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作品:《赴红尘

    凌无争练过刀法之后再回到茅屋,发现扰他清梦的小孩已经爬起来穿整齐了衣服,正坐在床边往脚上穿鞋。


    两人的视线刚一对上,那小孩立刻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匆忙地低下了头,草草地穿好了鞋子,从他身边跳着逃出去了。


    凌无争有点困惑,搞不懂这小孩为什么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怕得不行。


    不过困惑也只是一瞬的。当他躺倒在床上之后,后知后觉的困意立刻就将他俘获,勾着他又睡了个回笼觉。


    接下来的几天,凌无争渐渐发现,岑术南和柏莹的儿子好像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软弱。


    虽然这小孩儿在他娘过世的那天哭了个死去活来,但当他意识到哭也不会让他娘死而复生之后,他开始主动地帮着霍伯做事情,努力地让自己在梨园里也有存在感。


    霍伯每天要打理一整片梨园,要准备他们仨的伙食,还要看顾院子里溜达的鸡、护院的狗,几乎是从早到晚没个闲着的时候。


    从前梨园里只有凌无争和霍伯的时候,凌无争还会时常帮霍伯搭把手。但自从柏莹过世后,麟儿一下子就成了霍伯的小尾巴,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他都帮着霍伯一起干。


    有娘在的时候,他是个羞怯又怕生的小孩儿,几乎片刻不离娘的身边。可当娘没了,爹也不知去向了之后,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开始学着自己面对眼前的生活。


    有他帮衬着霍伯,本就算不上勤快的凌无争这下更是乐得做起了家中的闲人。


    可他清闲了没几天,又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这感觉很怪。


    一方面,他享受着不被旁人所扰的惬意。然而另一方面,一看到那对爷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他又有那么一点儿心向往之,也想参与进去。


    凌无争有几次顺手帮霍伯做了些力气活。霍伯待他没什么不同,那尾巴一样的小孩却是别别扭扭地不肯靠到他近前,好似在躲着他。


    凌无争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子夜里睡着了抱着人不撒手,醒来之后却又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专吃小孩的妖兽,行事颠三倒四,自相矛盾得很。


    凌无争索性找来霍伯,两个人一起聚在茅屋里商量事情。


    麟儿在旁偷偷看着他俩的手势,捉摸不透这两个大人要做些什么,心里只是隐约有些不成型的猜测。


    过了没一会儿,那两人就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霍伯了然地点着头,离开了茅屋。


    小尾巴刚想跟着一起走。便听到凌无争在他背后说:“过来。”


    霍伯听不见,这话显然就是说给他听的。


    麟儿磨磨蹭蹭地转过身,还是不太敢直视凌无争的眼睛,于是只好盯着他的衣襟,等着听他下一句吩咐。


    凌无争一边随意地挽起衣袖,一边冲麟儿招了招手:“过来帮忙,帮我把这些搬到外面。”


    “啊?”麟儿抬起头,下意识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无争头也不回地解释着:“把这里收拾出来,放你的床。”


    麟儿听了他这话,先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这几天他隐约在睡梦中感觉到几次,自己好像是不知不觉间就缠到了凌无争身上,又被他嫌弃地推到了一边去。无争大概是实在忍受不了他的纠缠,才要霍伯去为他准备一张床,从此跟他分开睡。


    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个习惯不好,每晚入睡之前也都百般告诫过自己要规矩一些。可当他睡着了之后,梦里总会出现他的爹娘,让他轻易地就将梦里的当作了真的,手脚便不再听自己的命令了。


    麟儿心里小小的惭愧了一瞬,但转念一想,折腾完重新布置房间的这一遭之后,他就再也不会打扰到凌无争了。那点不好意思的情绪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他开始期待着在梨园里拥有一小块属于他自己的空间。


    这间屋子一侧的墙边放着凌无争的床,另一半空间则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占据着,麟儿之前就对此有些好奇,借着这次搬动东西的机会他干脆问出来:“无争,你房间里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你和霍爷爷以前都没有打扫过这里么?”


