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六年后092

作品:《屿上盛夏

    夏以臻觉得自己该走了,她没必要留在这等一个结局。于是给孝雅发了条信息道别,又和屋里的朋友打了招呼,动身往民宿停车场走。


    一路她放松了很多,无论是对自己,对孝雅,对盛朗,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她没信心以后仍可以和倪孝雅保持紧密的关系,但至少此刻,夏以臻只剩坦然。


    走到停车场,她看到车比中午来的时候多了一辆,在周遭一众豪车里,这辆车显得十分泥泞不堪,牌照还是齐市的,二线城市,距离这里很远。


    夏以臻看了一会儿,在上车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即便是踩在雪上,此人步伐也凌厉干脆,带着怨气一般,擦着她的身体匆匆而过,留下个愤懑背影,始终没有回头。


    夏以臻看清那是盛朗,只觉得一时恍惚——孝雅的表白,快得出人意表。


    她很快听到那辆齐市牌照的汽车叫了两声,随后车门被盛朗倏然拉开,声音很响。


    盛朗站在车门边顿了一瞬,夏以臻的心也跟着骤然收紧,她紧握着车钥匙,又看他忽的转身,大步流星向她而来。


    盛朗的唇边冒着白气,细密而汹涌,这样的夜晚,仍能看清他眉眼低沉,目露寒光,从高处紧紧逼视。


    他阔步走来,夏以臻只觉得冷戾之气一时难以招架,只好扶着车门,后退着,匆匆垂下眼……


    “夏以臻。”


    盛朗骤然站定,狠厉开口,“我竟从不知道你如此热心肠。”


    他目光睥睨,似乎并无兴趣等她的答案,继而又道:“耍人玩很有趣是吗?玩不够,是吧!”


    “十个小时……”


    盛朗停了一瞬,疏忽笑了声,“我真是有病。”


    他的视线挪去一边,轻点着头,用力喘着。唇边白气滚烫,似乎散不尽。


    夏以臻站在那,始终没有抬头,盛朗在生气,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立场去过问他和倪孝雅的事,只好选择沉默。


    盛朗也没再给她时间缄口不言,更不欲理会她,说完这些,转身大步而去。直至重新回到车边,他才再度回头一瞬,冷冷开口。


    “夏以臻,如果你还记得今日对我来说是不同的,就收起你的好心。多谢你的生日惊喜,但我半点不想要。”


    说罢,盛朗跨入车中,倏然离去。


    夏以臻反复回忆方才盛朗都说了什么,她的心从看到他背影的一刻,就一直跳得比一切都响,以至于回忆了半天也理不清,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但能确定,他在生气,不知他和孝雅间发生了什么。


    夏以臻正不知所措,孝雅打来电话,接起来的刹那,对面恹恹道:“以臻,他拒绝了我……”很快她又笑了声,“好干脆,看来他真的只是来给我过生日的,我弄砸了。”


    夏以臻心头一悸:“发生了什么?”


    “其实没发生什么,一切很快。他只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会考虑我,回绝得痛快是因为说清楚对彼此最负责,不想闹误会,希望我理解。”


    “喜欢的人?”


    “嗯。”孝雅平静道,“这么一说也许我哥还见过她。我哥曾遇见盛朗坐在一个戴眼镜的漂亮女人车里,正在她身边闭眼小憩……当时他就觉得关系不一般,毕竟以盛朗的教养,不会在关系不亲密的人前这样。”


    “是吗?……好吧。”夏以臻一瞬明白了盛朗方才为什么生气,是在怪她多事。她此刻也只剩唏嘘,听着对面的沉默,她小心道:“……孝雅,你还好吧?”


