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六年后098
作品:《屿上盛夏》 卓耀律师事务所,苏鹤掺着苏梦走进会客室。盛宸早已坐在一角,沉肃地不发一言,苏鹤打量了一眼问:“你哥呢?”
“在外面打电话。”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电话着急呢,去叫叫。”
苏鹤满面愁容,依旧照顾着姐姐的情绪——苏梦自盛玉麟走后一直睡不着觉,原本就瘦削,如今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走进会客室时俨然一张下半截涂黑的白纸,在空中失神地飘着。
苏鹤见姐姐一直捏着纸巾揩泪,叹口气道:“你无论如何都得撑住,什么时候都有我在,还有小宸……公司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我会打理好所有,你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打紧的。”
苏梦只是沾着眼角泪水,幽幽点头,并无力气开口应答。
很快,盛玉麟生前高薪聘请的著名律师李砚进入会客室,直到他与众人客套介绍完毕,盛朗才姗姗就位。
盛朗与李砚简单点过头,就随意找了最角落坐下,神色依旧深沉如水——故人离去,仍从他脸上找不见七情六欲,仿佛眼前一切与之无关,他依旧置身事外。
苏鹤抬眼看了一瞬,道:“李律师,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李砚很快整理了手头资料,严肃开口:“各位,我是盛玉麟先生的遗嘱执行人李砚,受立遗嘱人盛玉麟先生生前委托,在此郑重宣读其遗嘱。”
“立遗嘱人盛玉麟先生……于盛世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立下本遗嘱,立遗嘱人在立遗嘱时意识清醒,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本遗嘱是其真实意思的表达。”
苏鹤此时眉头轻皱,对李砚一字一顿的缓慢说话方式很不适应,索性松了松领带靠回椅背,又听李砚道:“关于盛玉麟先生在盛世集团持有的全部股份,占公司股份比例40%,遗嘱内容如下:”
“本人在盛世集团持有的40%股份,全部由长子盛朗继承。”
“除上述股份外,遗嘱还对盛玉麟先生其他财产作出安排……”
“等等等等……”苏鹤听到此处打断,“不对吧?烦请你再读一遍,怎么一句就完了?是40%股份全都交给长子?确定吗?那我们小宸呢?还有我姐姐?”
李砚微笑表示理解,仍是专业地回答:“是的,本遗嘱是盛玉麟先生生前多次与我确认后拟定的,已经经过公正,遗嘱内容真实有效,请相信我的专业。”说罢又将剩下遗嘱速速读完。
苏鹤听后实在难以置信,一双眼睛在桌面不安地扫动,随后又去看自己姐姐,道:“姐,你听见了?你难道不……”
见苏梦已经哭得要抽过去,实在指靠不上,苏鹤又起身对李砚道:“我不同意本遗嘱内容。”
他短促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这份遗嘱很难说是在什么情况下确立的,也很难说盛董当时有没有遭人胁迫,受人威胁。这些都未经调查,即便程序上合理,也不能一句话草草了事!我们盛世是个大摊子,不是过家家!况且小宸和盛朗同是合法继承人,配偶还在这儿呢,怎么能说都给一个人?”
此时盛宸举了举手道:“别麻烦了,李律师,我放弃股份继承权,你再帮我看看,财产是不是有我的?刚听着是有。股份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成现钱,我喜欢拿点实在东西。”
“盛宸!”苏鹤怒其不争,已然面色红如烙铁。
他又去盯着坐在角落的人,见他仍旧一副闲落模样,还不知其心里有多爽快,一时心绪难平。
又倏见那人从容起身,不慌不忙道:“李律师,遗嘱内容我已了解,且对全部内容无异议。那就先行一步。”
即刻盛宸也跟着起来,插着裤兜追上去。
“你是去吃饭吗?带我一道。你都有股份了,请我个客……”
苏鹤手臂忽的一扫,全部文件轰然坠地,他猛的坐下倒向后座,思前想后仍觉得不忿,只是当着外人,不好大做文章……
李砚见状问:“遗嘱已全部宣读完毕。请问两位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在这休息会也可以。”
见话毕无人应答,李砚便也神色自如地收拾好文件,安静离场,俨然早已见惯了如此风浪。
苏鹤用力敲了一拳桌子,沉了一会道:“看见了吧,上回我就跟你说,不要太过轻信男人,这就是结果!我早说盛玉麟在坟场倒下十分蹊跷,现在怎么样?私下还不知发生过什么。”
见苏梦已然六神无主,只知哭哭啼啼,苏鹤怒斥道:“你嫁给他快三十年,原本就是他高攀,你说他没找你前他算什么?一个菜市场穷卖盒饭的。借了我们苏家的东风,如今倒拽起来了,忘了他是怎么起家的了?股份竟是半点也没想着你!”
苏梦沉吟道:“大概是因为我原就有30%的股份……”
“屁!”苏鹤呵斥,“妇人之仁!”