    凌无争抬起几个叠在一起的大竹筐,递到麟儿手里,回道:“这些都是霍伯的。本来这间屋子也不是霍伯拿来住的地方。”


    “那为什么……”麟儿提问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一瞥到凌无争略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他立即乖觉地闭上了嘴,没再说下去。


    然而凌无争不耐烦归不耐烦,他还是对小孩儿多解释了两句:“往年我只是来这里借住一段时间,春天一过就往东边走。既然现在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


    麟儿这下更是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住在这里给凌无争和霍伯添了麻烦。


    麟儿颇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心上好像被压了颗大石头,正一点点往下坠。可他心还没等沉到脚底,又忽然听见凌无争说:“就算没有你,这里也早该好好收拾收拾了。只不过之前我住了没一阵就要走,也没什么资格和霍伯提这些——喏,把这些放门口。”


    麟儿明明什么都没说,凌无争却像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安慰的话落到耳朵里,让麟儿一下子又不难过了。


    他悄悄地抬眼看向凌无争弯腰整理杂物的背影,感觉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凌无争都是一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看着特别难以靠近,但没准他其实是个很会体贴人的家伙。


    凌无争挪开又一个大箱子之后,直起腰看向麟儿,对他说:“看我干什么?天黑前不把这块地方收拾出来,今晚你又要占我的床了。”


    “啊,我……”突然被他发现他在偷看,麟儿连忙慌手慌脚地指着凌无争刚放到他脚边的箱子说:“我搬不动这个。”


    凌无争发出嫌弃的声响:“啧。那你还是出去帮霍伯吧,别在我这捣乱了。”


    “哦。”麟儿沮丧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等他走出门了一段距离,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情在片刻之内被凌无争变化无常的态度带着拐了七八个曲曲折折的弯。


    麟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前院,站在霍伯面前七手八脚地向他控诉:凌无争!欺负小孩!他坏!


    霍伯没看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只是温和地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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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笑。


    三个人一起忙活了好几天,才重新把堆满杂物的房间整理好。这下凌无争和麟儿的床各执一边,谁也不会打扰到谁。


    居住的问题一解决,霍伯便拽住凌无争,手中又是比划着书页翻合,又是比划着提笔写字的动作,然后手指点了点麟儿,又指了指旁边村庄的方向。那意思是问:要不要送麟儿去霍家村的学堂读书?


    霍伯之前并不知道麟儿和无争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和他们住到了一起。但既然凌无争为他在小屋中安置了一张床,应该就是要一同长住下来的意思。既然要长住在这里,总不能天天让小孩跟着他到处做杂事。这个年纪的孩子学什么都快,正适合去学堂学习读书写字的本事。


    凌无争经霍伯提醒,才想起来几里地外还有学堂这种地方。若是能将小孩送到那里,一天中少说有半天的时间不必看着他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凌无争顺手揪过来在他身边好奇张望的麟儿,问他:“从前读过书没有?”


    麟儿一脸懵懂地点了点头:“我娘教过我识字,也看过几本书,我还会背……”


    凌无争在他枚举个不停之前打断了他:“识字就行,明天我带你去学堂。”


    隔天,凌无争清点了一下手头剩下的碎银,向霍伯打听过学堂的所在,便领着麟儿出了门。


    凌无争大步走在前,麟儿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四处东张西望的时候,忽听凌无争嘱咐说:“从今日起,直到你爹过来找到了你,你都不能同其他人说你本来的名字。”


    麟儿脚步一停,愣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为什么凌无争要他藏起自己的名字,这事又和他爹来接他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不能提起自己的名字,那他又是谁?


    凌无争也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着麟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认真说:“今后,你的名字就不是岑兆安了。你是霍伯远亲家的孩子,你叫柏麟。”


    这还是麟儿第一次听到凌无争叫他岑兆安。


    从前他对他呼来喝去的时候,都没有加上称谓。他还以为是凌无争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他还来不及为无争记得他名字的事感到惊讶或者欣喜,这个名字就被凌无争给夺走了。


    柏麟愣愣地问:“那我爹娘……”


    “你爹娘是平州的农人,不久前因病过世了,所以你才被托付给霍伯照料。如果有谁问起来,你就这样说。”凌无争道,“无论是谁问你爹娘的事,你都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习武、和天地剑宗有关系。记住了吗?”


    柏麟望着无争注视着他的眼睛,一时无法消化这个事情,可他又不敢挪开自己的视线。他莫名有种感觉:即便他想要躲开凌无争的目光,然而在他做出回答之前,凌无争都会逼着他再看向自己。


    在凌无争紧盯着他的目光里,柏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回答:“记住了。”


    无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处于茫然无措间的柏麟甚至分辨不出来这是威胁还是安慰。


    他就这样被凌无争推着向前,从此走上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