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契约神

    一轮明月悬于墨色的夜空中,凛冽的寒风卷着落叶四处飞舞,搅乱了月影。


    冷风呼啸而过,一棵古松树岿然屹立在一处小巧的宅院内。只见树影微微颤动,树枝却傲然挺立,任北风咆哮,却苍翠依然。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坚毅冷峻的美感。


    树影投在长廊的地上,错落有致,有如一副肆意的泼墨山水画。


    长廊里走来一男子,一副小厮的装扮,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茶杯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他脚步匆匆,轻踩树影,穿过长廊,直到在一间书房门前驻步。


    “大人,您的茶好了。”


    “进来罢。”书房里传来浑厚有力的男声。


    小厮推门而入,将茶杯小心置于书案上。


    书案前,一位留有胡须、面容威严的男子正专心致志地挥毫书写,目光坚定锐利。


    “那些书画都退了么?”他似不经意地问道,却并未抬头停笔。


    “回大人,已吩咐人全数送回去了。”


    “那就好,正是关键之时,千万不可落人话柄。”


    “小的明白。”


    男子仍未停笔,又过了好半晌才书写完成。写完最后一字时,他似大功告成般轻吐口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才端起茶杯。


    “奏折已草拟完毕,有些语句还需润色,你且帮我看看。”


    “大人言重,为大人分忧是小人分内之事。”说罢,小厮凑近书案,逐字逐句在心中默读。


    男子离开书案,将茶杯递于口鼻前细细品嗅,目光却盯住窗上摇曳的树影,眉间紧蹙,面色凝重。


    “今日果真是领会到他刘承贤的手腕,处处打点,密不透风。可惜,他不知晓我林朝恩的为人,他当真以为自己能买通天下所有人,一手遮天么?”


    林朝恩紧紧握住茶杯,眼中充满憎恨和不屑:“圣上对他厚爱有加,没想到他竟勾结边臣,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与外贼做私下交易,真是罪该万死!”


    “大人,刘承贤作恶多端,早已引起众怒。此事证据确凿,您若向圣上奏疏,朝中必有人倒戈从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人今日将他送来的书画退回去,他定会怀恨在心,近日需处处小心了。刘承贤耳目众多,只怕您身边早有细作混入。”


    林朝恩喉中哼了一声,嘴角轻蔑道:“真是小人作派,令人作呕!”


    “小的刚才细细瞧了一遍,大人所书,文字优美,语言精炼,内容条理有据,简明扼要。在列举刘承贤罪状之处,字字泣血、直击人心,此篇奏疏必能成为撼动刘党根基的一柄利刃!”


    林朝恩赞许地点了点头:“为保稳妥,明日还需仔细斟酌。夜深露重,你先回去歇息罢。”


    “是,大人也早些休息。”小厮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林朝恩复坐在书案前,看着草拟的奏折凝神沉思。


    烛火昏黄,外间寒风簌簌,林朝恩渐觉眼皮沉重,闭目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声异响传来。林朝恩从梦中惊醒,心头一紧,迅即朝那发声处望去———原是窗户被风吹开,摇摇晃晃发出声响。


    林朝恩仍一脸警戒,悄悄从身后墙上取下佩剑,缓步走近窗户。


    窗外并无一人,外间狂风大作,地上的黑色树影摇晃得愈发激烈,似魑魅魍魉张牙舞爪。


    他从容自若地关上窗户,可就在转身那一刹,一阵微风掠过,一个人影站在面前。


    还未待他定睛细看,脖子上一阵冰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颈处,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锋利的寒光。


    “林朝恩。”那人影语气冷冽,一字一顿道。


    “你是何人?”


    林朝恩未露惧色,可人影在黑暗中不发一言。


    “你究竟是何人?求财还是求……”


    “求命。”人影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林朝恩借烛火打量他几眼,这人好生奇怪,只戴了左边脸面具,那面具画了狼脸。右边脸背着烛火,一片灰暗,只大约看出是个年轻男子的轮廓。


    “你为何要杀我?我林朝恩自问未做一桩亏心事,小兄弟,你怕不是寻仇寻错了人。”


    面具男子发出一声冷笑:“你们这种人向来记不住自己所做的恶事,你残害忠良,卖国求荣,今日我来替天行道。”


    林朝恩听罢不但毫无畏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是谁教你把这些罪名安到我头上来的?他刘承贤敢做不敢当,竟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小兄弟,你助纣为虐,成了奸臣的走狗却不自知!”