“先不说你。”苏鹤又道,“咱们老了,便也罢了。小宸呢?小宸为公司上下操劳时,那位干什么去了?董事会举举手,谈几句皮毛,不咸不淡,这就值得拿股份?那盛世股份也太贱了!况且,即便是他俩一人一半,我也不至于如此生气,这是什么意思?小儿子在他心里究竟屁都不是。”
苏鹤想到盛宸方才跟在人屁股后的呆稚姿态便忿不可当,终是笑出声来:“你看见了吧,你这儿子我究竟是没看错,就是个耳根子软、脊梁挺不直的。也难怪盛玉麟这些年根本不往小宸身上使劲儿,实在是付不起的阿斗。你瞧着吧,盛世这就要完了……”
苏梦此时才把脸从纸巾里抬起,目光莹莹地看着苏鹤,道:“那你说怎么办呢?我听你的……”
“怎么办?你终于是说对了,你一个女流,不懂公司经营,现在最该办的,就是听你弟弟的!”
苏鹤手指轻点着桌子,“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你我首要做的,就是不能让盛世大权旁落外人,总之盛世要拿回苏家,拿回咱们自己手里……”他长长叹气,想了一瞬,终于又道:“好在一切还不是没得救。”
“那你说……”
“你我现在没选,要救盛世就只有一条道。”苏鹤凝重地说,“老天垂怜,家族企业就这点好,公司章程是股东会选董事长,现在你有30%股份,我有30%股份,你必须与我做一致行动人,我们才有胜算。”
“什么意思,怎么听不懂?”
“你不用懂,只要有60%的股份攥在手里,我们决策一致,便可以通过大多数对苏家有利的表决,你明白这个就够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改选我为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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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竟比小宸资历深,镇得住场,我们尽快召开股东会……”
“这样就可以吗?那小宸?”
“我的傻姐姐,你的和我的,未来不都是他的吗!要是落到那位手里,以后小宸怕是稀粥也喝不上!”
苏鹤搂住她,“你可别再傻了,在男人身上栽了一道,就不能再栽第二道,就当是为了小宸,你可要脑子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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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玉麟的遗体很快就火化了,送殡的队伍是一水的黑色轿车。
新闻网站正播放盛家子侄及盛世高管们一同为盛玉麟送殡的宏大场面,大概是为了对外证明盛世依旧根基稳固,送殡选择了公开。
夏以臻抱着膝盖坐在屏幕前,看这一家人身着黑色正装,被闪光灯暴力淹没,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苏梦装扮饶是端庄得体,一身黑色套装,穿着黑色丝袜。她亲自抱着盛玉麟遗像,已经哭得眼睛无法见光,只好戴着墨镜,又不停用手帕去擦泪。
盛世股东及高管苏鹤在一旁掺扶着她,偶尔为她挡去身边的镜头和话筒。
夏以臻看到盛朗和盛宸各自穿着黑西装走在一旁,冰冷,肃穆。盛家是传统的,在登上灵车之前,仍有一只盆被不假思索地交给盛朗。盛朗毫不犹豫地接了,不由分说,手起盆碎,只此一刻,苏鹤立即带头痛哭,灵车不久就开走了……
夏以臻突然觉得,富人的生活大概也有他们的苦楚,即便是故人已逝,仍不得安宁,要被镜头捕捉,要被人解读每一个细节。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文章开始犀利探讨,盛朗被传成为盛世最新大股东,又在摔盆时作为长子,并不与次子有过任何交流,就将送葬重任一肩挑之,是否说明盛世权力内斗结果已初露端倪?次子盛宸是否已然甘败下风,还有没有下一步动作?
夏以臻关闭了一切社交软件,将铺天盖地的新闻隔绝于外。
她躺上床,安静地,沉默地,突然再也不知道做什么。
耳边似乎有扑扑落落的声音,偏头一看,果然有雨痕在窗上蜿蜒。
她住在这个老房子的顶楼,总是最先被雨浇透,城市光影已经在窗外的黑夜里变得模糊,浮华落幕,又有一人变成了星星。
盛朗也没有爸爸了,成了和她一样的孤儿。
“你说人这辈子到忙了些什么?”
盛宸含住烟蒂,皱眉抽了一瞬,吐出后他笑笑,“我有时候也是不懂。你说他今天就这么被埋进去了,比我想象的还快。老家伙一辈子拼了命赚钱,死了却也带不走,白忙。”
“不知道。”盛朗道。
他坐在驾驶座,看着面前雨刷反复刷过。车窗在短暂的清晰后,映出穿着黑衣戴着黑袖纱的两人,又再度被水淋湿。
盛宸摁开车窗,短促地透了透气,又笑道:“你说他,再坚持几天就六十了,到底也冲一冲,说不定就好了。现在倒是挺大方,一甩手,留下这四十的股份,究竟是金砖还是山芋,实在难讲。”
他抬起头,眼神逡巡。
“哥,如果这次赌不赢,以公司现在的混乱程度,爸爸的盛世可能真要就此没了,这四十股份也会变成债,会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