    “还好。”孝雅的声音虽然无力,却仍是得体,“虽然的确是不怎么开心,但……我还是我,原则不能变,不能为了任何一个男人丢掉自己。没关系,不强求,这件事就此翻篇吧。”


    “孝雅……不管怎么样,生日快乐。”


    雪已经停了,夏以臻接受了一切,发动汽车。


    她从这日开始就没有真正开心过,即便是努力了,压抑了,伪装了,也尽量去学着成全……别人也没有因此获得真正的快乐。这是她没想过的。


    所有人都不愉快,这是几败俱伤的一日。


    她很疲倦,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小区保安见她今日开着车回来似乎也很意外,连连问需不需要帮她停车,夏以臻礼貌笑了笑,拒绝了。


    回到家,她才意识到今夜其实没有吃什么,她实在不能伪装自己有胃口。


    此刻算不上饿了,但她还是走入厨房,无意识地点火,倒油,切葱花,加水,待水滚起来,她丢了一小簇挂面进去。


    炝锅面。她这样认为。


    夏以臻坐在客厅里,打开录音机,听着钟表指针滴答而过,很快,她拿起筷子开始吃,没有咬断也没有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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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朗回到卧室,将一只手提袋放在地上。他连续烧了一天,此刻浑身酸痛,还是坚持给自己买回一只蛋糕。


    盛朗将外衣脱掉,随手丢在床边,只剩一件被汗透的白衬衣,西裤裤角沾满泥点,他轻轻提了一下,席地而坐。


    冒雨开了一天车,头发被雨淋过不知几遍,此时已经谈不上风度,几绺碎发无力地垂在额前。


    可一切都不值得在乎了,盛朗看了一眼表,还有一小时,这日就要过去。


    他胸口有点憋气,所以喘得声音很重,于是解了几颗衬衣扣子,让自己松口气,又坚持将袖口挽整齐。


    一切弄好后,他把那只蛋糕取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十几盒蜡烛,如果蛋糕店还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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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会一一买下来。


    盛朗将细小的蜡烛密密麻麻地插在蛋糕上,大一点的,直接放在地上,还有一些被他放在玻璃杯里,围着蛋糕放了几圈,又点起一支烟,将全部蜡烛点燃。


    昏暗的卧室很快被烛火映亮。


    盛朗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变得很大,这大概标志着他又长了一岁。


    他打开投影,将一段每年此时都会循例播放的画面投到墙上。


    那里很快出现了张彼得打鼾的脸,夏以臻的声音随即传来——“今天,我们共同迎来盛朗同学的二十二岁生日,生日现场,张彼得鸣响礼炮,送上真挚祝福,让我们一同祝愿盛朗,自由,快乐,不再一个人!明年再会!”


    画面的最后,是夏以臻的笑脸,盛朗按下暂停键——她从前笑起来总是这幅真诚面孔,眼睛发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实心眼。


    盛朗看着她,突然很轻地笑了下,又将视频再度放了一遍。


    盛朗看着烛火盈盈燃烧,在火光的映衬里,一遍又一遍去重复那日的祝福。


    最终他索性不再去管视频播了几遍,他只想夏以臻的声音在他耳边愉快跳跃,循环说出他爱听的话,她说,盛朗,祝你自由,快乐,不再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盛朗一直偏执地想,六年前的生日夜,如果他没有偷懒,选择虔诚对待神明,买回一只打火机,将蜡烛点亮再许愿……那晚的愿望是不是就会灵验?


    那晚许愿时他说,愿得偿所愿,愿自由,愿拥有她,通通没有实现。


    年轻的时候目空一切,盛气凌人,一厢情愿地与天做赌……六年了,他不得不承认,一切仿若南柯一梦,而他太认真,便输得很惨,如今算得上可怜——二十八岁的盛朗,依旧没有自由,并不快乐,仍是孤独一人。


    盛朗犹记得六年前的今天,那日天光明媚,身上的温热不同于现在这般令他昏沉难受。


    他惬意地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迟迟不想起床,楼下,还有亲人正为他煮着长寿面。


    那天她明明说生日当天他最大,他说什么都照办,也绝不惹他生气。


    她明明说日后年年生日都有如此待遇,绝不骗人。


    可他今日只是让她等他回来,她都只作耳边风,将自己推给别人后,潇洒离场。


    这人就偏偏要在这样一日,选择骗他。


    盛朗此刻已经不觉得生气了,他还是很容易原谅,如果要恨,恐怕只能恨曾经的自己高自期许,轻渎神明。


    盛朗倏忽笑了一瞬,在烛光里,他再度闭起眼睛,迷信而偏执地许愿——他已经不会那么贪心地一连说出三个愿望了,为了神能相信某位信徒的赤诚之心,他的愿望只保留一个。


    愿拥有她,日后年年,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