    “胡说!你死到临头还敢狡辩!”面具男子将手中的刀递近了一分。


    “你若全然不信,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怕是今日早些时辰你就已藏在某处,将我们商议的话听了去。”


    “刘承贤是谁?”


    “当今朝堂臭名昭著的宦官你竟未曾听说?”林朝恩冷笑道:“看来你们这群底下的人消息十分闭塞,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们的头领,为何要派你来杀我?”


    “少废话!奏折在哪里?证据又在哪里?”


    “在你身后的书案上。”


    “你上前来。”面具人将刀抵住林朝恩的脖子逼他挪步,而自己也能够后退几步够到书案上的奏折。


    他一手架刀,一手拿起奏折读了起来。


    林朝恩趁他偏头的空当看清了他的右脸,皮肤白皙,还未长出胡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面具男子专心看着奏折,脸色愈发凝重。


    林朝恩见他双目紧盯奏折,已约莫读了一大半,便悄悄抬起手中的剑,趁他分神时,迅速将肩上的刀一挑,转身朝门口跑去。


    面具男子正盯着手中的奏折,未料到他突然的反击。待他回过神,林朝恩早已快步跑到门口。


    可他刚刚打开门还未迈步,外间忽然传来凌厉的风声,一支飞镖从暗中射出。只见林朝恩的身子颤动了一下,那支飞镖直直地穿过他的喉咙,射中面具男子身旁的柱子,上面沾染了一丝血迹……


    面具男子盯住那支飞镖,这手法令他十分熟悉。


    林朝恩瞬间没了气息,缓缓仰头倒地,他的身躯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瘦的身影。


    那人跨过林朝恩,烛火照亮了他的脸庞。一对细长的眉毛,一双敏锐的眼睛打量了几下面具男子,眼眸中闪过一道寒意。


    “曲玉?”面具男子脱口而出。


    他未理睬,兀自在已倒地断气的林朝恩身上摸索着什么,在一阵翻找后,竟搜出几封信件。


    面具男子悄悄将手中的奏折藏在身上。


    “周厉,你为何迟迟不杀他?难道你想回去受罚么?”曲玉厉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刚刚在他身上搜出什么?”


    曲玉未应答,一脸忿忿地转头飞身离去。


    周厉连忙追在他的身后,可曲玉轻功极佳,如同飞鸟一般,在房顶屋檐上快速移动,步法似蜻蜓点水,周厉实在望尘莫及。


    眼看追不上,周厉故意踏错一步,从高高的屋檐上摔了下来,惨叫一声。


    果然,没过一会,屋檐上又传来他极细微的脚步声。


    “真是愚钝。”曲玉从屋檐上轻轻跃下,走到周厉身边,探手检查他的腿。


    周厉瞅准时机,从他怀里抽出林朝恩的信件。


    “你这是做什么?那是要交给阎老大的!”曲玉迅速抓住他的手腕。


    “所以,是阎老大不放心我,派你来的么?”


    曲玉一时无言。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惩恶扬善,如今连这信件都不让我看,到底藏的什么私心?”


    “周厉,你看与不看都改变不了什么。”


    “我偏要看。”


    曲玉无奈摇头,继续检查周厉摔坏的骨头。


    周厉拆开信件,里面写的都是刘承贤与边臣的往来谈话,他越看下去,心中的怒火便愈燃愈烈。


    “为什么?为什么阎老大在林朝恩即将奏疏之时派我来杀他?阎老大与刘承贤什么关系?为何他从未与我们说起?”


    “你小声些。”曲玉避而不谈,“你腿有伤折,我背你回去。”


    说罢他欲背起周厉,可周厉却推开他的手,火冒三丈道:“你没听见我的话么?还是说你早就知晓,一直瞒着我?”


    “你以为惩恶扬善是什么容易的事么?”曲玉也恼了,“师兄弟们的吃穿用度,哪样不需要银两?不替人办事,你以为光喊着替天行道就能活下去么?”


