齐齐看向祁采珊。


    它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就像她们刚才在楼上门外听到的那样。


    祁采珊眼神渐渐涣散，又露出那种空洞的表情。她无法自控受到蛊惑一般，慢慢朝怪物走过来。


    史高默默在一边看着，没有动作。


    总之现在两人都已成为瓮中之鳖，他在北城的实验因为周游一直不敢用活人进行，只能将以前那些怪物都放出城去，再派人跟着采集数据。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他想看看，被药剂改造后的“人”，是否还会受到做人时的感情拖累。


    怪物拖着铁链，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朝祁采珊靠近一步。


    随后，他背上密密麻麻的眼珠里，忽然长出许多扁长的漆黑条状物，边缘褶皱，尖端微微弯曲，在空中蠕动纠缠着探向祁采珊。


    成天笑自然也将所有收入眼底，震惊之余，她看到那些很熟悉的长条。


    这玩意儿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周游的花瓣。


    一边观察一边默默沿着圆柱器皿后退，她的手触碰到器皿冰冷的表面，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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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觉得里面的液体，有生命般朝着她的方向涌动过来。


    血红色的荧光在圆柱中形成条状路线，纷纷贴住器皿边缘，挨住她的手掌。


    成天笑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明明隔着厚厚的玻璃，但她就是莫名能感觉到，这些荧光，也有着跟彼岸花的花瓣一样的气息。


    结合因为周游她不再需要使用安慰剂的事实……


    成天笑瞳孔微微缩起，想到这研究所的作用，心中顿时产生不敢确认的猜想。


    “这些……是安慰剂的制作原料？”她先用了疑问句，在看到史高表情之后，转为笃定：“你用周游的孢子，做成的安慰剂。”


    史高瞥了她一眼：“你还挺聪明。还是说，是周游告诉你的？”


    成天笑一愣：“祂自己知道？”


    史高意味不明勾起嘴角，“这不重要，等处理完祁采珊，下一个就是你。”


    成天笑垂下眼睛，心里忽然涌出无法自控的怒气。


    这个时候，祁建变成的怪物，已经蛊惑着祁采珊，让她走到自己面前。它身后涌出的那些山寨花瓣，蠕动着在空中滴落漆黑的粘液，散发出腐臭。


    史高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狂热表情，看着这一幕，激动无比。


    成天笑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摸摸手里的小篮子，掀开了盖子。


    她徒手将大王花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手上，起初大王花还有点瑟缩，乖乖在她手心待着。


    成天笑等不及，释放出精神力，不断刺激这在小篮子里被封印了许久的花苞。


    静谧的地下室里，巨大的圆柱形器皿之间，祁建放出的漆黑花瓣，已经缠绕上他女儿的脖颈。


    而祁采珊眼神呆滞，眼底倏忽流转过一线血红，不由自主与这些恶心的花瓣亲近。


    下一刻，浓郁的灰雾带着更为呛人的腐臭气息，从成天笑手里爆发，悍然席卷了整个室内。


    *


    周游回到别墅的时候，整个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巩丝丝在厨房里为午饭备菜，满枫搬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昏昏欲睡。


    餐桌上还摆放着许多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盘，看样子几乎没被人动过。


    成天笑的气息淡淡回荡，花瓣们不需祂动念便已将整个别墅探了个遍。


    没有。


    她不在。


    去哪儿了？不乖乖待在家里，抓回来吃掉！


    闭嘴，昨晚就属你吃得最欢。


    周游面无表情，眼神格外冰冷。


    她竟然不在这里，但祂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去了哪里？


    两个妹子在厨房里，背对着客厅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周游回来。


    巩丝丝一边切菜，一边用手肘拱拱满枫，“你又犯懒，还不赶紧把桌上收拾了，待会儿万一城主回来……”


    满枫被她惊醒，刚睁开睡意迷蒙的双眼，忽见眼前探过来一根蜷曲的血红色的花瓣，尖端张开，露出细细密密好几圈的尖牙。


    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扒住巩丝丝的腰缓气。


    转过头，就见城主站在客厅里，眼神带着无法抑制的凉，几要化作利刃嗖嗖嗖插满她们全身。


    花瓣们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来，挂在水晶吊灯、天花板、楼梯扶手上，俱都不断蠕动摇晃着，肉眼可见的烦躁不安。


    成天笑却没在祂身边。


    满枫强忍恐惧：“城主，夫人早上没见到您，出去找……”


    话音未落，耳畔嗖一声劲风刮过，眼前的花瓣缩回去，下一秒，客厅空荡荡的，人和花瓣都不见了。


    满枫心有余悸按住胸口：“卧槽……”


    不过，城主大人不是一直都能随意感受城中一切吗，怎么刚才一股找不到人的烦躁？


    她有些担忧：“笑笑姐去哪儿了？”


    巩丝丝不在意道：“害，有城主在，还轮到你担心。”


    也是，满枫起身抻了个懒腰，懒洋洋收拾起桌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