    “林朝恩不一样!他是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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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官……”曲玉冷笑一声,“那不过是他们内部斗争的手段罢了。朝堂中各分天地,整天尔虞我诈、斗来斗去。赢了的、败了的,这其中又有哪些是真正为民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升官发财。等他们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之时,什么为国为民的,早就抛到脑后去了。哪怕是改天换地,也不过是换了群该杀的贪官污吏!”


    “不……”周厉坐在地上愣神,不愿接受曲玉所说的一切。


    曲玉见他出神,便趁机将他背起。


    周厉趴在他的背上,似乎全然忘记了脚上的伤痛,只嘴里喃喃道:“可是林朝恩不该死……为什么要杀他……”


    “等回去见了阎老大,你就说是林朝恩拼死挣扎,在追逃时,你不小心踩了檐上的积雪,滑了一跤才摔伤腿,听到没有?”


    “……”


    背上没了喃喃自语,曲玉偏头看他,月色下,他的脸如同死灰,阴沉至极。


    “曲玉,如果我今日放了林朝恩,且再也不回阎宅,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我?”


    曲玉愣了片刻才答道:“你乱想什么?”


    “阎宅对他至关重要,我若是逃出去,他定会为了保住阎宅而选择了结我。”


    “你以为你逃得了?”曲玉背着他在幽深的巷中悄然行走,“且不说他手下的其它高手不会放过你,你之前杀了那么多达官显贵,早已结下无数仇家。他若是将你的姓名交出去,你这一辈子都要在追杀中度过,永无安宁。”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周厉咬牙切齿道,不知是出于疼痛还是愤怒。


    “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你我都能活下来罢了。今日林朝恩若不死,死的便是你。”


    周厉不再言语,曲玉权当是他在心中权衡揣摩,也不再发话。


    二人在冬夜里无声地行进,直到看到前方停着一辆马车。


    “回去阎老大问起,你可要仔细着。”曲玉提醒道。


    周厉默不作声,没有应允也未反对。


    曲玉叹了口气,径直朝马车行去。


    马车夫见曲玉背着周厉,疑惑道:“怎得是两个人回来?林朝恩的人头呢?”


    “周厉受了伤,一时心急便忘了。你放心,林朝恩死了,阎老大要的东西我也拿到了,没了这东西,林朝恩活着也无计可施。”曲玉回道。


    “没有人头,回去阎老大问起,你自行解释罢。”


    “多谢提醒。”曲玉一边搀扶周厉上马车,一边没好气地答道。


    马车夫见他似胸中有怒气,便识趣地未再搭话。待二人坐好,挥了一马鞭,驾车离去。


    马车行了许久,终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停住,宅院门上挂着一匾———“阎宅”。


    再掀开车帘时,天空已是一片鱼肚白。


    曲玉将周厉搀扶下车走进宅院,院里已有早起练功的师兄弟。


    周厉解开曲玉搀扶的手臂,叫了个师弟扶他去房间。


    曲玉想着还需去阎老大那里复命,便未再跟随,只叫了个人去传与他们同吃同住的大夫给周厉瞧腿,安排妥当后就往阎老大的书房行去。


    刚进另一处院子,树下便有个黑影叫住了曲玉。


    那人走出阴影,面上几缕散乱的头发,胡须泛白,身上披着黑袍。


    他语气沉稳,声音沙哑道:“书信拿到了么?”


    曲玉立即走上前行了个礼:“书信已拿到,林朝恩已死。”说罢将怀中的书信交给他。


    “你与周厉一同回来的?”


    “我到林宅时林朝恩便已被周厉杀死,只是在追逃过程中周厉踩了檐上的积雪,不慎摔伤了腿,幸好我及时赶到。”


    “他可知你拿了书信?”


    “不知,我趁他不注意时搜寻的,他只知您派我前去是为了稳妥。”


    “那就好。”


    “阎老大可还有吩咐?”


    “暂且没有,你也辛苦,好生歇着罢。”


    “是。”曲玉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原想回房,可又绕了一圈走到周厉的住所前。


    此时大夫已被叫来瞧周厉的伤腿,不知是否正在正骨,一路上隐忍不发的周厉,这时倒呻吟了几句。


    曲玉只站在屋外聆听了半晌,听得周厉并无大碍,便兀自离去了。